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惠昨日與一幫貴太太做了美容,還打了一夜麻將,回來得遲了便住在杜家舊宅,這不睡到十一點多剛剛回紫園,才把‘熊寶’抱在懷裏,便看到兩人一起回來。她自然知曉兒子的心意,也一心盼著兩人快快好上,可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況且連漪還小,當真兩人好上了,也要等幾年才能結婚。想想兒子幾年後三十出頭,倒是為他捏了一把汗。


    今天的午餐,因為多了個人,連漪吃起來也胃口大開,倒是杜冽,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板著一張臉,弄得她吃到最後越來越沒有胃口,好在也吃飽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回到臥室打給剛剛認識的女同學,她們都住校,這會兒估計吃完飯在寢室裏收拾行李呢。上午報到的時候,她就到學院的宿舍看過,那環境好得呢,設施也很完善,住在這裏除了衣服要自己洗外和住杜家也沒有什麽兩樣。於是下定決心,打個電話回北京。


    她並沒有打回家,而是打爺爺的手機,連家就她這麽一個女兒,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連老將軍疼她疼到骨子裏去了。


    她在電話裏將學校形容得怎麽怎麽好,老師同學怎麽怎麽熱情,還有宿舍怎麽怎麽棒,她說得嘴巴都要幹了,卻聽電話的另一頭說:“漪漪呀,爺爺知道你一心想住校,你和我說這麽多也沒有用,這還得你爸媽做主。”


    “爺爺,你才是一家之主,我不管,我就要住校。”她在電話裏撒起嬌來。


    連老將軍那可是槍風彈雨中走過來的人,豈能被她幾句話就唬弄過去,隻聽他咳了咳說:“如果上海沒有杜家,肯定讓你住校,可明明有,怎麽可能讓我的寶貝孫女去食堂吃飯,自己洗衣服?”他對兒子孫子曆來要求嚴格,可對這唯一的孫女那是寵愛到天上去了,隻因他原本有一個女兒,可在那七十年代,偏偏讓她參軍,結果在一次任務中犧牲。對此他懊惱不已,曾經發過誓,連家如果再有女兒一定不讓她參軍, 而且不能讓她受一絲苦。


    連漪還想勸下去,他又說:“好了,漪漪,爺爺要休息了,這住校的事還是問你母親吧。”


    她十分不甘地掛了電話,卻聽得包裏手機鈴響了。今天她第一天報到,林美蓮不可能不聞不問。


    她接起手機,那一頭的林美蓮對報到的事盤問了一番後再次叮囑她住在杜家要聽話,要安份。她聽得腦繭都要生出來,對於住校的事隻字不提就掛斷了手機。


    林美蓮,舞台上那個英姿颯爽的歌唱家,眾人眼中氣質優雅的軍人,可那都是表麵的,在她心裏,她就是一個野蠻的母親。


    剛剛掛斷手機,氣還沒有喘上一口,鈴聲又響了起來,她以為還是母親打的,不耐煩地看了看屏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都湊到一塊去了。


    接起手機,連俊就開始對她一番轟炸:“我的好妹子,這都過了幾天了,你也應該見到杜冽了吧,那代理的事你到底和他說了沒?”


    連漪隻覺得腦子要發漲了,又礙於他是自己的堂哥,就算心裏有再多不滿也硬撐著說:“他昨天才回國呢,我還沒空和他說。”


    “漪漪,你等等就和他說吧,就憑著你母親與他母親的交情,就算你們還不熟,他看在這一層關係也會考慮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連俊想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個妹子再呆也知道怎麽做了吧。


    連漪被他逼得沒有辦法隻能應:“好,我一會兒就和他說去,不過事先說明能不能成,和我無關。”


    “知道了,真囉嗦!”連俊倒是知足地掛斷手機,而連漪卻被這一通電話攪得心神不安。


    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便醒了,進了浴室洗了把臉就離開臥室。


    林美惠這會兒正睡著呢,她的‘熊寶’蹲在她的臥室門口,看見連漪過來,馬上搖著尾巴舔著她的腳背。


    連漪抱起它一邊撫摸著頭一邊下樓梯,才在樓梯轉角處便聽到客廳有男人談話的聲音。其中一個人聲音熟悉,那一下就聽出來那是杜冽的聲音,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陌生,不過不顯老,從聲音聽來應該與杜冽的年紀相仿。


    當她抱著‘熊寶’出現在樓梯口的時候,杜冽微微愣了愣,興許是剛剛睡完覺的緣故,她的精神特別好,懷裏又抱著毛茸茸的小寵物,與她身上穿得白色連身裙倒也相配,乍一看還真有嫦娥抱玉兔的錯覺。


    他的好友肖克見他突然停止了說話,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瞧去,但見一個白衣女子抱著一隻可愛的小白狗呆呆地站在樓梯口。女子皮膚透明白淨,五官精致無可挑剔,渾身帶著脫塵的氣質,令人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


