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邢夫人卻又專門進園子來告訴迎春說,那派去姑蘇的人送信回來說,去了果然就找到了甄士隱之妻封氏,她隻一個人,住在老宅中潦倒度日。


    “我聽說她也是個孺人,落到這般境地,倒是可憐啊,”邢夫人便歎道,“那派去的人對她說香菱的種種,她卻也明白,已答應了隨著上京來,我想著再給她尋個小房子住下,好叫她母女團聚,也算是我們的功德了,你卻覺得如何?”


    迎春便就說好,那邢夫人就繼續坐著,停了一會兒,方笑道,“迎丫頭,眼見快要過年了,我正手頭緊,你看著……”


    迎春這才明白,幸虧儲物手鐲之中也存了不少黃白之物,便取出兩根金條遞給邢夫人,“母親先花著就是,不夠再說。”


    邢夫人便笑開了花,收好金條,興衝衝的走了。迎春便又隱身出門,去往忠順王府,在她看來,香菱之事,已然就等著水到渠成,不必多費心,倒是自家師兄那邊,忠順王府的小公子,現在已然不僅僅是生而昏睡的問題,都說他睡了快一個月,水米未進,居然活的好好兒的,王府諸人也曾想過要灌點兒人乳米湯,卻根本灌不進去。


    她所設的禁製,這些日子,也攔下了幾個修行之人,迎春就一一查看,都是些微末道行的僧道之輩,並不足為慮。隻因榮華真君曾說要等到新生兒滿月,迎春一向覺得,她師父的話,總含著天機,因而不敢不依,隻能耐心等著,又聽說忠順王府那邊已然不打算擺滿月酒了,便更覺著遺憾。


    好容易等到了那日,迎春一早上便整妝而出,到忠順王府世子妃的院子時,正好趕上一眾管事媳婦聚集回話,迎春便索性不再落下,隻將雲霧如意停在數十丈之上,便叫那些管事媳婦,去尋世子妃來說話。


    那些個管事媳婦見個一表非俗的女仙立在半空,初時驚訝,很快便就反應過來,請了世子妃出來,那世子妃見了迎春,反倒不驚奇了,趕忙遣散了眾人,又對著迎春笑道,“玄靜道長的大名,我們王妃也曾說過,今日既然下降,請留雲步,容我獻一杯茶可好?”


    迎春進宮一遭,那皇親國戚家裏,早傳了個遍。這世子妃果然是個有心人,隻憑裝扮,就能認出她來,於是迎春也就笑道,“世子妃客氣了,貧道轉為你家新生的小公子而來,不便驚擾王妃,就先來麻煩你了。”


    那世子妃客客氣氣的請迎春入內,親手奉了茶,又叫人去回王妃,卻被迎春擺手止住了,她便笑道,“我隻有幾句話,你聽了也是一樣的。”


    那世子妃便將屋裏內監丫鬟等一齊遣出,自己垂手在旁立著,頗為恭敬,迎春這才對她道,“忠順王妃所生的小公子,並非是凡人,乃是一位真仙轉世臨凡,當日我跟著家師,也見過他多次。但凡真仙轉世,必有種種異狀,他現在這樣,就是異狀之一,你們看他昏睡不醒,卻不知他內心清明,隻待自己解脫了,自然回歸本身。”


    她故意不提胎中之謎,又將話故意說得玄妙些,那世子妃果然愈發疑惑,因笑道,“我們見小哥兒這般,隻道他是有造化的,卻不知他竟然是真仙轉世,但道長看他現在這樣昏睡,真就不要緊麽?”


    “貧道正是為此而來,”迎春便微微一笑,自儲物手鐲中取出了數個仙果,“恐怕他是做仙人時留下的習慣,不食煙火之食,你卻將這幾個仙果先拿去試試,擠出汁水來喂他,此果之中蘊含天地靈氣,本就是仙人之食。”


    那些仙果是迎春事先挑好的,俱是賣相上佳之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那世子妃果然又信了幾分,收下仙果,謝了又謝,又問道,“道長可要去王妃那裏看一看小哥兒?”


    迎春自然想看,卻又怕那王妃屋中的禁製依舊擋著她,忠順王府諸人都是肉眼凡胎,到時候不明就裏,反當她玄靜道長是壞人,豈不麻煩,因而便隻得繼續弄玄虛,“我不用去也知他現在的情形,眼下縱使家師親來,也不能幫他,卻隻得靠他自家在神識之中慢慢的淬煉,等他醒來之時,我再來見他也不遲。”


    說罷便起身告辭,那世子妃道了謝,又送至門口,迎春便笑道,“貧道貿然前來,隻能走雲路,現在出去,卻不好再造次,還需麻煩世子妃送我出府門。”


    那世子妃便親自送迎春到王府二門外,又請來管家送迎春出門,忠順王府獨門獨戶,門前除了幾個門子,並無旁人,迎春便作起法來,先將那那雲霧如意隱了形,瀟瀟灑灑的騰雲駕霧而去。


    隻過了兩日,那忠順王府的世子妃,居然就親自登了榮國府的門,賈母帶邢、王二夫人將她迎進府來,她也隻是略略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說明了來意,原是要求救玄靜道長。


    那賈母便恭敬道,“請世子妃稍坐片刻,老婦派人去把孫女叫出來。”


    “這可使不得,”那世子妃連連搖手,“太夫人隻管安坐,請哪位給我引一引路,我必然要親去見道長的。”


    邢夫人便站了出來,一路領著世子妃進了大觀園,那世子妃便客客氣氣的讚歎了幾句,又到紫菱洲,她卻整衣襟,畢恭畢敬的向迎春行禮。


    迎春便笑了起來,“世子妃何須如此?”


