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素殿的宮女小希意圖下毒謀害王爺王妃的事,傳到芙安殿的時候,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得愣住了。


    剛剛到場的尚薇也是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甚至都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那個宮女雖是若美人的宮女,但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但身旁的眾宮妃聽到了這個消息,也都在錯愕之餘議論紛紛了起來,有的猜測這小希究竟是為了什麽,有的又感歎若美人這次的麻煩恐怕更大了。


    唯獨那岑貴人在座位之上,盡管亦是露出了些許震驚的神色,但在她的眼底,卻顯然還藏著其他的情緒。


    尚薇正要起身去龍澤宮一趟問問這件事的情況,不經意之間視線便落到了岑貴人的身上。


    此時的她正在和身旁的宮女竊竊私語著什麽,甚至還好像在暗中傳遞了什麽東西。


    “公主這是要走了麽?”身旁傳來韻貴人的嗓音,打斷了尚薇的思緒。


    “嗯,後宮之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本公主必須去看看,”尚薇聲音淡淡,顯然本來她也不是很想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太久。


    身旁的眾宮妃見尚薇要走,也都紛紛起身來要送她離開,被她略略擺手示意了她們回到自己的座次之上。


    “今日既是岑貴人的生辰,雖現在宮中必是不得大肆操辦,諸位也都還莫要被其他的事擾了興致,且都在此慶祝一下便好。”


    尚薇將寬袖攏回了身前便踏階走了下來,淡淡的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一眾宮妃也都隻是安靜的送她離開,並沒有人再說了什麽。


    離開芙安殿之後,尚薇忽的竟是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不論她們心中的想法,這些宮妃至少在麵上還是對她畢恭畢敬,但她,好像就是挺不願意和她們呆在一起。


    “公主去龍澤宮麽?”欣瑤跟在她身後,忽然問道。


    尚薇忽的頓了頓,片刻之後才淡淡一歎,“不了,先去天牢看看。”隻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般的樣子,到底又是為了躲開誰呢。


    或者是他,或者,又是瑾靈。盡管她也已試了無數次讓自己去習慣他們的存在,但每每到了很多時候,卻恰恰是下意識的反應最能說明了心底的念頭。


    心裏莫名的有些發悶,她便也不願再去多想什麽,走入了禦花園的時候腦海中倒是突然閃過了方才岑貴人有些奇怪的舉動。


    看起來她的確是在和她的宮女暗中傳遞著什麽的樣子……尚薇微微忖思了一下,然後一側頭問了身後的欣瑤,“對了,方才你可有覺得那岑貴人,有什麽異常?”


    “岑貴人?”欣瑤卻顯得有些糊塗,“方才奴婢並未留意,不知公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麽?”


    “不,或許是我多心了……”片刻,她卻還是隻淡淡一搖頭,把這些念頭拋出了腦海,想著現在應當快些趕去天牢,便沒再多說,就繼續向前走去了。彼時在馨素殿。


    若美人正聽著屏風之外的人說話,當聽到了他是如何將毒粉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入了茶葉中的時候,她驚愕的險些將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


    “那……王爺和王妃可已喝了這茶?”她問,幾乎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是在發顫。


    “隻差一點,倘若不是王妃身邊那個丫頭出來作梗,發現了茶水中有毒,隻怕現在那王爺和王妃早已經成了亡魂了。”


    外麵說話的人因為自己的計劃被破壞,語氣中顯然透著一分的不甘心,“不過至少現在我們是把那個賤婢送到天牢裏了,這次的事她恐怕也是百口莫辯,而且就算她想要說什麽,也絕不會有人再信她了。”


    若美人心跳加速,隻覺得整顆心好像都要跳出來了似的,她喝了口茶讓自己安定下來,卻又聽得了外麵的人繼續說下去。


    “這次的事,美人恰好也可以利用起來,或者,還能說動了一些人,好為之後的事做打算。”


    “你這話的意思是……”


    “現如今是美人的婢子做出了這樣的事,美人反而可以借此機會佯裝自己也是個受害者,甚至可以一次性撇清與這婢子的關係,倘若能讓王爺的人也不再相信那婢子,豈不更是妙計?”


