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代價……海藍色的眼底忽地起了一絲的波瀾。[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隻可惜,握得太緊,總是不能達成了心中所願,卻也無端端的,去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錯過了。施主,聽貧僧一句,放手吧。”


    渡劫淡淡的說著,雖然才第一次見到墨瀾,卻仿佛已經將一切都看穿了。


    墨瀾眼中忽的飄起一抹複雜的情緒,淡然一笑:“大師,放手,又如何容易。有些事若是開始了,便隻能萬劫不複。”


    “善哉。善哉。”渡劫又是一拜身:“施主此言差矣,世上任何事,都有回環的餘地。”


    “所謂煉獄,無非隻是庸人所自擾,不願放手罷了。”


    “阿彌陀佛。”


    渡劫說完了話,便收了手中的佛珠,一轉身,離開了大殿。


    瑾靈一直聽著,雖然有些驚訝,情緒,卻好像更是複雜。


    她看著身旁的墨瀾,他似乎正在想著什麽,殿前的香爐裏淡淡升起了青紫色的煙霧,繚繞在他的發際,讓她,甚至那麽近,都徒生了一種感覺,她,看不清他。


    “瀾。”她開口喚他,雖然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卻仿佛隻是一瞬間,方才渡劫說話的時候,他眼神裏的複雜,他語氣裏的寂寥,都消失不見了。


    他伸手取了一旁放置著供人祭拜佛祖時用的香,然後在麵前的蠟燭上點了,回身來遞給瑾靈。


    “來,祈福吧。你不是說,這裏很靈驗的麽。”


    瑾靈有些怔怔地接過他手裏的香,看著他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風輕雲淡的麵容。


    忽的,心頭卻仿佛是被什麽重重地擰了一下。


    又疼又酸。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方才渡劫所說的那些話,他,又怎麽會不懂。


    可是他真的背負了太多太多,有太多太多的一切需要他去承載,需要他去麵對。什麽涅槃,什麽煉獄,什麽毀滅。


    其實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唯一傷害的,就隻有他自己而已。


    許是渡劫的話,真的觸到了什麽,行了禮出來,墨瀾沒有跟著瑾靈去求簽,亦是回府,而是一路,繞到了距離玉佛寺不遠的懸崖之邊。


    這一回,心緒,卻又是複雜了起來。


    山風雖然透著七月的和煦,卻也依然吹亂了耳鬢的發絲,吹拂起了他一身如雪的白衣。


    他一襲雪白色的長袍靜立在懸崖之邊,任憑風就這樣吹著,吹著,像是要把過往的一切全部都在此刻吹回來,又仿佛不等他看清,就要這樣全部地吹散。


    冷眼,詭計,甚至廝殺,當母親入了楚襄王府中的時候,他是怎樣抵擋著周圍的一切傷害,努力地想要去守護這世上他所最深愛的一切。(.棉、花‘糖’小‘說’)


    已經不記得究竟是什麽時候看到母親的劍刺入了楚襄王的胸口,看著滿地流淌著蔓延的鮮血,那樣刺眼著鮮紅,隻是記得那一日的月,格外的圓,通透而明亮,亦是照得他手中,那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兵符。


    其實母親,真的從來不是個刁橫的女人,隻是為了生存,逼迫得她不得不這樣而已。


    三日後,一場政變。新帝登基的時候,他就站在遠處的九龍台之上,看著文武百官,朝賀新帝。而登基大典結束之後,新帝便是到了九龍台前,一拂衣擺,向他行了叩拜的大禮。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些事,就注定了是已經萬劫不複了……


    風,突然有些轉冷。墨瀾微微眯起眸子,無端湧來的這些記憶,讓人無法去抵擋。


    瑾靈求簽出了寺來,不見了他,有些擔心,聽了守衛說他在懸崖邊,便匆匆地趕了過來。


    但是當她從樹林出來,一眼看到他背影的時候,她卻忽的停住了腳步。


    忽的想起自己方才求了簽,想再去找渡劫大師的時候,他卻閉門不見,隻讓小沙彌帶來一句話,一切隨緣。


    心裏,忍不住便泛著淡淡的疼。


    瀾……


    其實那個問題的答案,他根本,就是騙了自己吧。


    那簡單的一個“恨”字,卻又是忍不住地就要去加了一個“也許”,隻是他心裏的傷,恐怕也隻有自己,能看得到吧……


    忽然之間,看著一陣強烈的風振起他的衣袍,瑾靈忽地屏住了呼吸。


    仿佛就是這樣,就是在這樣的風裏,他就要消失不見了……


    “瀾!”


    墨瀾感覺到,一雙柔軟的小手從身後抱緊了自己,那樣緊,透著絲絲的恐懼。


    “瀾,不要消失不見,好不好……”


    他微微垂下眸子,轉過身去,將她攬入了懷中,撫了她的發,亦是安撫著她的情緒。


    隻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亦是有了軟弱,總是在忽然之間,讓渡劫的話,擾亂了自己。


    城中,盡管戰亂已歇,還是一片的混亂。


    尚薇雖然趕得及時,卻仍是沒能阻止兩軍真的開戰。


    其實直到今日一早,她還對這手中的所謂兵符,感到七八分的懷疑,但是聽聞城外的戰事即將開始,想著這父皇的江山,不管怎麽樣自己也該賭著去試試,所以才快馬趕到了戰場。


    卻沒想到,這手中的兵符,竟然是真的。


    而這峰回路轉的戰事,卻真的是讓任何的人,都沒有料到。


    但顯然,這一張兵符的出現,朝中的眾臣,態度便是來了一個大轉彎。


    回宮的時候,尚薇竟有種恍然夢中的感覺。


    想起那一夜在摘星樓上,那個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說的每一句話,甚至他放肆而霸道的吻,現在想來,都竟是如此清晰。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而出現,亦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談這樣一場對自己全然有利的交易。


