向茵茵是被硌醒來的,睜眼瞅裏, 被這屋子裏的景象意外到了。


    這是一個極小極矮的屋子,屋頂的大梁隻胳膊粗細,檁子也像竹片,西邊的瓦破了幾塊,用稻草堵著,窗戶的紙早就被吹破了,隻在窗子邊框上殘存點痕跡,窗戶也被稻草堵著,搞得屋子裏暗得很,大門也是漏風的,吹進屋子裏的風呼呼直響。


    這個屋沒分什麽房什麽廳什麽堂的,就一大間,西邊靠前一個小灶台,跟前擺著些水桶小桌小櫃什麽的,靠後堆著一堆幹農活的雜物,靠窗是個小破桌子,並兩把看著就不穩當的凳兒,。自己呆的這邊靠牆放著衣櫃,梳妝台實在是有些年頭了,好些地方紅漆掉得精光,露出裏麵木頭來。


    向茵茵最後才看自己這個床,被嚇到了,身上的被子實在是髒,黑得都結殼了,還潮潮的,隱隱散著酸鼻氣息,墊在床上的褥子薄得跟紙似的,就是這個硌醒自己的。


    實在是窮啊。


    向茵茵想了半天,沒想明白自己怎麽置身此地的?


    哎,不管怎麽,先解決餓得疼了的胃和幹得生疼的喉嚨再說。


    起身才發現來了例假了,尋了冷水,也不敢多喝,鍋裏櫃裏碗裏找了,沒尋著吃的,有些惱火地推門摸了出來。


    舉目望了望,見著一片極為落後的村莊,都是矮平房子,連電線杆都沒有。因是寒冬天氣,大片的農田已經空著,自己這個屋子離旁的人家有些遠,一片泥巴路爛不好走,天空昏昏暗暗,像是隨時會下雨的樣子,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正想回屋等著,這屋子好歹也會有主人的吧,遠遠瞧見一堆東西朝屋子這邊移過來,向茵茵仔細看了一會,瞧清楚了,是一個佝僂著身子頭發白了大片的拄著拐杖的老婦人,背著壓得快看不見她身子的柴火,回來了。


    因見著她背得實在是吃力,而且看著是這屋子的主人,向茵茵便跑了過去要幫她,跑得近了,被她身上的衣服驚到了,這,這是什麽年代的衣服了?現在還有得賣?


    想了下覺得不對勁,環顧四周,娘唉,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好吧,她穿越了。


    老婦人聽得動靜,伸手過來一陣摸,摸到了向茵茵的身子,尋到她的手了,捏緊了哭說:“兒啊,你好歹是醒了,我苦命的兒啊。”


    向茵茵被她哭得心疼,摸不著頭腦,也沒個辦法,便勸說:“大娘,別哭了,這外頭冷,咱先回去再說吧。”


    老婦人點點頭,摸索著要向前走,向茵茵看了看,問:“大娘,你的眼睛看不見了麽?”


    老婦人剛才擦了眼淚,便又浸出淚來,說:“難為你有孝心,叫人送了錢回來給娘叫娘看眼睛,隻是娘這眼睛啊,瞎了這許多年了,早沒得治了。你在大戶人家日子不好過,存些錢不容易,我不敢亂花。”


    向茵茵接過她肩上的柴火,默默走著。


    將柴火放在屋簷下,開了門,等老人家進去了,打開係柴火的繩子抱了些進屋裏,關好了門,問老人家:“娘,要不先煮些吃的吧?”


    她自覺去掉了大字,既然老人家將她這身子當女兒,那應當就是了,不要再硬是說清楚傷老人家的心才好。


    老婦人摸索著去尋東西,向茵茵按著她坐下,問清了米桶在哪,自己去尋了來煮飯。等米下了鍋,向茵茵便開始將廚房這一塊翻了個遍,完了很失望地停了下來,除了一個搪子裏泡著些醃蘿卜,沒什麽了。


    “娘,我去菜地裏看看還有沒有菜可摘回來吃。”說完便要去推後門。


    被老人家叫回了:“菜地裏現在什麽也沒有,原也種了白菜的,前幾日我咳得厲害,叫全生給幫忙擔街上賣去了,早知道你要回來,我就留幾顆了。”


    向茵茵忙安慰她,說:“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吃白菜。”


    吃完了飯,向茵茵免不了開始思考人生起來,這要怎麽活?自己這身子,又經曆過什麽事情?


