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前。
“沐一，華清宮有動靜，你帶著人先過來。”言臻語氣冷沉的打完電話，低頭，目光落在自己剛剛從走廊的壁燈支架下麵拆下來的定時炸彈上。
這個時候葉翡剛和莫裏森莫裏森一起走進了高爾夫球場。
炸彈已經被排除，隻有半個指頭大的計時屏幕上數字混亂的閃爍著，紅光錯亂的映照在言臻臉上，有些莫名的詭異。
言臻的目光落在自己所在的包廂對麵那個包廂的門號上——208，他剛才正是從那扇門旁邊的壁燈地下麵拆下了炸彈。
他淡淡的將炸彈裹好扔進櫃子裏，立刻又出了門。
走廊上不知為何有些過分的靜寂，言臻似乎隨意的走著，卻不受控製的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葉翡那個女人，腿都還沒有痊愈，就這麽冒然的去追蹤……這個地方今天明顯會不太平，自己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她，真是——讓他生氣！
言臻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腳步卻倏地停止，下一瞬他遽然轉身將身後的一個悄無聲息人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單膝壓在那人的脊背上，抬手便卸了那人手中的槍，捏著那人的下巴迫使他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轉過臉倆麵向著自己。
當然是一張平凡而陌生的麵孔。
“誰的人？”
明明是疑問句，但是從言臻嘴裏冷冷淡淡的說出來，卻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在裏頭。
那人掙紮了兩下見掙不脫，垂頭喪氣的道：“白四少。”
“白禮的人這個時候不會出現在這裏，說實話，否則扭斷你的頭。”言臻說完，捏著他下巴額手移到了喉嚨上，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微微抬眼看了看言臻，忽然一咧嘴——然而他張開的上頜還沒有落下去，言臻已經卸掉了他的下巴。
言臻嗤笑一聲，豎起手掌砍在他大動脈上，那人白眼一翻軟軟的倒了下去。
將他扔進包廂裏鎖上門，言臻掏出手機接了電話。
“喂沐一……我在二樓，對。”
掛掉電話後他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而他不會知道，方才拆下炸彈的壁燈旁邊那扇門裏，半個小時前葉翡剛剛跟著莫裏森走出去。
……
“頭兒！”
沐一帶著茉莉從樓梯上快步走上來，她一身黑色休閑裝，臉上神情冷厲剛毅，哪裏還有半分職場女麗人的精明嫵媚。
而茉莉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裏，圓眼睛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瞳凝而靜，眸光仿佛深夜裏魅月詭譎變換的幽光。
“其他人呢？”言臻淡淡的開口。
“原野去了停車場，老穀去了上麵。”沐一答道。
兩句話還沒有說完，茉莉忽然低聲道：“一姐，有人上來。”
言臻做了個“隱蔽”的手勢，沐一和茉莉分別側身藏在了樓梯口的暗處。
腳步聲逐漸近了起來。
走上來的是兩個持槍的男人，他們的腳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茉莉就飛起一腳直接將其中一個踢倒在地，他滾了兩圈頭撞上牆壁，瞬間不動了。
而另一個被沐一卡住喉嚨，他四肢亂舞著想掰開沐一的手，奈何箍在他喉嚨上的那隻纖細的手仿佛鐵鉗一般，怎麽也掰不開。
暗處的言臻又打了一個手勢，沐一拽著那人的頭“碰”一聲撞在牆上，然後隨手將暈倒的男人扔了出去。
言臻看也不看地上的兩個人，一邊往三樓走一邊漫不經心的道：“白禮這幾天不在，這些人還真會挑時候。”
沐一的手按在腰部別著手槍的地方，一邊謹慎的四處觀察一邊道：“您說的那個車牌號根本查不出來，應該是假號，華清宮今天來的客人都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
“除了誰？”
沐一的表情有些古怪，“阿爾凱諾·莫裏森，卡塔爾銀行董事弗蘭基·莫裏森的侄子。”
“弗蘭基·莫裏森？”
言臻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道：“豫州上次是不是查到他利用自己位置和職權為邁阿密的黑社會洗錢？”
沐一點點頭，“但是數額很小，這個人也非常謹慎，目前沒有發現他和慕容開有過聯係。”
“那麽阿爾諾凱·莫裏森呢？”言臻忽然問道。
“似乎沒什麽問題……”沐一猶豫著說了一句，“還有待查證。”
“這些人是什麽來頭？”茉莉一抬手將一個站在三樓樓梯口的男人敲暈，出聲問道。
“肯定是白開水在道上的惹著誰了唄……”沐一翻了個白眼，語氣嫌棄的道。
茉莉聽了有些猶豫的開口，“呃……我一直不能確定，白大哥的代號到底是‘白開水’，還是‘夜隼’……”
然而還沒等沐一回答，就有另一道清冷薄涼的聲音說道：“白開水。”
茉莉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言臻，連忙點了點頭。
沐一在一旁小小聲的補充，“白開水才是白禮真正的代號，登記在十一局檔案上的，你年紀小，別被他騙了。”
茉莉再次聽話的點頭。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上了兩層樓，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四樓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深闊的天井將半個大樓掏空，工作人員帶著矜持的微笑在走廊上來來往往。
言臻一行人走過去，細微的腳步聲消融在空氣裏。
“怎麽回事？”茉莉皺著眉頭問道。
沐一看了看周圍，若有所思的道：“應該是建築結構的緣故，你看——從四樓開始不再有中央大廳，而是以天井取代，一直到頂層……也就是說，下麵三樓和上麵的樓層幾乎是分離的，如果不通過唯一的螺旋樓梯到三樓去，根本發現不了下麵的情況！”
“這種結構不好進來，但是同樣也不好出去……白大哥怎麽想的！”
沐一聳肩，“誰知道。”
巨大的玻璃窗反射著水晶燈刺目的白光，將整座大樓照耀的似乎沒有黑暗。
言臻忽然出聲道：“告訴白禮，讓他盡快回來。”
“是。”
“頭兒，老穀說那邊有情況！”
“走。”
冷靜的命令從他口裏傳出去，一行人速度極快的出了大樓。
卻正趕上葉翡和莫裏森遇到的槍戰騷亂。
流彈四處橫飛，亂七八糟的彈道在空中擦出扭曲的氣流，尖叫聲和玻璃炸裂的聲音將寂靜的空氣絞碎，雜亂的聲音裏有誰高喊道：“好樣的……”
後麵的半句淹沒在子彈出膛的炸裂聲裏。
言臻心中卻驀地一沉。
葉翡還在會所裏的某個地方！
他握著槍的手緊了緊，立刻轉身往走廊深處而去。
“頭兒！”
沐一喊了一句，言臻卻根本不打算搭理她。
他一邊走一邊拔出手槍上膛，那把冰冷的武器在他手裏握著，仿佛為他而生，冷沉堅硬的鐵黑色和他身上的深色西裝融為一體。
子彈出膛時帶起輕微的煙氣縈繞在槍管周圍，空氣中漸漸彌漫起血腥味。
襲擊者一個接一個倒下，言臻麵無表情的從口袋裏掏出新的彈夾換上，繼續往裏走。
沐一和茉莉不解的跟在他身後，幾乎連動槍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言臻出手，沒有漏網之魚。
沐一有些震驚的看著前麵執槍快步潛行的修長人影，他們的頭兒一向冷靜從容的可怕，即使是被圍攻的危急時刻也不見他神色有任何變化……他的情緒似乎從來不會波動，甚至可以說，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情緒。
演戲時他笑他怒，他歡喜或者悲戚，但是一旦導演喊了那聲“卡”，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都會瞬間褪的一幹二淨，他真的，從來都麵無表情。