    聽著屏風外不緊不慢的聲音,若美人卻竟是久久的像是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裏似的,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曾經她還以為這小希能幫助自己,倘若不能的話,至少還可以替自己分擔一些心中的事,卻沒想到到了現在的這個時候,卻竟是自己,要將她推入到深淵裏。


    隻是終究是她傷害自己在先,不管怎麽樣,現在的她,也隻能先保住了自己。半晌之後,她終是輕輕咬了咬下唇,開了口,“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一會兒你替我看看外麵的守衛情況,我需要安排一下。”


    身不由己,如今除了這四個字,還有什麽得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天牢。


    雖是白天,周圍的光線卻是非常的昏暗,每一間牢房都是單獨的,欄杆是由最上乘的千年玄鐵鑄造而成,一般的武器也根本奈何不了。


    而在十多丈的高牆上,便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可以透進些許的陽光來,隻是那光線太少太冷,即便照在身上的時候,也讓人覺察不到任何的溫度。


    小希蜷在牆角的地方,隻覺得渾身冰涼,即便是已用力抱緊了自己的雙肩,卻都像是無法好一些。


    周圍安靜的隻能聽到依稀有水珠滴落下來的聲響,一滴一滴的,敲打在冰冷堅硬的玄鐵欄杆上,發出稍顯沉悶的聲響。


    整個思緒都好像被這周圍冰冷的空氣凝結到了一起,全然的無法去思考方才發生的這些事。


    突如其來遭此變故,她真是不知道又究竟是誰會要這麽做,要陷害她。


    倘若說到動機,似乎隻有大將軍的手下會這麽做,可是分明在自己到這裏來之前,都還根本沒有人和若美人聯係上……


    不遠處沉重的石門突然打開,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猶如死囚瀕死之前發出的那種聲音,令人厭惡。


    她輕輕的蹙了蹙眉,並未抬頭去看,隻當那或許又是什麽犯了事的宮人被關押至此了。


    然而當淡淡的陰影遮擋住了通道上淡淡的光影時,小希這才一抬眼簾,看到站在那邊的人影,竟就是尚薇。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妃紅色的長裙,裙擺並不太長,也隻是剛剛曳及了地麵,衣擺上紋飾的金色鳳圖,讓她整個人美的宛若是畫裏走出來的那樣。


    “奴婢參見公主。”雖有些意想不到,她還是勉強的站起了身來,落落的對尚薇行了禮。


    尚薇借著淡淡的光影,不知是不是這牢房裏的光線太過灰暗,細看她時,竟覺得她的麵容是如此的蒼白,看不到分毫的血色。


    隻是她落落行禮的模樣,也確然是讓尚薇有些訝然。


    方才過來的時候她還一直在腦海中想著,會不會真的是她做的,因為這畢竟是王爺親自下令收監,怎麽也不該是被冤枉的。


    可就在看到了她的時候,這個想法就緊跟著被打消了。她依然顯得如此落落大方,神態安然,怎麽都不像是會想出下毒害人這個法子的人。


    “你也莫要行禮了,小希,本公主今日過來,就問你一句話。”


    小希半垂著頭,依然跪著沒有起身來,聽到尚薇的話,她隻是了然的輕輕苦笑了一下,“公主想問的,可是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正是。”


    然而她卻忽的搖了搖頭,停了停,跟著又是微微一搖頭,“其實倘若奴婢告訴公主,這件事,奴婢也蒙在鼓裏,被人陷害,公主可會相信?”


    尚薇看著她,盡管她很想去相信,但方才已在外麵聽了獄司們說的話,這下毒一事可說是鐵證如山,又讓她不得不信。


    她一時之間竟也是無法開口回答。


    小希終是又苦笑了一下,“公主也覺得,此事鐵證如山了?”


    尚薇心口悶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她隻覺得這小希,好像還隱瞞了很多事似的。


    “是不是若美人讓你這麽做的,還是你根本就知道這麽做的人是誰,可你並不想說出來,是麽?”


    “不,沒有人逼迫奴婢,也沒有人要奴婢封口……”


    “其實你大可不必害怕,倘若這件事你的確也是被人所害,刑部調查之後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


    而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即便是尚薇自己都是微微的楞了一下,她總以為這個宮女既是若美人的人,自然不會被自己待見,卻沒想到現在才發現,她好像還是挺喜歡她的。


    “公主錯愛了。”片刻之後,小希還是選擇了不與她再說更多。


    既然幕後之人這已是決意要自己背下這個罪名,那現在縱然是她說了再多,也隻怕是沒有用的。


    “算了,既然你不願說,本公主也自然不會勉強。隻不過這毒害王爺的罪名非同小可,你好自為之。”尚薇看著她,也知道自己此時也無法再多說什麽了,便隻是淡淡的歎了口氣,一攏肩上的衣,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小希看著她的背影遠去,一時之間,心中的情緒竟是萬分的複雜。


    因為就在方才和尚薇說話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已經有某個假設開始漸漸的浮現,漸漸的清晰起來了。


    她取出了衣襟之中帶著的那塊玉佩,借著有些昏暗的光線看了許久,才終是輕輕的闔上了眼簾,跟著一蜷五指,握緊了這塊玉佩。


    甚至當那玉佩的尖角刺到了掌心的皮膚時,她都像是分毫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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