    但是想起了他的時候,他深海藍的眸子,就像是能讓心頭,失了跳動的節奏。


    百官們在議事殿內等著她前來,但是她卻是讓步攆徑自地回了傾薰宮。


    “公主,為何不去議事殿呢?”欣瑤扶她下了步攆來,問道。


    尚薇卻淡淡說了一句:“讓他們等著吧。”然後一甩長袖,進了宮殿內。


    話雖如此,一入殿內,她還是立即派人去找了榮彥過來。


    畢竟,這兵符在自己手中的事,還是要想一個合理的說辭才好。


    尚薇落坐在軟座上,腦子裏卻是越來越亂。


    她攤開手心,借著窗外映照進來的陽光,細細地看著這手心裏的虎皮兵符。


    不知為何陽光竟是也在手心裏變成了七種的顏色,如若一條緞帶,卻又仿佛,好像被什麽一扯,就能這樣輕易地消失掉。


    下意識地握緊,再握緊。那虎皮便染上了掌心的溫度。


    暖暖的。


    恍惚之間她竟是生出了這樣的一種感覺,那個男人,是父皇在天有靈,派來解救自己於水火的。


    外麵忽的傳來了聲響,尚薇陡然清醒過來,收起兵符,轉過身去。


    本以為是榮彥這麽快就到了,沒想到卻是奶娘牽了尚俊進來。


    “姐姐!”尚俊一推開門就張開雙臂,向她撲了過來。


    尚薇俯下身,亦是張開雙臂將他小小的身子攏入了懷中。


    “俊兒乖。”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姐姐,聽說你和麗姨生氣了,把麗姨關起來了,是不是呀?”尚俊揚起小臉,看著尚薇。


    麗貴人……一提起這個女人,尚薇的臉色就冷了冷。


    但是尚俊並沒有看出她的不悅,繼續拉著她的衣袖乞求道:“姐姐,麗姨對俊兒可好了,姐姐就不要和麗姨生氣,把麗姨放出來,好不好?”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尚薇一蹙柳眉,問道。


    “是俊兒自己聽到的呢……”尚俊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


    尚薇抬起眼簾,看著奶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奶娘趕忙稟告:“回大公主,奴婢方才帶著太子在禦花園裏,就聽到幾個宮女在瑤香亭裏議論此事……”


    “幾個宮女?”尚薇又蹙了蹙眉。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私下議論後宮的事。


    “奶娘,你去把方才亭子裏的幾人找到,都給本公主帶過來。”


    看著奶娘領命而去,她才又摸了摸尚俊的頭。


    “姐姐,為什麽要和麗姨生氣呢?要是麗姨犯了錯,不要關她嘛,罰她和俊兒一起背三字經,好不好嘛……”尚俊白嫩嫩的小時候拉著她的衣袖搖動著。


    縱使再是討厭那個女人,此時看著尚俊可愛的模樣,尚薇也無法發作了。


    她伸手捏了捏尚俊的小臉:“俊兒乖,要是姐姐答應了你,你背一遍三字經給姐姐聽,好不好?”


    尚俊嘟起小嘴,一聽說要背書,就不開心了起來,拽著她的衣袖繼續撒嬌。


    此時,宮女來報,說榮彥已經到了傾薰宮,正在前殿等候。


    尚薇便轉身喚了欣瑤,讓她先帶著尚俊去後院玩,自己就繞到了前殿去。


    一身青藍色官服的榮彥正背著手站在殿前的廊柱旁,仰麵望天,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尚書大人。”尚薇走過去,似乎發現他的眉間,透著一絲的焦慮。


    榮彥一轉頭看到了她,拜了禮:“公主。”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二人入了殿,屏退了左右之後,尚薇便問道。


    雖然是公主招了自己過來,還未說要談什麽,就先這樣問自己,榮彥知道,敏銳如她,一定已經覺察到了。


    “是。”他一拱手:“攝政王傷勢複發,隻怕……”


    尚薇輕輕蹙眉:“可有找雲傾姑娘?”


    “聽說是王爺不願接受任何的治療,似乎有意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當日震怒之下還未曾覺得,現下,倒是好像能體會到了某種鬱結的情緒。


    “現下朝中動亂,都在等著公主,前來主持大局。”


    想到了這個,尚薇的秀眉蹙得更深:“此事,正是想要與大人商量。”


    她抬手,那虎皮的兵符就被她握在手中。


    “公主……”榮彥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這楚國的兵符,有些訝異。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可是這兵符的來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明。”


    難道,要說有這麽一個如若天神一般的男人,送了這兵符到自己的手中,自己卻到現在,都還未曾知道他的名字麽……


    這麽糊塗的事,又有幾個人,會去相信。


    “公主大可直言,臣,必定守口如瓶。”


    尚薇又思索了一下,想著此事確是不該瞞了他,便隻能粗粗地將那個神秘的白衣男人如何出現,如何神出鬼沒地接觸自己的事,都說了一遍。


    果然,榮彥聽著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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