又或者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他放在心上，他對任何事物都冷淡的像對待空氣。
沐一見過太多時候，他甚至毫不顧忌自己的性命。
但是就是這樣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學會輕微的挑眉，閑暇中一個人坐著的時候，他會撐著下巴思考，想著想著，幽深清沉的眸地似乎也會泛出點名為喜悅的情緒。
一如現下，一貫沉斂的他忽然雷厲風行，舉槍時烏如沉羽的眉梢和清濯的眼底承載著某種迫切的似乎要爆發的情緒，和子彈一同炸了出去。
“組長！”
沐一終於出聲叫道。
言臻開了最後一槍，轉身，看向的卻不是沐一，而是她身後的茉莉。
他將微燙的手槍收起來，看著茉莉道：“葉翡在這裏，你去找她。”
茉莉一愣，隨即眼睛立刻瞪大，“葉小姐在這裏？！”
言臻沒有重複第二遍，但是茉莉立刻拔出槍跑開了，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言臻轉身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告訴原野和豫州，讓他們盡力尋找她。”
這個“她”是誰，沐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發完消息，沐一恍惚的想起，言臻經常做的那個挑眉的動作，她曾在葉翡的臉上，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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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翡的目光落在莫裏森車對麵那家殯儀館上。
難怪這條街行人稀少，原來有個死人住的地方。殯儀館門口停著輛靈車，有人正將車裏的屍袋一個一個抬進殯儀館。
莫裏森的車依舊一動不動，難道他來這裏難道是為了看運死人？
看運死人的一直也沒有什麽動靜，偷窺看運死人的不敢有什麽動靜，這樣詭異的狀態一直持續了二十分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幽涼的風穿過繁密的樹梢卷掠起地上的枯葉子和紙屑，運屍體的工作已經結束，靈車靜靜的停放在殯儀館門口，剛才掠過樹梢的風此刻拂起靈車前玻璃下的黃色絹花和寫著“奠”字的黑幡，天幕的光亮最終被黑暗吞噬了下去。
莫裏森坐在車裏依舊沒有什麽動作。
天已經完全黑透，街口再見不到一個活物，唯有路邊的陳舊肮髒的路燈散發著暗淡的光芒，慘白的燈光融入黑暗幾乎不能照亮什麽，幽幽暗暗的仿佛朦朧的鬼眼。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莫裏森的車終於開動了。
為了不讓莫裏森發現，葉翡一直等到寶馬快要轉過街角才發動車子跟了上去，然而莫裏森並沒有走遠，隻是繞過一個街區，到了一個人跡更為稀少的地方。
莫裏森的車停在了一扇深藍色的大鐵門旁邊，看上去像是某個工廠的入口。
隨即他和黑人下了車，黑人先是查看了一番，才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了大概五分鍾，鐵門就開了，出來一個男人將莫裏森和黑人接了進去。
葉翡從車裏下來，無聲無息的走近鐵門，在確定四周安全之後，動作迅速的翻過牆去。
落地後她貼著牆根走了一段距離藏在隱蔽處，才接著微弱的光線開始觀察周圍。
這是一片並不很大正方形空地，靠近大鐵門的位置有幾顆高大的樺樹，剩下三麵都修建著廠房，此刻黑魆魆的佇立在夜色裏。
今夜無月，隻有幾顆明滅的星子嵌在天穹上，風一吹，便被周遭陰霾浮雲遮蓋了去。
陰涼的風拂在葉翡臉上，同時也將某些怪異的味道遞送至了她鼻端。
葉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抬手輕輕的在鼻子前扇了扇，以期能更清楚的辨認這種詭異的味道，然而當她聞出這是什麽味時，她的表情頓時有些不好看起來。
她挪了兩步，仔細的辨認了北麵的建築輪廓，終於了然——
莫裏森根本就沒去別的地方，他進來的應該是殯儀館的後門，葉翡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殯儀館的火葬場。
而她剛才聞到的味道，正是屍油味。
莫裏森究竟為什麽要來這裏，這座殯儀館，藏著什麽秘密？
……
葉翡借著夜色的掩護穿過屍油味漂浮的火葬場。
四下靜寂，無人也無光亮，唯有火化廠房盡頭值班室裏似乎還亮著點閃爍的燈火，她仔細分辨了火葬場周邊哪裏是遺體冷藏室，哪裏是吊唁廳。
靠近北麵的正是殯儀館前接待廳，葉翡不能確定莫裏森進了這裏之後的位置，於是決定先從人最多的地方入手，尋找莫裏森的蹤跡。
正當她準備潛入前廳時，不遠處一棟兩層小樓房黑著的窗戶忽然刷一下亮了起來，葉翡連忙躲在了一棵榆樹背後。
過了一會兒，打前廳後門裏走出幾個模糊的人影，魚貫的進了小樓。
暗中窺視的葉翡看著那幾條幾乎不見形貌的人影微微挑眉，跟在最後麵的一個身高明顯異於其他人，即使在黑夜裏看的十分清楚。
不正是莫裏森的黑人手下嗎？
等到那幾個人都進入到小樓之後，她慢慢摸了過去，盯準一閃沒有關的樓道窗戶，順著排水管三兩下爬上了二層，一縮身體進了小樓。
……
這是一座雙麵樓，從外麵看很是低矮，但是進來卻發現，樓道逼仄狹長，在深夜裏甚至不見盡頭，穹頂上慘黃的燈忽明忽暗，映照著貼在燈壁上蟲蛾屍體，投下詭異無狀的暗影來。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擦擦”聲，樓道裏過堂陰風陣陣，滲骨潮濕的寒氣夾雜著消毒液滯澀的氣味在空中彌漫，忽然不知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卷閘門拉起的重響，“刺啦”一聲，葉翡頓時覺得自己後勁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側身往旁邊一躲，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門牌，隻見上麵寫著，“冷藏室（1）”。
葉翡摸了摸脖子，難怪自從她進來之後就覺得氣溫似乎降了十度，原來這地方是冷藏遺體的地兒。
莫裏森來這裏幹什麽？
難不成……他是來認領遺體的？
精神很好的同自己開了個小玩笑，葉翡循著亮著燈光的冷藏室，一邊走一邊想起今天下午她在殯儀館門口見到的一幕。
按說從靈車上運屍體進殯儀館沒有什麽奇怪的，但是她這個時候想起來的，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先不說莫裏森等在路邊看著屍體搬運完畢後才進了殯儀館，就是搬運下來的屍體的數量……
數量也太嚇人了點。
葉翡記得搬運屍體的工作一直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鍾，從兩輛靈車上搬下來的屍體多達近三十具。
附近又沒有發生什麽特大事故，哪裏這麽多屍體要運進殯儀館？
思考間她已經接近那幾間亮著燈的冷藏室，樓梯口有輕微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逐漸近了起來，葉翡一閃身躲進了洗手間。
但是上來的並不是莫裏森一行人，而是幾個穿著隔離服的人，似乎是殯儀師。
幾個人走的很輕，葉翡隱在暗處的洗手間門口，在最後一個殯儀師路過門口的時候迅速卡住他的脖子一扭，將他拖進了洗手間。
外麵的人走了一段距離才發現少了一個，於是有人高聲問道：“盧卡，你去了哪裏？”
說的是英語！
洗手間裏的葉翡三兩下將暈倒那人的隔離服扒了下來，揭開隔離麵具才發現，竟然是個鷹鉤鼻的白人女人。
外麵的又有人詢問了幾句，英語夾雜著腔調怪異的漢語，在空洞的樓道裏回響不絕。
“怎麽回事？”
這是莫裏森那個黑人手下的聲音，低沉厚重很有辨別性。
葉翡迅速換上鷹鉤鼻女人的隔離服和防毒麵具，又將她拖進最裏麵的雜物隔間藏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這兒，沒什麽事，隻是去了一趟洗手間。”
