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隻聽得魏五繼續說:“那個,錯了就錯了,不過老夫佩服姑娘如此小的年紀便有這麽好的眼力,不知道府上是浚縣城裏哪一家?”


    喬珍聽了他這句話,心就完全放肚子裏了,知道對方還是懂規矩和講規矩的人,並不會向她索回方才那隻白玉蟬。至於後麵那半句問自己的來曆的話雖然有些唐突,不過也能理解,這老者折了心愛之物,自然是想知道他是折在什麽人手上,好讓自己個兒心服口服。


    於是喬珍開口,“老伯,我姓喬,是浚縣城南小南街新開張的‘喬記文玩’家的掌櫃的閨女,我們最近才搬到縣城裏來做買賣。”


    城南小南街,那條街對魏五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熟悉,因為他也經常進出那裏的幾家古玩店,買賣東西,和那幾家古玩店的掌櫃和夥計都十分熟悉。他這人雖然有一手琢玉的絕活,但脾氣古怪,生性不羈,不喜束縛,所以知道他底細的人用高價請他去仿做古玩玉器他也不去,倒是喜歡自己搗鼓些東西出來,擺小攤,樂得其所過日子。


    “ 喬記文玩?”魏五喃喃得念了一聲,腦子裏迅速回想了下那條自己非常熟悉的小南街上的店鋪,好象並沒有這樣一家店鋪。自過了年,他有好幾個月沒有去小南街,也難怪他沒有印象,喬珍家的那家文玩店不過開了三個多月而已。


    看見魏五麵兒上的神色,喬珍便知道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家那店,便補充了一句,“我家那文玩店是新開的,才開了不過三個多月。”


    魏五聞言捋須道:“原來如此。難怪喬姑娘有這樣的好眼力,在那小南街上有幾家浚縣最大的古玩店,想必喬姑娘也是常客罷。”


    “挨得近,也常去逛一逛。”喬珍順著他的話頭道。


    誰知接下來魏五卻話風一轉,“喬姑娘既然喜歡古舊玩意兒,又有眼力,我也有些好東西,得空不妨還來照顧我買賣,我保證比你在聚寶齋那幾個店鋪裏頭看到的東西買得便宜。”


    喬珍卻不料到他這麽說,一聽一下不免覺得有些略感意外,自己因為他徒弟的紕漏五兩銀子得了那隻價值三十兩銀子的戰國白玉蟬,他最後卻來和自己說仍然願意和自己做買賣,這樣的胸懷倒著實少見。


    不過,如果真如他話中所說的話,從他那裏進一些低於市場價的古玩來,來年將文玩店的一角開辟出來賣古玩還真是可行。這也算一條進貨渠道吧。其實喬珍哪裏知道,這魏五不但在浚縣縣城的這些擺攤賣古玩的商販中是個人物,就是在洛州城,乃至京城裏都有些名氣。隻不過他是浚縣人,人老了,落葉歸根,圖在家鄉呆著自在,所以沒有再出去混。


    喬珍此時並不知道,對於她的計劃來說,元平十三年六月初九的隆慶寺廟會,她淘到的最好的東西並不是那隻戰國白玉蟬,而是認識了魏五這個人以及他的兩個徒弟。


    佩服這老者的胸懷,喬珍爽快答應,“好,老伯,下個月隆慶寺廟會我還來照顧您買賣。”


    “哈哈哈哈,甚好,我喜歡喬姑娘這份兒爽快,那咱們下月初九見。”魏五笑道。


    喬珍見話也說到這裏,也不再多說什麽,便叫了夥計來結賬,給了麵錢,隨即站起來辭過了魏五和魏震南,讓蔣少青捧著裝了紫砂壺和澄泥硯盒子的跟著,兩人回鋪子裏去。


    等兩人走後,魏震南突然問魏五:“師傅,她撿了咱的漏,為啥你還要跟她做買賣。”


    魏五隨意道:“我喜歡和有眼力又聰明的人打交道,那位姓喬的小姑娘就是這樣的人。”


    魏震南若有所思的看著喬珍的背影點了點頭。


    卻說喬珍領著蔣少青回到鋪子裏,喬二奎上前來迎著她,接過蔣少青手裏的盒子,笑嘻嘻地把她迎到後頭屋子裏去,說自己和喬黃氏等了她一天,生怕她在廟會上碰到不順心的事,或遇到小賊什麽的。這平安回來了,他們就放心了。


    喬珍笑:“我都多大人了,你們這不是瞎操心麽?”


    父女兩個說話間就進了後院兒喬二奎兩口子的房裏,喬黃氏忙拉著她去坐下,問她今天在廟會上的事,喬二奎也坐到一邊兒問:“閨女,今天你在廟會上可買了什麽好東西了?”


