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昕身後還跟著兩名年紀大些的學子,三人一起進了小亭坐下。


    “說起來,你們今天也是撞到槍口上了。”


    葉昕語帶微笑,把身後二人介紹給蘇珂,原來另外二人也是葉家旁支的子弟,目前也正埋頭苦讀書的年紀。大家各自認識後,他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不瞞二位,之前那位崔世兄在二位到來之前,曾與我等小有摩擦。之後顧及崔大人威名,葉昕隻得暫且退避。見識到蘇兄與他的對答,葉昕汗顏,這才特意過來認識一番。”


    “哦,這是為何?”


    這話勾起了蘇珂的好奇心。


    “其實也不為何。還不是因為春闈的那道題。”


    葉昕臉上帶了些慚愧:“小弟的兩位兄長,在這次春闈也下了場。談及那道《黃花如散金》的題目。兩位兄長各抒己見,一人說是‘季秋之月,菊有黃花’,而另一位兄長則反駁他,應該是‘青條若總翠,黃花如散金。’辯駁到興起時,引來了崔公子。之後……”


    葉昕身後的兩位堂兄都麵帶愧色,朝著二人抱拳見禮。


    蘇珂恍然!


    葉昕見蘇珂明白了,當下就越發不好意思:“不錯!兩位世兄恰好在此時過來,估計那崔世兄認出了您的身份,他又對葉昕的身份來曆知之甚詳。羞辱您也就是羞辱與我。不曾想,卻被蘇世兄堵了回去。”


    “哈哈哈……”


    薛謙開懷大笑:“我說崔明浩此人今天怎麽這麽容易敗走,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在。活該他今天倒黴。不過,那道題,蘇弟你是如何答題的?”


    一說道答題,蘇珂也沒有藏私,便將自己的答案和思路說了出來。


    聽完蘇珂的答案,薛謙臉上哪裏還有半點笑容,忍不住捶胸頓足:“當真不是那《禮記:月令》上的‘季秋之月,菊有黃花’之句?可恨啊可悲!愚兄還道那黃花就是菊花,賦詩得秋日之景。眼下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


    這話一出,倒是讓蘇珂吃驚了!


    “薛兄你莫要鬧了,想薛大人學富五車,兼之又身為翰林院大學士,有這等家學淵源,你如何可能還把‘青條若總翠,黃花如散金。’解題答錯?莫要再戲弄我等。”


    薛謙耷拉著腦袋,一臉不虞,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戲弄你了?唉!好在前幾日為兄被關在府裏沒出門,否則,指不定得多丟人了……慘了慘了慘了!眼下家父還在貢院裏審卷,要是知道我連這題也答錯了,這頓竹筍炒肉絲怕是少不了了。”


    他連聲叫慘。說著,著急得團團轉。


    還是葉昕身後的兩名堂兄站了出來寬慰他:“薛兄不用著急,這道題答錯者十之八九。就是我們二人也都未曾答對。想來令尊也不會過於苛責才是。”


    這樣的話語並不能給予薛謙安慰。


    “我那文立意,倒也合適,可終究立意出了差錯,落至下乘。從‘青條若總翠,黃花如散金’‘綠樹連村暗,黃花入麥稀’兩句來看,可知題中黃花不是指菊花,而是指春天油菜花,此乃春景之詩為上。”


    薛謙的臉色沮喪,歎息連連道:“此次詩題一出,不知有多少人落第。春景寫以秋景為題,縱然文筆再佳亦是不得要領,唯有春日,才切題何意。這回春闈,看來我高中的希望渺茫了。”


    蘇珂趕忙安慰:“這春闈詩題份量雖重,終究隻是其中一道題而已。薛兄何必以一斑而窺全豹?答錯者比比皆是,哪年不是如此!便過些時日,定有消息傳來。”


    等貢院那邊的消息傳來,估計距離放榜之日也不遠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幾人都顯得神情落寞。哪怕後來老鴇果真送來兩名嬌滴滴的藝伶,也未能改善。


    “兩位公子,這兩位就是咱們文濤閣裏最漂亮、最溫柔的姑娘秋落和妙藥,今兒特意帶來給二位認識認識。咱們文濤閣的姑娘最近正在競選花魁,這秋落姑娘和妙藥姑娘都已經殺入了十強。二位姑娘要能再前進一步,可就全賴二位公子捧場了……”


    老鴇一臉眯眼笑,話裏話外都透露出更深沉的意思。


    如果是往天,薛謙倒是不介意做個散金童子。可眼下,二人對這等風月之事早已沒有了興致。


    “走走走,沒看本公子心情正煩著?惹怒了你家公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薛謙出口的話不客氣,更是端著水酒好像不要錢似的不停地往嘴裏灌。


    還是一旁的葉昕見勢生情,趕忙讓隨從拿了銀子賞給老鴇。


    話裏話外也透露了些許信息:“薛公子心情不大好,媽媽你多擔待些。把好酒好菜送上來,該忙啥你就忙啥去。”


    老鴇早已修煉成精,目光一轉,當即接過銀子笑得老臉好像一朵花:“瞧葉公子說得,咱們文濤閣是什麽地方?自然就是讀書人的解悶的地方,喝喝小酒,唱一唱小曲兒,再叫幾位姑娘陪一陪,就啥事都沒有啦!幾位爺吃著喝著,媽媽我呀!替幾位爺準備好酒好菜去。”


    說完,又衝著兩名姑娘遞眼色:“仔細著幾位爺,知道不?”


    得了回應,這才扭著肥臀下去了。


    兩名藝伶自然不敢怠慢,嬌笑著上前陪酒,不料薛謙低頭喝悶酒,任由兩位藝伶使出渾身解數也雷打不動。


    薛謙心情不好,蘇珂少不得要陪飲幾杯,就連葉昕也跟著被灌了一肚子酒。


    薛謙更是喝得伶仃大醉,滿嘴醉話:“還是你們這些藝伶容易啊!動動嘴皮子隨意唱兩句就有名有錢,哪裏好像我們……十年寒窗苦讀,賣貨帝王家,可倒頭來一題出錯,十年苦讀一夕之間化為泡影。我心中苦哇……”


    “薛兄,您喝醉了!”


    依然保持著清醒的蘇珂嗬斥著,不敢再繼續任由薛謙在這裏瞎鬧,趕忙隨意丟下一個銀錠,架著薛謙肩膀拖上馬車。


    不料剛剛回到家,卻聽門房來稟,恩師此前來過。


    恩師此刻上門來尋,丁氏因為春闈之事。蘇珂沉錠片刻心神,洗了把臉換身衣服,這才朝恩師所邀約的倚天樓急匆匆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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