隔著麵具說話的聲音沉悶模糊，葉翡的身高又和那個叫盧卡的女人差不多，昏暗光線裏其他人也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盧卡，快點進來，開工了。”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男人招呼了一句，跟著黑人進了冷藏室。
可是葉翡剛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
這間冷藏室出奇的大，接近兩百平米，冰冷慘白的燈光從穹頂傾瀉下來，如有實質般填充進整個空間。
隔著整麵的玻璃牆，能看見裏間的情景——光線比外麵暗些，冰藍色的寒氣在燈光下彌漫遊走，兩排與手術台高度相仿的平台上躺著無數慘白細長的*人體，被寒霜霧氣和冷藍的光影籠罩著，緩慢變換，遊煙般吞噬傾吐。
這個地方不像是殯儀館的遺體冷藏室，倒更像某個詭異的秘密實驗室。
而那些人體全都一動不動的躺著，葉翡再看時才發現，原來都是屍體。
第一個穿著隔離服的男人已經進了裏間，他走到一具屍體旁，從平台邊上的盤子裏拿起一把手術刀，低頭小心翼翼的剖開了屍體的腹腔。
那些屍體似乎經過特殊處理，男人解剖刀割開皮肉脂肪，並沒有血液流淌出來。
接下來進去的人做了和他同樣的工作。
葉翡最後一個進去，她停在靠近裏麵的一個平台旁邊，微微抬頭，看見另一麵玻璃牆外，站著莫裏森。
光線錯亂，葉翡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眸光陰鷙銳利，讓人想起晦暗雨天裏雨幕背後豎起的，泛著金屬光質的蛇瞳，以至於當場無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盧卡？工作了。”
身邊有人輕輕叫一聲，葉翡回頭，看見自己身邊的那人正將一隻手伸進平台上屍體的腹腔裏。
葉翡朝著他點點頭，也從一旁的盤子裏拿了手術刀。
她的平台上是一具年輕的女屍，看起來已經經過了遺體整容，頭發梳的很整齊，慘青的臉上似乎塗抹過粉底之類的東西，僵木灰敗的嘴唇上還殘留著豔紅色的痕跡。
隻是肢體整個呈現一種幹枯詭異的灰白，並且纖細異常，仿佛隻是皮膚下沒有血肉，隻是骷髏一具。
而肺部到小腹的位置，還有一道長約二十厘米整齊的縫合痕跡。
葉翡沿著那道縫合痕跡，將女屍的腹腔慢慢劃開。
果然……
腹腔裏根本沒有內髒，肋骨也被鋸斷了一半，屍體經過了脫水處理，皮肉脂肪都仿佛橡皮膠一般壓縮成一片薄薄的黏膜貼在骨架上。
葉翡輕輕將那層皮膜揭開，腹腔裏本來應該是胃和子宮以及大小腸的位置，放置著一個淡藍色的密封袋。
她學著身邊人動作將密封袋取出來放進平台另一邊的消毒水裏，又走向了旁邊平台上沒有被解剖開屍體。
整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有大約一百具屍體被剖開，從屍體腹腔裏掏出來的密封袋也有一百多個。
葉翡大致估算了密封袋的重量，每個大約有一千克。
工作完成後密封袋被從消毒液裏撈出來集結在一起，裝進密封箱裏抬出了玻璃冷凍室。
穿隔離服的人也都魚貫的出了冷凍室。
葉翡依舊跟在最後，然而她的目光卻落在桌上的箱子裏。
淡藍色不透明的密封袋碼的整整齊齊擱置在箱子裏，葉翡覺得，自己大致已經猜出那是什麽東西。
毒品。
足足一百多千克的毒品！
葉翡眸底有幽幽沉沉的光閃掠，且不說這些人膽量大到驚人，敢運送數量如此之大的毒品進北平，單說他們運送毒品的方式，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逝者已逝，本來應該長眠地下不被驚擾，但是這些人竟然將遺體做了工業處理之後當做他們運毒藏毒的載體工具！
真是說他們喪盡天良也不為過！
莫裏森從另一邊走過來，看著桌子上的毒品露出一種病態滿足的笑容，他敲著桌子邊緣問最前麵那個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怎麽樣？”
男人點點頭，道：“一共一百二十六件，全都在這裏，餘下的錢會在明天日落之前打到您賬戶上。”
莫裏森滿意的笑容加深了些，“很好，回去告訴你們老板，這次交易我非常滿意。”
男人再次點了點頭，對身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道：“那些‘容器’已經不能用了，明天盡快火化掉。”
那人恭敬的點點頭，轉身出了冷藏室。
葉翡垂在身邊的手握了握，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工作已經完成，今晚辛苦了，明天有派對款待各位。”隔離服男人轉身對身後其他人說道，“莫裏森先生，您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慶祝這次合作圓滿結束嗎？”
莫裏森笑得虛情假意，“感謝，我在美國還有其他的事情。”
一行人互相虛假的客氣著出了冷藏室。
葉翡本來打算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掉，然而老天不給她這麽好的運氣——剛才被她打暈藏在洗手間裏的盧卡女士醒了。
盧卡暈暈乎乎的從昏暗的洗手間隔間裏轉醒的時候，葉翡剛跟著莫裏森一行人轉過樓梯拐角往更衣室走去。
樓上忽然傳出一聲驚慌的高呼！
葉翡略一辨別聲音的位置就知道壞事兒了，剛才太過緊急她沒有將盧卡的嘴堵起來！
領頭的男人忽然一把拽下隔離麵具，聲音陰鷙，“剛才是誰的聲音？”
葉翡身邊一個女人猶豫張惶的開口，“好像……好像是盧卡，可是……”
葉翡沒有讓她把話說完，直接一拳照顧到了她的太陽穴上，同時飛起一腳猝不及防的領頭男人踢倒在地，抓著樓梯欄杆直接蕩了下去。
她的一係列動作都在瞬息之間完成，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她便已經逃之夭夭。
領頭的男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咳了兩聲大喊道：“追！抓住她！”
莫裏森卻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湛藍的眼睛在夜色裏發亮，仿佛燃著了兩促幽幽毒火。
他似乎不能抑製自己的興奮，嘴裏一會兒漢語一會兒俄語的低喃著，“親愛的安潔莉娜小姐，原來你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麽……”
葉翡在樓道裏快步行走一邊解除掉自己身上礙事的隔離服，腿上傳來某種熟悉的鑽心疼痛，葉翡低低咒罵了一聲，拖著幾乎要失去知覺的腿越走越快。
這一次她走了正門，出門時直接兩槍打斷了守門的人的腿，爾後貼著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過了火葬場。
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和手槍上膛的聲音交錯不絕，追擊者之所以不敢開槍一是因為周遭黑暗，二是殯儀館周圍雖然人煙稀少，但是這畢竟是北平市郊區，槍一響惹來的麻煩會讓他們得不償失。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翡才得以迅速脫身。
腿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等到她走到火葬場後門的榆樹邊時已經冷汗連連，並且腿部神經仿佛失去了知覺，邁動一步都要動用極大的意誌力。
“安潔莉娜小姐，請放棄抵抗，我不會傷害你！”
夜風傳遞來莫裏森柔和蠱惑的聲音，葉翡嘲諷睥睨的一笑，抖落眼睫上一滴汗珠，就知道那個變態會認出自己來，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
“站住！”
“別跑……”
圍牆地下葉翡翻了個白眼，這些傻逼以為自己演國產警匪片兒呢？
她迅速爬上牆壁翻了過去。
一梭子彈打在了她剛才站立的位置。
他們最終還是開槍了。
葉翡拖著幾近麻木的腿走向自己的車，但是似乎離的有些太遠了。
