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這離恨天小千世界之中有了敕封神靈的法器,玄明便就把蓬萊別院的所有弟子全都集合到一起,向他們講解肉身成道與靈魂敕封神靈之間的差別,又對他們說,本門所有弟子,隻要平日裏修行刻苦,一心向道的,若有朝一日不幸隕落,就將選擇他們之中的優秀者,敕封為本方世界的神靈,然而此事全憑自願,也有道心堅定者,情願墜入輪回,或是修為足夠高到可以轉世重修的,皆是自己做主,並不強求。


    從九成大世界來的那些弟子,原本就聽說過神道功法,敕封神靈等等,因而倒不意外,就隻有新入門的那幾十個本方世界的弟子,都覺得大開眼界,其中亦不乏動心的,紛紛提問,特別是那明月老道,專門等到一眾弟子都散去了,才又跪下來向玄明真人請教。


    “弟子的壽元剩下不足五年,已然無望大道了,”那明月老道再拜叩首,又懇求道,“按說弟子蒙祖師不棄,有生之年可以窺得大道真諦,理應知足,然而眼下既然有封神之法,弟子不願就此灰飛煙滅,也渴望一試,還望祖師成全。”


    “你入門也有三年了,修為並未有多少精進,靈魂出竅尚不能持久,”玄明便歎息一聲,“為師隻怕你的靈魂之力太弱,甚至難以承受封神之威,若你真是鐵了心要走敕封神靈之路,倒不如從現在就開始修習神道功法,慢慢的強壯靈魂,待你的肉身逐漸*,最終完全舍棄掉,到時候再行封神,總算成功的可能性大些。”


    那明月老道並不猶豫,又叩頭說願意修行神道功法,玄明便把得自無生大世界的功法之中,找了一部合用的給他,又將要緊環節指點了一番,讓他自去參悟修行不提。


    此後數月,紫蓬山上下,皆是潛心修行,並無他事。忽一日,那每日在仰山上講道的弟子正源,趕過來稟報迎春說,山下來了幾人,自稱是甚麽清源真人家的家人,到紫蓬山來向廣澤真人求救的。


    迎春的腦子,也是轉上了好幾圈,才想起清源真人就是甄士隱,繼而聯想到神道功法,榮華真君曾說過,那甄士隱是魂飛魄散,甚至無法立個道觀廟宇,令他享受下方香火,著實可惜。那麽既然甄家有事,她也不能不管,便吩咐下去,讓改名為羽鶴的鴛鴦去見一見這些人,問個究竟。


    不一會兒,羽鶴便回來了,稟報說是薛家出了事,來的人倒是甄家的,乃是薛家大奶奶甄英蓮求到了娘家,那封氏恭人卻才派人來的。


    迎春便問是何事,羽鶴答說,是薛家大爺薛蟠,因著他妹妹南安王妃薛寶釵的關係,便跟著南安王往西南百夷之地公幹,卻不知是遭了什麽災,傳回消息來說,一行人失陷在了莽荒密林之中,音訊全無,已有兩月了。


    “怎麽過了這麽久?”迎春卻也不免詫異起來,連連搖頭,“這一行人可都是凡人,失蹤了兩個月,生還的希望,就實在渺茫了。”


    “這甄家也真是,英蓮要求師父您,又如何能托大,自己也不來一趟,”羽鶴便抱怨道,“那幾個家人也說不清,要不然,還是弟子先去京城甄家一趟,打探清楚了,再來稟報師父。”


    迎春便讓她去了。過了半日,她才回來,臉麵上就掛了幾分憤憤然的神色,見了迎春,便抱怨道,“都是那位南安王妃,就是薛大姑娘鬧的。這些年來,京中乃至於各地的官員權貴,有幾個沒來過我們紫蓬山朝拜真人的?偏生她就是其中之一,從未來過。弟子是去了甄家,聽封恭人說,先前南安王老太妃和薛家大奶奶早就說要到紫蓬山來求真人們出手相救,南安王妃卻極力反對,說什麽君子不語怪力亂神,真是好笑,玄明真人和師父您做下如許大的神跡,皇上都上著杆子求您,難道都是假的麽?偏生薛家太太還一味聽她的,封恭人說,她家姑娘早想著要到紫蓬山來朝拜真人的,隻是她婆婆堅決不同意,才未能成行。”


    迎春聽了她這一番話,卻隻覺得好笑,“寶姐姐當年也是那般一個聰明人,怎麽偏偏在這等大事上糊塗了?”便又問羽鶴,“她如今過的怎麽樣?”