    老人家靠著火堆坐著,開始說她:“你這回死心了,我早就說過,有錢人家都沒幾個好心腸的,叫你不要往裏擠,你不聽,現在可好,一輩子都毀了。以後可怎麽過活啊。”


    向茵茵不做聲,想著要等從老人家話中弄說清楚自己的事情了才好。


    “我倒覺得全生好,他雖然窮些,可他有力氣啊,你們兩人一起,總比一個一個苦捱著好。”


    “先前你瞧不上他,娘也不說什麽,可往後的日子,你要好好想想啊,你不再是黃花大閨女了。我昨日個聽全生的意思,還是中意你的。你要是願意,娘這心也可放下了,他也是個老實的孩子。”


    “娘,我以前……”向茵茵止不住就要問她如何不是黃花大閨女的,她過去做過什麽?卻不好開口,便說:“等過些時候再說吧。”


    天近黑時,向茵茵便幫著老人家擦洗了上床去睡了。


    正躺在翻來覆去想著這日子要怎麽過下去時,聽見了嘭嘭敲門聲。向茵茵迅速坐起,豎著耳朵聽著,老人家在床上躺著倒沒起身,說:“應當是全生,你去開門吧。”


    向茵茵將門打開了,黑暗裏大約看到是個二十多歲的粗壯矮小的年輕人,衝自己笑著說:“向大娘,我今天運氣好,打了好多東西,把這個小野兔子給你老吃吧。”


    向茵茵看著他空空手中拎著的兩隻兔子,皺眉不解。


    周全生見著是向茵茵,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頭,遞了她一隻兔子,說:“妹子你醒了。”


    向茵茵接過,衝他笑說:“謝謝全生哥。進來喝口水吧。”


    周全生連連搖手,慌忙後退,說:“不了,太晚了,我先回了。”


    跑了開去好遠又回來說:“有時要幫忙就去前麵喊我,多晚都沒事的,我睡得淺。”


    向茵茵便又笑笑。好憨實可愛的年輕人。


    第二天醒來洗臉時,向茵茵摸著自己耳朵上還有兩隻小小的銀耳墜子,好生高興。因瞧著米缸裏的米不多了,便煮了粥,和老人家一起吃了。


    何況老人家眼瞎著,本就做不了什麽,又冬日無事,隻坐在火堆旁歇著,向茵茵看著屋子,接受了現實,想著怎麽將眼前日子過下去,便說:“娘,你在屋呆著,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做。我跟全生哥去街上走走,買些東西,看能不能找到事做混口飯吃。”


    老人家不放心,說:“歇上一段時間再說吧。”


    向茵茵安慰她說:“我沒事的。再說了,不定去就能找著事做,有的是時間歇著呢。”


    問得了周全生的家門,向茵茵摸了過去,敲了門,便見著周全生來開門。嗯,他的長相與他的性子一樣,是個憨厚的人。


    向茵茵覺得身子有些虛,輕飄飄的要站立不穩,扶了門框歇了一會才好,抬頭笑著說:“全生哥,我想去謀個事做做,不然我和娘都要餓死了,你知道那裏有,呃,招工的麽?”


    周全生從來沒見著向茵茵對自己這麽客氣過,很不習慣,受寵若驚,都快結巴了,說:“我,帶你去,可是你,你歇幾天吧,我給你們送吃的,你這病才好。”


    向茵茵看了看他身後的屋子,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身體沒事的,走動走動倒更好些。”


    周全生很聽她的話,她才這麽一說,他便要去關門,想是激動的,鎖門的手都不利索。向茵茵伸手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長什麽樣啊?


    向茵茵邊走邊朝全生一笑,說:“全生哥,我這一病,腦子便像是壞掉了,先前的事,竟然一點也記不清了,能不能問你些事啊?”


    周全生臉上的表情便呆了,隻能點頭,口中連連說著:“你問,你問?”


    向茵茵皺起眉頭:“我家裏別的人呢?還有我以前離家了去做了什麽你知道麽?”怎麽就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呢,向茵茵對這個尤其憤慨。


    周全生呆頭呆腦,說:“你連這些個也記不得了?你爹喝酒喝死了,你哥跟人打架被打死了,你娘也是哭你哥哭瞎的。你以前不是在宜州城裏給一個大戶人家當丫環麽?就昨天早上,不知道怎麽被人送回來了。”


    向茵茵哦了聲,慢慢又覺著身子虛虛的熱了起來,眼前黑星亂飛,心道不好,忙找個幹淨地兒坐下來歇著。


    周全生慌得手腳忙亂,圍著她轉來轉去,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問她怎麽了怎麽了可好些了。


    向茵茵不好跟他說例假什麽的,隻搖頭說沒事,歇了會覺得好些,才起身接著起來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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