大鐵門“軋”一聲從裏麵打開，十幾個持槍的人頓時上來將她包圍。
莫裏森從後麵走出來，靜寂的夜風拂起他風衣的衣角，翩飛著仿佛夜色裏一隻羽翼巨大的蝙蝠。
“啊……安潔莉娜小姐，你似乎對我的秘密很感興趣……”
莫裏森輕柔的說著，猩紅的舌頭慢慢舔了舔嘴唇。
葉翡撥了撥汗濕的鬢發，嗤笑道：“我對你走私販賣毒品一點也不感興趣。”
“哎……真是口是心非，這樣可不行呢……”
他慢慢走近葉翡，鬼火一樣晦暗沉浮的目光落在她腿上，原本湛藍如水晶的眼睛裏混雜著渾濁的*和病態的興奮，“安潔莉娜小姐的腿似乎有點問題來的？”
他問的輕緩溫和，仿佛情人之間低喃細語的關切，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抬腳重重踢在葉翡腿上——
葉翡迅速的閃身一躲，卻還是被他踢中了小腿。
“看啊，反應慢了許多……”
葉翡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勉強支撐自己站立著。
“你在中國國土上這麽猖獗，你媽媽知道嗎？”她看了一眼莫裏森，懶洋洋的問道。
“我媽媽早就已經下了地獄了。”莫裏森嘻嘻笑道，“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
莫裏森接近葉翡，伸出修長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喁喁低語道：“是被我殺死的，我強奸了她，割下了她的*和鼻子，剜下了她的眼珠……她的眼珠和我的一模一樣，你知道嗎，親愛的安潔莉娜。”
“我不知道。”葉翡生出手掌撐在他胸前將他推出去，“不過我想令堂內心肯定後悔將你生了出來。”
“你不害怕嗎……”莫裏森執起她的一隻手，輕輕的放在自己唇邊吻了一下。
葉翡的手指停留在他唇際，輕聲問道：“莫裏森先生，你不怕我敲掉你的門牙嗎？”
“你會嗎？”莫裏森的聲音愈發輕柔了些，仿佛仲夏夜裏海邊暖濕的風。
他微微偏頭，伸出舌頭舔舐在葉翡耳廓上，“我知道安潔莉娜小姐不會。”
“我當然不會……”葉翡轉頭麵對著他，笑得曼陀羅般令人迷醉，“我隻會——要了你的命！”
話音未落之間，葉翡的手指閃電般攏上他的喉嚨，莫裏森下意識要去扭斷她的手，葉翡卻手指一收，尖利的指甲頓時劃開了他脖子上的皮膚，殷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莫裏森低低的笑，“真是個小野貓——”
然而下一刻，他卻笑不出來了。
葉翡的指甲停留在他的血口上並沒有離開，滲出來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了鮮紅的冰淩，看上去好像凝結在皮膚上的紅寶石。
而從那道傷口開始，血液仿佛一寸一寸結冰了一般，心髒跳動減緩，大腦開始缺氧，神經逐漸麻痹……就像注射了某種強力的麻醉劑。
莫裏森打著哆嗦，牙齒上下撞擊著，喉嚨裏發出艱難的怪聲，他眼珠子開始上翻，盯著葉翡的時候留出大麵積的眼白，葉翡的手卻依舊停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莫裏森先生，我本來不打算這麽對你的，但是呢……我忽然就改變主意了……”
葉翡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退下去，甚至更魅惑迷人了些，她深海般浮光蕩漾眼底乘著醉人月光，微微上挑眉峰修美雋永，仿佛蝶翼。
她拔出手槍抵在莫裏森下巴上，高聲道：“讓我走，否則殺了他……”
周圍的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方才領頭的那男人看著哆嗦著臉色慘白的莫裏森，一揮手道：“讓她走！”
周圍的人舉著槍慢慢散開一條道。
葉翡拖著莫裏森往自己車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時候莫裏森微弱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安潔莉娜小姐，可……可否告訴我，你指甲藏的毒素……叫什麽名字？”
“喲，還能說話呢？”葉翡略有些驚訝的道，“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你怎麽辦？”
“咳咳咳……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走到車子旁邊，葉翡卡著莫裏森的脖子，另一隻手打開車門，“那你就等著去吧——”
說罷將莫裏森扔了出去，動作極其迅捷的上車關上車門，一個漂移直接駛出了五米遠。
“上車追！”領頭男人一聲令下，其餘人立刻從停車場開了車追了上去。
黑人將伏在地上的莫裏森扶起來，低聲道：“老板，去醫院吧？”
莫裏森撐著他的手臂艱難的站起來，本來整齊的金發此刻沾了塵土和鮮血雜亂不堪，臉上也沾了不少汙垢。
他的表情扭曲著，眼睛裏卻依舊是興奮的不能自已的幽幽火光，他望著葉翡的車消失那個路口，聲音低啞陰寒，仿佛蛇吐出信子，舔上獵物般。
“她是……完美的，我一定要……得到她，讓她為我……效力……去追她！”
黑人隻好將他扶上了寶馬x3，跟著剛才開出去的車的後麵。
……
葉翡頭暈目眩的伏在方向盤上，腿已經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甚至連踩著油門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意識也開始搖曳模糊起來。
本來在莫裏森接近她之前她的腿已經疼痛難忍，再加上為了製服莫裏森用了異能——讓莫裏森失去行動能力當然不是他以為的什麽毒素，葉翡隻是將他傷口附近的血液冷凍起來，傷口接近大動脈，凝固了血液流動，自然會有類似於麻醉的效果。
然而這麽做的結果就是，她現在的戰力幾乎等於零。
沒有暈過去已經是萬幸，隻能靠著微弱的視線亂七八糟的駕駛著車前行，期盼能逃過這場追捕。
她真後悔今天出門沒有看看黃曆！
葉翡伸手揉了揉眼睛，從後視鏡裏看到的車燈都搖晃好像天上的星星，這個時候她當然不能往家裏開，於是她看見路就走，也幸好這個時候是晚上，不然非出交通事故不可。
迷迷糊糊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眼前已經黑的隻剩下一星半點的光亮，她覺得自己渾身都似乎沒有感覺了，手擱在方向盤上，想轉動，卻怎麽也轉不動。
隱約裏她聽見有人在大聲呼喊著什麽，她努力睜大眼，隻能模糊的看見車窗外一大片閃爍的淩光，在黑夜也光滑如鏡。
她慢慢鬆開了方向盤。
車喇叭聲和人的呼喊聲似乎越大了些，車忽然一個顛簸，葉翡的臉直接撞在了前玻璃上。
隨即她整個人都車座上跌出去，撞在了車前玻璃上。
有凜冽的風從車窗縫隙裏灌進來，刀片般刮在葉翡的皮膚上。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終於在一片旋轉搖曳的視線裏勉強看清楚，那一大片鏡子，是水麵。
“嘩啦”一聲巨響。
車整個沒進了水裏，冰冷的液體淹沒的意識，葉翡在昏迷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打開了車門。
－－－－－－題外話－－－－－－
這章的章節題目化用自美劇《絕命毒師》，當然我沒看過幾集，因為我覺得那個主角大叔長的太醜了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看重外在的千秋dog臉，另外劇情需要提到提到販毒，一百多千克確實是很誇張的概念，因為按照刑法規定走私、販賣、運輸、製造鴉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數量較大的課判處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處刑非常嚴重，因為毒品對社會危害實在太大了，珍愛生命遠離毒品阿彌陀佛。
此情節純屬虛構。
昨天忘了說，感謝所有的首訂的孩子，小紅包已經發放完畢，一點心意還請大家不要嫌棄。
最後，訂閱和追文真的很重要很重要，請大家有時間一定要跟訂啊啊啊這篇文的死活就在你們手裏，千秋麻煩大家了。