    “原是代王爺王妃謝過玄靜道長,”那世子妃居然又行了一遍禮,“這卻是世子和我一同謝道長的,承蒙道長賜下仙果,我們那小哥兒居然就喝進去點兒果子汁,王妃又叫人試著將搗爛了的果泥喂他,他也吃了,就這一兩日,雖然還是未醒,卻眼見著長胖了一點兒,王妃她原說自己要親自來拜謝道長的,但為著小哥兒的事情,整個月子裏都不曾休養透徹,眼下也出不得門,就隻能叫我來求道長再賜些仙果吧。”


    “這是小事,世子妃不必客氣,”迎春端坐不動受了禮,她自己心裏,其實也頗高興,她師父榮華真君,並未叫她在玄明未醒之時就喂他仙果,卻是她自己想到這麽個法子,現在看來,倒多少是有用的。於是她便把仙果又拿出了十幾枚,又笑道,“貧道本想要多給你些,但這種仙果,隻有在貧道這裏存著,若拿出來,反倒放不久。”


    那世子妃每次都見迎春憑空變出些仙果,如何不信,便笑嘻嘻的,“那我就總要來打擾道長了,”又取出張禮單雙手遞上來,“些許微物,自然比不上道長的仙果,隻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還請道長一定笑納。”


    迎春收了那禮單,亦客氣了一番,又說,“世子妃不必親來,過幾日貧道遣人再送仙果去。”那世子妃才告辭離去。迎春隻送到紫菱洲之外,邢夫人一直把她送出二門,才又返回來,對迎春笑道,“我的姑娘,忠順王世子妃送的禮,我這就讓他們給你搬進來?”


    迎春這才看了看那禮單,原是幾樣玩器,其中一件,寫的是百鳥羽毛嵌金絲蒲團,她看了,倒頗覺稀罕,便對邢夫人笑道,“麻煩母親將這蒲團叫人拿來我看,再把這一支七寶珊瑚樹送給老太太賞玩,剩下的母親就留著賞人吧。”


    邢夫人果然滿意,過不多久,就遣婆子將那蒲團送了進來,那外麵包著的百鳥羽毛嵌金絲緞子果然是錦繡堆疊光華耀眼,忠順王府裏恐怕是看玄靜道長一身的珠光寶氣,專門的投其所好。迎春待要自用,想了想,榮華真君大約就喜歡這類華麗東西,便又收進了儲物手鐲,留著以後送給她師父。


    一連幾日,迎春修行之餘,便依照著那傀儡侍女的操控法門,將幾樣登門拜客的禮節教會了她們,於是便派其中的一個,去忠順王府送仙果,她隻寫了一張帖子,令這侍女帶去。這侍女也會走雲路,往返一趟,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倒是省事。


    又過幾日,邢夫人便親來對迎春說,甄士隱之妻封氏已到京安頓下來了,她卻日日哀求那派去照顧她的婆子,隻是想要見到女兒。


    迎春也明白邢夫人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出頭,想了想,便笑道,“還需請母親替我安排一輛車子。”


    “姑娘親自去麽?”邢夫人就又問。


    “讓繡橘去吧,”迎春笑道。便自去吩咐繡橘,因對她說,邢夫人身邊的人,俱不如她伶俐,又囑咐她道,“那香菱身邊有我的傀儡侍女,她母親亦有人服侍,叫你去就是撐場麵的,待辦完了這件事,我卻一起謝你。”


    繡橘便去了,第二天又特意回來向迎春報告。她昨日下午就陪著封氏去了薛家,那封氏孺人隻看到了香菱眉間的一顆胭脂記,便認定了是她家女兒,抱著她哭了個驚天動地,有道是母子連心,香菱雖然不記得,卻也說是她的母親,兩個哭做一團,那薛姨媽聽說封氏是個孺人,氣勢上便矮了三分,又見了這般情景,便不好再多言,封氏要接香菱家裏去住幾天,她也就應了。


    迎春想了想,便問,“香菱的本名叫什麽?”


    繡橘一愣,方答應道,“是叫英蓮吧,”又說封氏請她帶話,想要求見姑娘。


    那封氏既是甄士隱之妻,來拜見迎春,也是應該的。過了幾日,她便登門來,一舉一動亦有大家之風範,大約是因為母女團聚,那眉眼間帶著喜氣,卻並不憔悴,她女兒英蓮同她住了幾日,也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並不像個丫鬟,倒有幾分小姐的風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就寫好了,一直想不出這一章的標題……苦逼啊……現在這個標題我也不是很滿意,求更好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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