    就在肖克目不轉眼盯著連漪的時候,杜冽咳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轉頭重新麵對著他。


    “冽哥。”連漪本來不想這麽叫他的,可自己有事相求隻好這麽叫著。


    “有事嗎?”這一聲叫喚聽得杜冽那是心裏樂開了花,可他是個不輕易顯露自己情緒的人,所以表麵上看不出所以然。


    “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連漪看到了他身邊有客人,又說:“如果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


    她正想轉身被杜冽給叫住了,“我們聊得差不多了,你在書房等我,我一會兒就上去。”


    連漪輕輕應了一聲後上了樓。


    肖克一直盯著她俏麗的背影,總有一種回味不夠的感覺,無奈佳人遠去,他不得不回過頭,卻見杜冽比他還看得還要癡。


    “我說杜冽,難怪你這麽多年都不談戀愛,原來是金屋藏嬌呀。”他調侃道。


    “如果是金屋藏嬌就好了,可惜八字還沒有一撇。”杜冽平時不愛說話,但眼前這是從長玩到大的鐵哥們,所以難免多說了一些。


    “原來是暗戀人家呀。”肖克看出些貓膩,坐到他身邊問:“還不給我說說她是哪家姑娘?”


    “我媽好朋友的女兒,來上海念大學就住下了。”杜冽一邊說一邊起身對好友下逐客令,“好了,我要上樓了,你回去吧,以後有空再聊。”


    “你這見色忘義的家夥。”肖克也起身搭著他的肩膀說:“不得不說,你眼光好,這姑娘一看就是沒有心機的那一種,好好努力吧!”


    杜冽衝他冷笑,他聳聳肩,晃晃腦,識相離開了。


    彼時連漪上了樓後放下‘熊寶’回到臥室的浴室洗了手才走進杜冽的書房。


    住在這裏好些天了,她從不曾踏入過這裏,原本她以為書房也會和大廳臥室一樣裝修得奢華富麗,沒有想到竟是古香古色的風格,和爺爺的書房不相上下。


    一張名貴檀木書桌擺放在落地窗前,書桌上除了液晶電腦外就是文房四寶,書桌兩邊是格子書架,書架旁各放了一株青竹,一邊的書架擺滿了書,一邊的書架擺的都是古玩,兩麵的牆上都掛著山水名畫。


    小心走進去,欣賞了那兩幅山水畫後,目光便被書桌上的一幅字給吸引了。爺爺經常在書房練習書法,所以她對此並不陌生,隨便掃了一眼,便覺得寫得很是不錯,落筆幹淨,收筆有力。隻是寫得這首詩為何是一首情詩,她拿起來,輕輕念著。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她念著念著越發不解起來,這個杜冽為何寫這種詩,難道有暗戀的對象了不成。


    她不禁暗笑,不輕易間抬起眸子,發現杜冽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雙手環胸,身體一側靠著門,整個人看起來慵慵懶懶,哪裏像是會寫書法字的人。


    “我寫得如何?”杜冽一邊向她走來,一邊問。


    “很不錯。”連漪放下字,讓了個道,自己則站到一邊書架的青竹邊。


    “你找我有什麽事?”杜冽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問起話來也很嚴肅,其實他心裏偷笑好幾百回了。


    “有事。”連漪不知該如何說起堂哥的事,低下頭,麵頰潮紅。


    “什麽事,說吧。”見她羞噠噠的小模樣,與昨天那個說話直白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是這樣子的。” 連漪依然低著頭,說起話來吱吱唔唔,一幅難以啟齒的模樣。


    杜冽倒也不催她,側頭眯眼看著她,那種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像向情朗表白的小姑娘,因為害羞說出不話來的樣子。


    他其實很奢望有這麽一天,她紅著臉對自己表白,然後皆大歡喜。


    “我堂哥想代理你公司的一種藝術玻璃,讓我來問問你。”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叫一樣。


    杜冽一聽,眉頭皺成一團,他最不喜歡生意場上有人利用關係而有求有他,可沒有想到他愛慕的小姑娘今天也會這樣求他。


    “你堂哥,叫連什麽來著?”有一點印象,可又一時想不起來。


    “叫連俊,現在他接手了大伯的公司。” 連漪也是沒有辦法求他的,但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利用關係的人又補充說明,“我笨嘴笨舌的,說不過堂哥,所以和你說了,但是願不願意還在你,不必看我的麵子,反正我說了就成。”


    她一股腦的說了一大堆話,杜冽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麽呢。


    “這玻璃還在研製中,半年後才會麵市,到時候你堂哥的公司做好計劃與其他公司公平競標,如何?”他是個生意人,不會因為某種關係而破例。


    “哦。”連漪總算抬起頭來高興地說:“我和堂哥說去,生意嘛本來就是要公平竟爭。”


    說完不等杜冽允許,她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書房,留下杜冽一人站在那裏咧嘴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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