“沐一，華清宮有動靜，你帶著人先過來。”言臻語氣冷沉的打完電話，低頭，目光落在自己剛剛從走廊的壁燈支架下麵拆下來的定時炸彈上。
這個時候葉翡剛和莫裏森莫裏森一起走進了高爾夫球場。
炸彈已經被排除，隻有半個指頭大的計時屏幕上數字混亂的閃爍著，紅光錯亂的映照在言臻臉上，有些莫名的詭異。
言臻的目光落在自己所在的包廂對麵那個包廂的門號上——208，他剛才正是從那扇門旁邊的壁燈地下麵拆下了炸彈。
他淡淡的將炸彈裹好扔進櫃子裏，立刻又出了門。
走廊上不知為何有些過分的靜寂，言臻似乎隨意的走著，卻不受控製的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葉翡那個女人，腿都還沒有痊愈，就這麽冒然的去追蹤……這個地方今天明顯會不太平，自己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她，真是——讓他生氣！
言臻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腳步卻倏地停止，下一瞬他遽然轉身將身後的一個悄無聲息人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單膝壓在那人的脊背上，抬手便卸了那人手中的槍，捏著那人的下巴迫使他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轉過臉倆麵向著自己。
當然是一張平凡而陌生的麵孔。
“誰的人？”
明明是疑問句，但是從言臻嘴裏冷冷淡淡的說出來，卻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在裏頭。
那人掙紮了兩下見掙不脫，垂頭喪氣的道：“白四少。”
“白禮的人這個時候不會出現在這裏，說實話，否則扭斷你的頭。”言臻說完，捏著他下巴額手移到了喉嚨上，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微微抬眼看了看言臻，忽然一咧嘴——然而他張開的上頜還沒有落下去，言臻已經卸掉了他的下巴。
言臻嗤笑一聲，豎起手掌砍在他大動脈上，那人白眼一翻軟軟的倒了下去。
將他扔進包廂裏鎖上門，言臻掏出手機接了電話。
“喂沐一……我在二樓，對。”
掛掉電話後他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而他不會知道，方才拆下炸彈的壁燈旁邊那扇門裏，半個小時前葉翡剛剛跟著莫裏森走出去。
……
“頭兒！”
沐一帶著茉莉從樓梯上快步走上來，她一身黑色休閑裝，臉上神情冷厲剛毅，哪裏還有半分職場女麗人的精明嫵媚。
而茉莉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裏，圓眼睛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瞳凝而靜，眸光仿佛深夜裏魅月詭譎變換的幽光。
“其他人呢？”言臻淡淡的開口。
“原野去了停車場，老穀去了上麵。”沐一答道。
兩句話還沒有說完，茉莉忽然低聲道：“一姐，有人上來。”
言臻做了個“隱蔽”的手勢，沐一和茉莉分別側身藏在了樓梯口的暗處。
腳步聲逐漸近了起來。
走上來的是兩個持槍的男人，他們的腳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茉莉就飛起一腳直接將其中一個踢倒在地，他滾了兩圈頭撞上牆壁，瞬間不動了。
而另一個被沐一卡住喉嚨，他四肢亂舞著想掰開沐一的手，奈何箍在他喉嚨上的那隻纖細的手仿佛鐵鉗一般，怎麽也掰不開。
暗處的言臻又打了一個手勢，沐一拽著那人的頭“碰”一聲撞在牆上，然後隨手將暈倒的男人扔了出去。
言臻看也不看地上的兩個人，一邊往三樓走一邊漫不經心的道：“白禮這幾天不在，這些人還真會挑時候。”
沐一的手按在腰部別著手槍的地方，一邊謹慎的四處觀察一邊道：“您說的那個車牌號根本查不出來，應該是假號，華清宮今天來的客人都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
“除了誰？”
沐一的表情有些古怪，“阿爾凱諾·莫裏森，卡塔爾銀行董事弗蘭基·莫裏森的侄子。”
“弗蘭基·莫裏森？”
言臻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道：“豫州上次是不是查到他利用自己位置和職權為邁阿密的黑社會洗錢？”
沐一點點頭，“但是數額很小，這個人也非常謹慎，目前沒有發現他和慕容開有過聯係。”
“那麽阿爾諾凱·莫裏森呢？”言臻忽然問道。
“似乎沒什麽問題……”沐一猶豫著說了一句，“還有待查證。”
“這些人是什麽來頭？”茉莉一抬手將一個站在三樓樓梯口的男人敲暈，出聲問道。
“肯定是白開水在道上的惹著誰了唄……”沐一翻了個白眼，語氣嫌棄的道。
茉莉聽了有些猶豫的開口，“呃……我一直不能確定，白大哥的代號到底是‘白開水’，還是‘夜隼’……”
然而還沒等沐一回答，就有另一道清冷薄涼的聲音說道：“白開水。”
茉莉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言臻，連忙點了點頭。
沐一在一旁小小聲的補充，“白開水才是白禮真正的代號，登記在十一局檔案上的，你年紀小，別被他騙了。”
茉莉再次聽話的點頭。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上了兩層樓，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四樓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深闊的天井將半個大樓掏空，工作人員帶著矜持的微笑在走廊上來來往往。
言臻一行人走過去，細微的腳步聲消融在空氣裏。
“怎麽回事？”茉莉皺著眉頭問道。
沐一看了看周圍，若有所思的道：“應該是建築結構的緣故，你看——從四樓開始不再有中央大廳，而是以天井取代，一直到頂層……也就是說，下麵三樓和上麵的樓層幾乎是分離的，如果不通過唯一的螺旋樓梯到三樓去，根本發現不了下麵的情況！”
“這種結構不好進來，但是同樣也不好出去……白大哥怎麽想的！”
沐一聳肩，“誰知道。”
巨大的玻璃窗反射著水晶燈刺目的白光，將整座大樓照耀的似乎沒有黑暗。
言臻忽然出聲道：“告訴白禮，讓他盡快回來。”
“是。”
“頭兒，老穀說那邊有情況！”
“走。”
冷靜的命令從他口裏傳出去，一行人速度極快的出了大樓。
卻正趕上葉翡和莫裏森遇到的槍戰騷亂。
流彈四處橫飛，亂七八糟的彈道在空中擦出扭曲的氣流，尖叫聲和玻璃炸裂的聲音將寂靜的空氣絞碎，雜亂的聲音裏有誰高喊道：“好樣的……”
後麵的半句淹沒在子彈出膛的炸裂聲裏。
言臻心中卻驀地一沉。
葉翡還在會所裏的某個地方！
他握著槍的手緊了緊，立刻轉身往走廊深處而去。
“頭兒！”
沐一喊了一句，言臻卻根本不打算搭理她。
他一邊走一邊拔出手槍上膛，那把冰冷的武器在他手裏握著，仿佛為他而生，冷沉堅硬的鐵黑色和他身上的深色西裝融為一體。
子彈出膛時帶起輕微的煙氣縈繞在槍管周圍，空氣中漸漸彌漫起血腥味。
襲擊者一個接一個倒下，言臻麵無表情的從口袋裏掏出新的彈夾換上，繼續往裏走。
沐一和茉莉不解的跟在他身後，幾乎連動槍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言臻出手，沒有漏網之魚。
沐一有些震驚的看著前麵執槍快步潛行的修長人影，他們的頭兒一向冷靜從容的可怕，即使是被圍攻的危急時刻也不見他神色有任何變化……他的情緒似乎從來不會波動，甚至可以說，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情緒。
演戲時他笑他怒，他歡喜或者悲戚，但是一旦導演喊了那聲“卡”，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都會瞬間褪的一幹二淨，他真的，從來都麵無表情。