    “該是不差的吧?”那羽鶴便答道,“弟子並未去南安王府,隻是聽封恭人說,南安王妃進門一年就生了個小公子,因而就把全副心思花在這小公子身上了,三歲時就開了蒙,如今日日逼著他讀書識字呢。”


    “當年寶姐姐、探丫頭和珠大嫂子管家時,你可記得了?”迎春依舊笑著,“都說她的本事,要比大嫂子強上許多,隻因大嫂子是不識字的,她卻是琴棋書畫知書達理,現在看來,她卻真要落了下風了,還是大嫂子善於審時度勢啊。”


    王熙鳳所生的賈府長房嫡孫賈葵,在家裏長到五歲,開蒙識了字,他母親又命人帶著他天天念《蓬萊原道歌》,總算是叫他背熟了,如今便送到仰山之下,幾個家人婆子看著,住一間小院,每日裏有家人背著他上山聽講道。迎春也曾見過這孩子,因看他天資尚好,少不得提點幾句,便對鳳姐說,既要修道,就得耐得住辛苦,鳳姐聽了,便吩咐說上山時讓人背,這還是怕他腿短走得慢趕不上,到下山回去時,讓他自己慢慢地走。故而迎春此時,不免要感歎寶釵之短視。


    “大奶奶確實難得,”羽鶴也跟著說,“上次回家去探望我哥哥,聽說大爺如今封了侯爺,愈發的花天酒地,姨奶奶一個接一個的往家裏弄,大奶奶膝下,就葵哥兒和巧姐兒,姐兒進了宮,哥兒又送到山下來了。”


    “對了,你哥哥家的那哥兒,可是跟著葵哥兒的那個?”迎春便又笑道,“我看著年紀也不大麽。”


    “是我哥哥家裏的老二,”那羽鶴就答道,“我家去時,哥哥嫂子都謝我,說要不是我做了師父的弟子,府上也不會讓我這侄兒跟著。”


    “任何人都能修行,不論身份地位,”迎春淡然笑道,“你那侄兒,若有天分,沒準兒比葵哥兒要進益得快呢。”


    因說到了仰山之下那小村子,她便多問了幾句。當年那不知名的破落小村,如今已然成了一座不小的城鎮,其中除了容納普通修行者的道院,亦多是京中權貴人家建的別院,專供自家子弟在來修行時、或者家中主人要來朝拜時用,隻因兩年前玄明真人過了一次生日,廣澤真人的生日雖然未曾辦過,但自從那奉真公府上專門往山上送供奉,眾人也都知道,於是一年裏這兩個日子,便如過節一般,朝拜之人是絡繹不絕,又把種種的供奉之禮,專門送到仰山上,玄明皆是派弟子去看,留下一些需用的,其餘大多還叫他們拿了回去。


    忠順王府那別院最為特殊,隻因專門有山上的道長去給那兩位小郡主講道,便就讓所有人都知道忠順王和山上的真人們關係非比尋常,後來便又有七八位權貴人家的小姑娘們被送了來,依附兩位小郡主,每日也跟著聽講,就為這事情,忠順王世子還專門來紫蓬山解釋了一番,說這些個都是忠順府的親朋世交之女,玄明也知他們這是在籠絡人心營造勢力,並不說破。


    迎春與羽鶴又聊了這許多,她卻才想起薛家之事,不由得歎息一聲,這幾年來,也有凡人想要請求紫蓬山上的真人們出手,玄明卻早有吩咐,一般都是弟子們做主,若真覺得是有幹天和之事,也還是讓弟子們出去走一趟,沒準兒遇到什麽機緣。然而這些凡人,無一不是誠心誠意頂禮膜拜的,似甄家這般隻派幾個家人來的,卻也少見,然而羽鶴卻又說,那封氏恭人年後一直沒能下床,倒也情有可原。


    隻因玄明還在閉關,迎春便招了那六個正字輩的弟子過來,對他們說明此事,他們彼此商量了幾句,便公推正儀跑一趟莽荒密林,迎春也知正和的道行還要高出她自己不少,又因榮華真君當年便說過,本方世界甚至沒有道行高過她之人,故而放心大膽的讓他去了。她卻又吩咐正和先去一趟南安王府和薛家,問明事情原由,以及失陷之人的身形相貌,他們行走的路線等等,免得真要找到了活人亦或是屍首,那些人卻還不知道感恩。


    隻因羽鶴與薛家熟悉,迎春便吩咐她跟隨正和同去,過了半日,她是獨自回來,向迎春回稟說,先去見了南安王太妃,這老太妃畢竟記掛兒子,見了紫蓬山的道長,自然是千恩萬謝,當即便奉上了金銀等物,又說都是她攢下的體己,畢竟王府內錢物,都是王妃管著,既如此,他們自然也不會受,問明了事情,便就離開,並未去見南安王妃。至於薛家,也是差不多情形,正和也已經問清楚了,即刻便動身往西南去了。


    迎春突然就想起那薛家大奶奶甄英蓮了,便問羽鶴,她在薛家過得如何。那羽鶴便笑道,“薛家太太就是那麽個人,雖然她多半還是聽南安王妃的,如今年紀大了,薛家大奶奶也已經生下了一對兒女,故而還是讓她管著家,聽說前幾年薛大爺在生意上虧了一筆,如今他們的日子倒是過得有些緊,好在薛大奶奶也不是鋪張浪費的人,京中也有人說他們的,並不像個王妃的娘家。”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啥要說的了……我還在抓緊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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