    喬珍就把喬二奎拿進屋裏放在桌子上的那盒子打開,從裏頭把淘來的紫砂壺和澄泥硯拿出來,又把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那小香料袋子拖出來,從裏頭取出那個戰國白玉蟬,笑眯眯道:“爹,娘,這些是我在廟會上淘回來的寶貝,一共花了十兩銀子,但卻可以賺三十兩銀子回來。咋們鋪子下一年的房錢也有了。”


    喬二奎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閨女早上出門兒時管自己要十兩銀子原來是去淘古玩了,並不是拿去買什麽女孩家的玩意兒。而且她這一去,回來就給家裏賺進來了三十兩銀子,趕上這文玩店兩個月的進賬了。


    “啊!能賺這麽多銀子?”喬黃氏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桌子上那三樣東西,想伸手去摸,又怕磕著碰著,隻是仔細地上下打量。


    喬二奎也像喬黃氏那樣仔細地看著桌子上那三件玩意兒,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嘴中道:“今年初在村兒裏咱們沒有搬進城來之前,當時閨女說,進了城就有城裏的活法,不種地也能討生活。如今進了城三個多月,咱家的文玩鋪子也開始賺錢了,珍兒又有一雙神眼,在廟會上也能淘回來值錢的東西。如今我是真得完全相信,在城裏,隻要好好幹,不比在莊上種地差,甚至還強上些。”


    喬黃氏點頭讚同,“誰說不是,這城裏又幹淨,忠兒有學上,這裏還沒有像黃一霸那樣的人欺負我們,光是這個,我就覺得城裏比村裏好,咱們進城是對的,都是托了珍兒的福了,我們一家過上了這樣的好日子。”


    “爹,娘,這還早著呢,這樣的日子也就算剛能過而已。我還想著咱們家以後的日子能過得更好。”喬珍將桌子上的白玉蟬重新收起來,又將那紫砂壺和澄泥硯重新裝進盒子裏,一邊說道。


    喬二奎兩口子互看一眼,然後隻聽喬黃氏問:“閨女,娘覺得如今的日子算是不錯了,按你的想法,那到底是要過什麽樣的日子才叫做好呢?”


    喬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心想,是啊,到底是什麽樣的日子才是好呢?以前自己大概的想法是個做個富貴閑人,這個名詞還是她穿越來大武朝之前看紅樓夢,其中提到賈寶玉可封個富貴閑人是記住的。這世間要富已經不容易,還要貴,就是更難,再加上富貴而有閑,真可說是難上加難。能將這世間的三個不容易占全了,這樣的人應該是萬中無一吧。但是現在,喬珍覺得求不了別的,先求一個富吧。


    看了看自己爹娘一眼,喬珍說了句穿越前的名言來解釋到底什麽樣的日子叫做好,“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說完這話後,喬珍自己先嗬嗬笑起來,也不管喬二奎兩口子發愣,捧了桌上的盒子出了屋子,穿過院子,上自己樓上的閨房裏去。到自己房中後,開了箱子,把今天淘到的紫砂壺和澄泥硯用幹淨的軟布包好放進箱子去。又把那白玉蟬拿出來放在手中把玩。玩夠了,這才從另一個箱子裏拿出登記的冊子來,將今天淘到的東西登記在冊。


    而在底下院子裏北邊兒那間大屋子中,喬二奎和喬黃氏兩口子反複地念叨喬珍剛才說得那句話,理解自己閨女心目中所謂的好日子。想了許久,他們兩個終於明白了,原來閨女喜歡睡覺不讓人喊她起床,還有銀子什麽的最好是兌成銀票給她數。隻不過要數到手都抽筋了,那得多少銀子,多少張銀票啊。


    “孩兒她娘,你那裏存了多少銀子?”喬二奎突然問。


    喬黃氏答,“四十多兩……”


    她看著丈夫,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喬二奎搖搖頭歎口氣,背著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這連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也換不來呢。”


    走兩步停下來對喬黃氏說,“晚上給孩子們包頓兒肉餡兒餃子吃,咱們吃麵條兒,能省一個是一個……”


    喬黃氏在後頭應了聲“好”。


    晚上吃飯時,果然喬珍和喬忠兩人跟前是兩碗肉餡兒餃子,喬二奎和喬黃氏吃得素麵條兒。喬忠就問:“爹娘,你們怎麽不吃餃子?”


    喬二奎滋溜著麵條答:“這兩日我和你娘悶油,吃不得肉。”


    喬黃氏抬起頭來,招呼著喬珍和喬忠快吃,餃子涼了就不好吃了。喬珍狐疑地看兩人一眼,不知道他們這是做什麽。她哪裏知道喬二奎兩口子這是在千方百計地省錢想給她湊一張銀票呢,就為了她說得那個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遠大目標。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這個月裏喬家文玩鋪子中的生意如預計中的一樣,比上個月還好些,這一月賺了差不多二十兩銀子。到了七月初九,早晨起來,喬珍記起和魏五的約定,便依然是管喬二奎要了十兩銀子,帶了蔣少青去逛隆慶寺的廟會,直奔東門的大槐樹下的古玩攤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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