又或者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他放在心上，他對任何事物都冷淡的像對待空氣。
沐一見過太多時候，他甚至毫不顧忌自己的性命。
但是就是這樣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學會輕微的挑眉，閑暇中一個人坐著的時候，他會撐著下巴思考，想著想著，幽深清沉的眸地似乎也會泛出點名為喜悅的情緒。
一如現下，一貫沉斂的他忽然雷厲風行，舉槍時烏如沉羽的眉梢和清濯的眼底承載著某種迫切的似乎要爆發的情緒，和子彈一同炸了出去。
“組長！”
沐一終於出聲叫道。
言臻開了最後一槍，轉身，看向的卻不是沐一，而是她身後的茉莉。
他將微燙的手槍收起來，看著茉莉道：“葉翡在這裏，你去找她。”
茉莉一愣，隨即眼睛立刻瞪大，“葉小姐在這裏？！”
言臻沒有重複第二遍，但是茉莉立刻拔出槍跑開了，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言臻轉身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告訴原野和豫州，讓他們盡力尋找她。”
這個“她”是誰，沐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發完消息，沐一恍惚的想起，言臻經常做的那個挑眉的動作，她曾在葉翡的臉上，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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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翡的目光落在莫裏森車對麵那家殯儀館上。
難怪這條街行人稀少，原來有個死人住的地方。殯儀館門口停著輛靈車，有人正將車裏的屍袋一個一個抬進殯儀館。
莫裏森的車依舊一動不動，難道他來這裏難道是為了看運死人？
看運死人的一直也沒有什麽動靜，偷窺看運死人的不敢有什麽動靜，這樣詭異的狀態一直持續了二十分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幽涼的風穿過繁密的樹梢卷掠起地上的枯葉子和紙屑，運屍體的工作已經結束，靈車靜靜的停放在殯儀館門口，剛才掠過樹梢的風此刻拂起靈車前玻璃下的黃色絹花和寫著“奠”字的黑幡，天幕的光亮最終被黑暗吞噬了下去。
莫裏森坐在車裏依舊沒有什麽動作。
天已經完全黑透，街口再見不到一個活物，唯有路邊的陳舊肮髒的路燈散發著暗淡的光芒，慘白的燈光融入黑暗幾乎不能照亮什麽，幽幽暗暗的仿佛朦朧的鬼眼。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莫裏森的車終於開動了。
為了不讓莫裏森發現，葉翡一直等到寶馬快要轉過街角才發動車子跟了上去，然而莫裏森並沒有走遠，隻是繞過一個街區，到了一個人跡更為稀少的地方。
莫裏森的車停在了一扇深藍色的大鐵門旁邊，看上去像是某個工廠的入口。
隨即他和黑人下了車，黑人先是查看了一番，才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了大概五分鍾，鐵門就開了，出來一個男人將莫裏森和黑人接了進去。
葉翡從車裏下來，無聲無息的走近鐵門，在確定四周安全之後，動作迅速的翻過牆去。
落地後她貼著牆根走了一段距離藏在隱蔽處，才接著微弱的光線開始觀察周圍。
這是一片並不很大正方形空地，靠近大鐵門的位置有幾顆高大的樺樹，剩下三麵都修建著廠房，此刻黑魆魆的佇立在夜色裏。
今夜無月，隻有幾顆明滅的星子嵌在天穹上，風一吹，便被周遭陰霾浮雲遮蓋了去。
陰涼的風拂在葉翡臉上，同時也將某些怪異的味道遞送至了她鼻端。
葉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抬手輕輕的在鼻子前扇了扇，以期能更清楚的辨認這種詭異的味道，然而當她聞出這是什麽味時，她的表情頓時有些不好看起來。
她挪了兩步，仔細的辨認了北麵的建築輪廓，終於了然——
莫裏森根本就沒去別的地方，他進來的應該是殯儀館的後門，葉翡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殯儀館的火葬場。
而她剛才聞到的味道，正是屍油味。
莫裏森究竟為什麽要來這裏，這座殯儀館，藏著什麽秘密？
……
葉翡借著夜色的掩護穿過屍油味漂浮的火葬場。
四下靜寂，無人也無光亮，唯有火化廠房盡頭值班室裏似乎還亮著點閃爍的燈火，她仔細分辨了火葬場周邊哪裏是遺體冷藏室，哪裏是吊唁廳。
靠近北麵的正是殯儀館前接待廳，葉翡不能確定莫裏森進了這裏之後的位置，於是決定先從人最多的地方入手，尋找莫裏森的蹤跡。
正當她準備潛入前廳時，不遠處一棟兩層小樓房黑著的窗戶忽然刷一下亮了起來，葉翡連忙躲在了一棵榆樹背後。
過了一會兒，打前廳後門裏走出幾個模糊的人影，魚貫的進了小樓。
暗中窺視的葉翡看著那幾條幾乎不見形貌的人影微微挑眉，跟在最後麵的一個身高明顯異於其他人，即使在黑夜裏看的十分清楚。
不正是莫裏森的黑人手下嗎？
等到那幾個人都進入到小樓之後，她慢慢摸了過去，盯準一閃沒有關的樓道窗戶，順著排水管三兩下爬上了二層，一縮身體進了小樓。
……
這是一座雙麵樓，從外麵看很是低矮，但是進來卻發現，樓道逼仄狹長，在深夜裏甚至不見盡頭，穹頂上慘黃的燈忽明忽暗，映照著貼在燈壁上蟲蛾屍體，投下詭異無狀的暗影來。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擦擦”聲，樓道裏過堂陰風陣陣，滲骨潮濕的寒氣夾雜著消毒液滯澀的氣味在空中彌漫，忽然不知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卷閘門拉起的重響，“刺啦”一聲，葉翡頓時覺得自己後勁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側身往旁邊一躲，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門牌，隻見上麵寫著，“冷藏室（1）”。
葉翡摸了摸脖子，難怪自從她進來之後就覺得氣溫似乎降了十度，原來這地方是冷藏遺體的地兒。
莫裏森來這裏幹什麽？
難不成……他是來認領遺體的？
精神很好的同自己開了個小玩笑，葉翡循著亮著燈光的冷藏室，一邊走一邊想起今天下午她在殯儀館門口見到的一幕。
按說從靈車上運屍體進殯儀館沒有什麽奇怪的，但是她這個時候想起來的，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先不說莫裏森等在路邊看著屍體搬運完畢後才進了殯儀館，就是搬運下來的屍體的數量……
數量也太嚇人了點。
葉翡記得搬運屍體的工作一直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鍾，從兩輛靈車上搬下來的屍體多達近三十具。
附近又沒有發生什麽特大事故，哪裏這麽多屍體要運進殯儀館？
思考間她已經接近那幾間亮著燈的冷藏室，樓梯口有輕微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逐漸近了起來，葉翡一閃身躲進了洗手間。
但是上來的並不是莫裏森一行人，而是幾個穿著隔離服的人，似乎是殯儀師。
幾個人走的很輕，葉翡隱在暗處的洗手間門口，在最後一個殯儀師路過門口的時候迅速卡住他的脖子一扭，將他拖進了洗手間。
外麵的人走了一段距離才發現少了一個，於是有人高聲問道：“盧卡，你去了哪裏？”
說的是英語！
洗手間裏的葉翡三兩下將暈倒那人的隔離服扒了下來，揭開隔離麵具才發現，竟然是個鷹鉤鼻的白人女人。
外麵的又有人詢問了幾句，英語夾雜著腔調怪異的漢語，在空洞的樓道裏回響不絕。
“怎麽回事？”
這是莫裏森那個黑人手下的聲音，低沉厚重很有辨別性。
葉翡迅速換上鷹鉤鼻女人的隔離服和防毒麵具，又將她拖進最裏麵的雜物隔間藏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這兒，沒什麽事，隻是去了一趟洗手間。”
