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主公!大都督醒過來了!”


    ……


    周瑜自打那日在營帳之中吐血昏迷,這數日之間昏昏沉沉,雖然偶有意識,但大多時候困乏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就這般如同屍體一般被抬回了江東。


    孫權得知周瑜這般模樣,加上長江下遊戰事又難有進展,隻得匆忙吩咐張昭等人退兵,而自己這才親自前往渡口迎接。


    起初孫權以為周瑜不過是受了些許戰創,加上長時間未曾好生休息,故而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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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孫權真的見到了周瑜一眼,這才看到周瑜麵容枯槁,眼眶發黑,本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此刻看上去卻如同一條腿進了棺材一般!


    當周瑜被送回府中,孫權得知前方大敗,雖然心頭氣急,但總歸是要先穩住周瑜性命再說。


    更何況如今孫權身為江東之主,自己麾下都督經由此戰近乎去了半條性命,自己要是再不做些表示,引起江東軍中生變,那這孫氏家業,便徹徹底底葬送在了自己手中!


    這幾日孫權對於周瑜的病情親自過問,又是差人各地尋訪名醫,總算是將周瑜的身體暫時穩住。


    可無論何等名醫,看到周瑜的傷勢均是束手無策,各種方法之下也隻能讓周瑜的性命吊著,能拖一日是一日。


    數日的治療,讓周瑜總算轉醒,孫權聽得消息之後自是馬不停蹄的趕來,生怕周瑜這一口氣便硬生生的憋在了吼間!


    ……


    “公瑾!身體感覺如何?”


    孫權匆忙趕到周瑜府上,此刻身旁江東文武都聚在一旁,看到孫權到此紛紛為其讓出了一條路。


    “咳……”


    “主公,周瑜辦事不力,此番損兵折將不說,更是讓那曹軍安然退去……”


    “我不甘……不甘啊!”


    周瑜此刻縱然有些昏沉,但看到孫權一副關切的模樣,心中悲憤之餘的嘶吼聽得孫權更是心酸不已。


    孫權沉默稍許,但還是主動為其蓋好了被褥,強壓下心頭的怒意說道。


    “公瑾,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此番公瑾已經退去曹軍來犯,雖說折損了人馬,但功大於過!”


    縱使孫權此刻心中憤懣,但礙著周瑜此刻情況實在堪憂,原本已經包紮完畢的傷口更是有崩裂的架勢,隻得趕忙勸慰。


    自己少時便提領江東,文有張昭、武有周瑜,這是孫權兄長孫策亡故之前所欽定的二人輔佐,此刻周瑜落得如此下場,縱然是孫權也難以惡語相向。


    “功?何來的功勞?”


    “黃老將軍因我自傲而殞命江中,無數江東子弟因我愚蠢而死於戰亂……”


    周瑜眼中含淚,突然回想起自己被人抬出荊州之時,自己躺在馬車之上強撐著身子隔著車窗回望的荊州一眼,心中苦澀異常。


    “我生平第一次大敗,就敗的如此之慘……”


    “這十餘年間,我鎮守江東十年,心中所想皆是荊襄城池之上所插盡是江東戰旗!”


    周瑜話音未落,喉嚨之間一陣酸楚更是讓肺腑之間難過不已,一口氣息提不上來當即在眾人麵前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都督!”


    “大都督!不必再說了,主公並無怪罪之意,都督何以至此!”


    看到周瑜如此淒慘的模樣,一幹江東武將紛紛主動上前勸阻,而其中更是以呂蒙為首,其他旁人更是涕淚橫流。


    孫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酸楚想要說話,可卻猛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手掌被周瑜死死攥住。


    “公瑾?”


    孫權也不知這周瑜從何處生出的力氣,此刻周瑜本就是將死之軀,但此刻手指之間捏的自己生疼,更是讓孫權遲疑。


    “主公……公瑾今後恐不能在主公身前效力了……”


    “伯符……伯符臨去之時,囑托我輔佐主公,卻未曾料到這才十年,我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場!”


    周瑜不顧口中噴湧而出的血跡,顫顫巍巍的強撐起身子,雙目卻是死死的盯著孫權。


    孫權頗為無措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但這才發覺周瑜臉上箭創,與當日孫策死時何其相似!


    同樣的病入膏肓,又是同樣的受傷位置,周瑜與孫策二人從幼時相交,卻未曾有人料到二人卻是因同樣的傷勢而躺在床榻之上。


    孫權剛要說話,周瑜卻直接止住了孫權開口的架勢,淒厲的笑道。


    “主公,之前種種霸道行事,公瑾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江東諸將,許多都追隨老主公……”


    “伯符再一走,江東若是沒一個能夠為主公說話之人,我若再不霸道行事,如何能震懾的了江東諸將!”


    話音一落,周瑜一番劇烈的咳嗽更是讓在場之人為之驚恐,但孫權陰沉著麵容,衣袖一揮,強行止住了這些人上前之勢!


    “公瑾……”


    孫權此刻喉中哽咽,但隨即強壓下這悲傷之感,繼續開口道。


    “你之心意,我都明白……”


    “你如此犯忌,我心中卻有怨言,但卻事事都以你為準,正是念在你忠於我,忠於江東!”


    孫權雖然如此,但平日裏周瑜在軍務之上事事擅權,縱然此刻周瑜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孫權年少,這數年的犯忌又怎是一兩句話能夠說得明白的。


    周瑜此刻眼中雖然清明了不少,但在場之人均已知道這不過是回光返照之色。


    而待周瑜將這一口氣都吐了出來,怕是再也不能開口。


    “曹操麾下秦川,此人將我與孔明玩弄於股掌之上,乃是我江東大敵……”


    “劉備、曹操又是這世間百年難遇的梟雄,主公伴虎而生,比起我周瑜更是苦了許多啊……”


    周瑜說到此處,原本紅潤的麵容之上突然一白,強撐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向後一傾便躺在了床榻之上。


    “公瑾……你……”


    孫權見狀當即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而此刻周瑜雙目通紅,怒目圓睜,死死的看向上方。


    而周瑜的一隻手顫顫巍巍伸出,仿佛想要自己眼前那道消瘦的身影。


    “公瑾!公瑾!”


    孫權見狀更是心神慌亂,剛要上前勸慰,可周瑜的手臂卻突然之間仿若失了力道一般,徹底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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