隔著麵具說話的聲音沉悶模糊，葉翡的身高又和那個叫盧卡的女人差不多，昏暗光線裏其他人也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盧卡，快點進來，開工了。”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男人招呼了一句，跟著黑人進了冷藏室。
可是葉翡剛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
這間冷藏室出奇的大，接近兩百平米，冰冷慘白的燈光從穹頂傾瀉下來，如有實質般填充進整個空間。
隔著整麵的玻璃牆，能看見裏間的情景——光線比外麵暗些，冰藍色的寒氣在燈光下彌漫遊走，兩排與手術台高度相仿的平台上躺著無數慘白細長的*人體，被寒霜霧氣和冷藍的光影籠罩著，緩慢變換，遊煙般吞噬傾吐。
這個地方不像是殯儀館的遺體冷藏室，倒更像某個詭異的秘密實驗室。
而那些人體全都一動不動的躺著，葉翡再看時才發現，原來都是屍體。
第一個穿著隔離服的男人已經進了裏間，他走到一具屍體旁，從平台邊上的盤子裏拿起一把手術刀，低頭小心翼翼的剖開了屍體的腹腔。
那些屍體似乎經過特殊處理，男人解剖刀割開皮肉脂肪，並沒有血液流淌出來。
接下來進去的人做了和他同樣的工作。
葉翡最後一個進去，她停在靠近裏麵的一個平台旁邊，微微抬頭，看見另一麵玻璃牆外，站著莫裏森。
光線錯亂，葉翡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眸光陰鷙銳利，讓人想起晦暗雨天裏雨幕背後豎起的，泛著金屬光質的蛇瞳，以至於當場無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盧卡？工作了。”
身邊有人輕輕叫一聲，葉翡回頭，看見自己身邊的那人正將一隻手伸進平台上屍體的腹腔裏。
葉翡朝著他點點頭，也從一旁的盤子裏拿了手術刀。
她的平台上是一具年輕的女屍，看起來已經經過了遺體整容，頭發梳的很整齊，慘青的臉上似乎塗抹過粉底之類的東西，僵木灰敗的嘴唇上還殘留著豔紅色的痕跡。
隻是肢體整個呈現一種幹枯詭異的灰白，並且纖細異常，仿佛隻是皮膚下沒有血肉，隻是骷髏一具。
而肺部到小腹的位置，還有一道長約二十厘米整齊的縫合痕跡。
葉翡沿著那道縫合痕跡，將女屍的腹腔慢慢劃開。
果然……
腹腔裏根本沒有內髒，肋骨也被鋸斷了一半，屍體經過了脫水處理，皮肉脂肪都仿佛橡皮膠一般壓縮成一片薄薄的黏膜貼在骨架上。
葉翡輕輕將那層皮膜揭開，腹腔裏本來應該是胃和子宮以及大小腸的位置，放置著一個淡藍色的密封袋。
她學著身邊人動作將密封袋取出來放進平台另一邊的消毒水裏，又走向了旁邊平台上沒有被解剖開屍體。
整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有大約一百具屍體被剖開，從屍體腹腔裏掏出來的密封袋也有一百多個。
葉翡大致估算了密封袋的重量，每個大約有一千克。
工作完成後密封袋被從消毒液裏撈出來集結在一起，裝進密封箱裏抬出了玻璃冷凍室。
穿隔離服的人也都魚貫的出了冷凍室。
葉翡依舊跟在最後，然而她的目光卻落在桌上的箱子裏。
淡藍色不透明的密封袋碼的整整齊齊擱置在箱子裏，葉翡覺得，自己大致已經猜出那是什麽東西。
毒品。
足足一百多千克的毒品！
葉翡眸底有幽幽沉沉的光閃掠，且不說這些人膽量大到驚人，敢運送數量如此之大的毒品進北平，單說他們運送毒品的方式，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逝者已逝，本來應該長眠地下不被驚擾，但是這些人竟然將遺體做了工業處理之後當做他們運毒藏毒的載體工具！
真是說他們喪盡天良也不為過！
莫裏森從另一邊走過來，看著桌子上的毒品露出一種病態滿足的笑容，他敲著桌子邊緣問最前麵那個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怎麽樣？”
男人點點頭，道：“一共一百二十六件，全都在這裏，餘下的錢會在明天日落之前打到您賬戶上。”
莫裏森滿意的笑容加深了些，“很好，回去告訴你們老板，這次交易我非常滿意。”
男人再次點了點頭，對身邊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道：“那些‘容器’已經不能用了，明天盡快火化掉。”
那人恭敬的點點頭，轉身出了冷藏室。
葉翡垂在身邊的手握了握，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工作已經完成，今晚辛苦了，明天有派對款待各位。”隔離服男人轉身對身後其他人說道，“莫裏森先生，您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慶祝這次合作圓滿結束嗎？”
莫裏森笑得虛情假意，“感謝，我在美國還有其他的事情。”
一行人互相虛假的客氣著出了冷藏室。
葉翡本來打算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掉，然而老天不給她這麽好的運氣——剛才被她打暈藏在洗手間裏的盧卡女士醒了。
盧卡暈暈乎乎的從昏暗的洗手間隔間裏轉醒的時候，葉翡剛跟著莫裏森一行人轉過樓梯拐角往更衣室走去。
樓上忽然傳出一聲驚慌的高呼！
葉翡略一辨別聲音的位置就知道壞事兒了，剛才太過緊急她沒有將盧卡的嘴堵起來！
領頭的男人忽然一把拽下隔離麵具，聲音陰鷙，“剛才是誰的聲音？”
葉翡身邊一個女人猶豫張惶的開口，“好像……好像是盧卡，可是……”
葉翡沒有讓她把話說完，直接一拳照顧到了她的太陽穴上，同時飛起一腳猝不及防的領頭男人踢倒在地，抓著樓梯欄杆直接蕩了下去。
她的一係列動作都在瞬息之間完成，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她便已經逃之夭夭。
領頭的男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咳了兩聲大喊道：“追！抓住她！”
莫裏森卻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湛藍的眼睛在夜色裏發亮，仿佛燃著了兩促幽幽毒火。
他似乎不能抑製自己的興奮，嘴裏一會兒漢語一會兒俄語的低喃著，“親愛的安潔莉娜小姐，原來你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麽……”
葉翡在樓道裏快步行走一邊解除掉自己身上礙事的隔離服，腿上傳來某種熟悉的鑽心疼痛，葉翡低低咒罵了一聲，拖著幾乎要失去知覺的腿越走越快。
這一次她走了正門，出門時直接兩槍打斷了守門的人的腿，爾後貼著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過了火葬場。
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和手槍上膛的聲音交錯不絕，追擊者之所以不敢開槍一是因為周遭黑暗，二是殯儀館周圍雖然人煙稀少，但是這畢竟是北平市郊區，槍一響惹來的麻煩會讓他們得不償失。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翡才得以迅速脫身。
腿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等到她走到火葬場後門的榆樹邊時已經冷汗連連，並且腿部神經仿佛失去了知覺，邁動一步都要動用極大的意誌力。
“安潔莉娜小姐，請放棄抵抗，我不會傷害你！”
夜風傳遞來莫裏森柔和蠱惑的聲音，葉翡嘲諷睥睨的一笑，抖落眼睫上一滴汗珠，就知道那個變態會認出自己來，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
“站住！”
“別跑……”
圍牆地下葉翡翻了個白眼，這些傻逼以為自己演國產警匪片兒呢？
她迅速爬上牆壁翻了過去。
一梭子彈打在了她剛才站立的位置。
他們最終還是開槍了。
葉翡拖著幾近麻木的腿走向自己的車，但是似乎離的有些太遠了。
大鐵門“軋”一聲從裏麵打開，十幾個持槍的人頓時上來將她包圍。
莫裏森從後麵走出來，靜寂的夜風拂起他風衣的衣角，翩飛著仿佛夜色裏一隻羽翼巨大的蝙蝠。
“啊……安潔莉娜小姐，你似乎對我的秘密很感興趣……”
莫裏森輕柔的說著，猩紅的舌頭慢慢舔了舔嘴唇。
葉翡撥了撥汗濕的鬢發，嗤笑道：“我對你走私販賣毒品一點也不感興趣。”
“哎……真是口是心非，這樣可不行呢……”
他慢慢走近葉翡，鬼火一樣晦暗沉浮的目光落在她腿上，原本湛藍如水晶的眼睛裏混雜著渾濁的*和病態的興奮，“安潔莉娜小姐的腿似乎有點問題來的？”
他問的輕緩溫和，仿佛情人之間低喃細語的關切，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抬腳重重踢在葉翡腿上——
葉翡迅速的閃身一躲，卻還是被他踢中了小腿。
“看啊，反應慢了許多……”
葉翡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勉強支撐自己站立著。
“你在中國國土上這麽猖獗，你媽媽知道嗎？”她看了一眼莫裏森，懶洋洋的問道。
“我媽媽早就已經下了地獄了。”莫裏森嘻嘻笑道，“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
莫裏森接近葉翡，伸出修長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喁喁低語道：“是被我殺死的，我強奸了她，割下了她的*和鼻子，剜下了她的眼珠……她的眼珠和我的一模一樣，你知道嗎，親愛的安潔莉娜。”
“我不知道。”葉翡生出手掌撐在他胸前將他推出去，“不過我想令堂內心肯定後悔將你生了出來。”
“你不害怕嗎……”莫裏森執起她的一隻手，輕輕的放在自己唇邊吻了一下。
葉翡的手指停留在他唇際，輕聲問道：“莫裏森先生，你不怕我敲掉你的門牙嗎？”
“你會嗎？”莫裏森的聲音愈發輕柔了些，仿佛仲夏夜裏海邊暖濕的風。
他微微偏頭，伸出舌頭舔舐在葉翡耳廓上，“我知道安潔莉娜小姐不會。”
“我當然不會……”葉翡轉頭麵對著他，笑得曼陀羅般令人迷醉，“我隻會——要了你的命！”
話音未落之間，葉翡的手指閃電般攏上他的喉嚨，莫裏森下意識要去扭斷她的手，葉翡卻手指一收，尖利的指甲頓時劃開了他脖子上的皮膚，殷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莫裏森低低的笑，“真是個小野貓——”
然而下一刻，他卻笑不出來了。
葉翡的指甲停留在他的血口上並沒有離開，滲出來的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了鮮紅的冰淩，看上去好像凝結在皮膚上的紅寶石。
而從那道傷口開始，血液仿佛一寸一寸結冰了一般，心髒跳動減緩，大腦開始缺氧，神經逐漸麻痹……就像注射了某種強力的麻醉劑。
莫裏森打著哆嗦，牙齒上下撞擊著，喉嚨裏發出艱難的怪聲，他眼珠子開始上翻，盯著葉翡的時候留出大麵積的眼白，葉翡的手卻依舊停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莫裏森先生，我本來不打算這麽對你的，但是呢……我忽然就改變主意了……”
葉翡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退下去，甚至更魅惑迷人了些，她深海般浮光蕩漾眼底乘著醉人月光，微微上挑眉峰修美雋永，仿佛蝶翼。
她拔出手槍抵在莫裏森下巴上，高聲道：“讓我走，否則殺了他……”
周圍的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方才領頭的那男人看著哆嗦著臉色慘白的莫裏森，一揮手道：“讓她走！”
周圍的人舉著槍慢慢散開一條道。
葉翡拖著莫裏森往自己車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時候莫裏森微弱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安潔莉娜小姐，可……可否告訴我，你指甲藏的毒素……叫什麽名字？”
“喲，還能說話呢？”葉翡略有些驚訝的道，“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你怎麽辦？”
“咳咳咳……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走到車子旁邊，葉翡卡著莫裏森的脖子，另一隻手打開車門，“那你就等著去吧——”
說罷將莫裏森扔了出去，動作極其迅捷的上車關上車門，一個漂移直接駛出了五米遠。
“上車追！”領頭男人一聲令下，其餘人立刻從停車場開了車追了上去。
黑人將伏在地上的莫裏森扶起來，低聲道：“老板，去醫院吧？”
莫裏森撐著他的手臂艱難的站起來，本來整齊的金發此刻沾了塵土和鮮血雜亂不堪，臉上也沾了不少汙垢。
他的表情扭曲著，眼睛裏卻依舊是興奮的不能自已的幽幽火光，他望著葉翡的車消失那個路口，聲音低啞陰寒，仿佛蛇吐出信子，舔上獵物般。
“她是……完美的，我一定要……得到她，讓她為我……效力……去追她！”
黑人隻好將他扶上了寶馬x3，跟著剛才開出去的車的後麵。
……
葉翡頭暈目眩的伏在方向盤上，腿已經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甚至連踩著油門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意識也開始搖曳模糊起來。
本來在莫裏森接近她之前她的腿已經疼痛難忍，再加上為了製服莫裏森用了異能——讓莫裏森失去行動能力當然不是他以為的什麽毒素，葉翡隻是將他傷口附近的血液冷凍起來，傷口接近大動脈，凝固了血液流動，自然會有類似於麻醉的效果。
然而這麽做的結果就是，她現在的戰力幾乎等於零。
沒有暈過去已經是萬幸，隻能靠著微弱的視線亂七八糟的駕駛著車前行，期盼能逃過這場追捕。
她真後悔今天出門沒有看看黃曆！
葉翡伸手揉了揉眼睛，從後視鏡裏看到的車燈都搖晃好像天上的星星，這個時候她當然不能往家裏開，於是她看見路就走，也幸好這個時候是晚上，不然非出交通事故不可。
迷迷糊糊不知道開了多長時間，眼前已經黑的隻剩下一星半點的光亮，她覺得自己渾身都似乎沒有感覺了，手擱在方向盤上，想轉動，卻怎麽也轉不動。
隱約裏她聽見有人在大聲呼喊著什麽，她努力睜大眼，隻能模糊的看見車窗外一大片閃爍的淩光，在黑夜也光滑如鏡。
她慢慢鬆開了方向盤。
車喇叭聲和人的呼喊聲似乎越大了些，車忽然一個顛簸，葉翡的臉直接撞在了前玻璃上。
隨即她整個人都車座上跌出去，撞在了車前玻璃上。
有凜冽的風從車窗縫隙裏灌進來，刀片般刮在葉翡的皮膚上。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終於在一片旋轉搖曳的視線裏勉強看清楚，那一大片鏡子，是水麵。
“嘩啦”一聲巨響。
車整個沒進了水裏，冰冷的液體淹沒的意識，葉翡在昏迷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打開了車門。
－－－－－－題外話－－－－－－
這章的章節題目化用自美劇《絕命毒師》，當然我沒看過幾集，因為我覺得那個主角大叔長的太醜了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看重外在的千秋dog臉，另外劇情需要提到提到販毒，一百多千克確實是很誇張的概念，因為按照刑法規定走私、販賣、運輸、製造鴉片一千克以上，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數量較大的課判處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處刑非常嚴重，因為毒品對社會危害實在太大了，珍愛生命遠離毒品阿彌陀佛。
此情節純屬虛構。
昨天忘了說，感謝所有的首訂的孩子，小紅包已經發放完畢，一點心意還請大家不要嫌棄。
最後，訂閱和追文真的很重要很重要，請大家有時間一定要跟訂啊啊啊這篇文的死活就在你們手裏，千秋麻煩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