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5章 用倭人攻倭城不易


    在周璞的注視下,他部下各個部隊的日本兵強行突破到了城下,向城牆之間的缺口湧了過去。也許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他們中的許多人瘋狂地嘶吼著,麵孔都變得扭曲了起來。還有一些人眼睛都滲出了血絲。


    而在他們衝鋒的時候,整座姬路城還是一片寂靜,除了城牆的垮塌和石塊跌落的聲音之外,一點人聲都沒有,好像已經是被剛才的炮擊所震懾了一樣。


    然而,當進攻的兵士們衝到了城垣裂開的縫隙之外時,城內開始出現了些微的**,好像從懵然當中蘇醒了過來一樣。接著,密集的槍響聲和弓弦聲開始從城頭其他地方響起,大量的彈丸和弓箭向這些缺口飄了過去,很快就讓一些人皮開肉裂,倒了下去。


    不少人直接就被打死了,而有些人則是受了重傷,哀嚎著躺倒在地上,不管生死,他們青色的衣服也被染上了鮮紅的血色,這種哀嚎讓人聽來頭皮發麻,而且在這種環境下,他們肯定不會得到良好的救治,幾乎已經等若進入了鬼門關。


    但是沒有人注視這些袍澤,仍舊嘶吼著向城中衝過去,上麵的軍官事前已經跟他們說過了,隻要打下此城,就會重重有賞,讓他們得到下輩子享用不盡的好處,而且可怕的大漢軍隊也在後麵督戰,沒有人敢於就此退卻。


    這些人頂著頭上的火銃和弓箭,踩著崎嶇不堪磚石廢墟衝到了一個被炮火轟開的巨大缺口,然後一路衝進城中,但是他們並沒有得到勝利,就在他們的先頭部隊剛剛衝進城垣的縫隙時,城中一支部隊也立刻對他們進行了反擊。


    這支部隊早有所備,而且裝備十分精良,穿著明晃晃的鎧甲,一看到這群突入進來的敵軍,他們就狂吼著衝了過來,手中的薙刀被挺在了前方,刺中了最前方的敵人。


    這群突然進行衝擊的部隊,顯然有些出乎於攻城軍的預料,他們慌忙挺起了手中的武器,想要列陣據敵,但是這裏擠了這麽多軍隊,人擠人的情況下倉促之間又哪裏來得及列陣?更何況為了爭功,這些人還是各支部隊搶先衝過來的,連指揮都十分不靈便。


    就在他們惶急的叫聲當中,這群武士衝到了他們的麵前,然後馬上就帶出了片片的血光,甚至還有殘肢掉落到了地上。一聲聲慘叫不絕於耳,很快就讓其他人心中膽寒,有些人被嚇破了膽想要往後退,但是後麵一直又有人湧了上來,結果兩邊擠在了一起無法脫逃,隻能麵對這群武士的攻擊。


    這群武士瘋狂地劈砍著,隨著他們的刀鋒,大片人倒斃在了地上,而他們身上的鎧甲卻讓他們沒有受到多少損傷,而在他們強行的突擊之下,衝進城中的前鋒部隊慢慢後退,退出了城牆之外。


    然而,在這些先鋒部隊退卻之後,攻城軍的攻擊卻並沒有停止,很快就有一大群同樣穿著鎧甲的士兵衝了進來,他們同樣拿著長長的薙刀,然後以同樣的瘋狂向這群守軍迎擊而去,劇烈的廝殺在城牆下反複延續著,雖然這支守軍十分勇猛,但是他們畢竟無法阻止數倍於他們的狂潮,他們的士兵一個個倒斃在了地上,陣線重新向城中推了過去,巨大的傷亡讓他們無法支撐。


    他們撤走之後,這個城牆的缺口終於被攻城軍攻破了,而這時,滿地都已經是兩方軍隊的屍首,這些殘軀內的鮮血在地上不斷流淌,染紅了這片廢墟,看上去淒厲而又恐怖。


    而這些死傷者的慘狀,已經沒有人再注意了,這些攻城軍甚至沒有時間歡慶自己小小的勝利,拿著武器強行衝入到了城中。而對他們來說,攻打姬路城的煎熬甚至才剛剛開始。


    他們衝入城中之後,城牆上的炮火和弓箭並沒有停歇,不時有人因為中槍而沉悶地倒下,但是攻城軍畢竟已經在城中有了一個立足之地。


    衝進了城內之後,這些攻城軍一部分沿著廢墟垮塌的磚牆攀上了城牆,和守軍開始劇烈地廝殺;而另一部分則帶著小心翼翼的恐懼感,向城內的慢慢地推進。


    姬路城的西之丸內有一片大池塘,這是為了給城內提供水源而用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也成了攻城軍的巨大障礙——因為他們隻能沿著池塘間的小道向前進攻,而在周圍有許多院落和建築,帶給了他們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武士東鄉重方,正是這群軍隊當中的一員。


    他是島津家的家臣武士,之前因為藩主島津忠恒的指派,成為了周璞身邊的護衛,既保護他的生命安全也執行了監視任務,在大漢軍隊進攻九州、島津家如願以償成為九州的主人之後,他的任務也圓滿完成,重新回到了島津家。


    這時候島津家已經集齊了藩內的大軍,準備隨著大漢一起北上迎奉朝廷,而他也因為自己的功勞得到了榮升,成為了島津藩軍中的一位軍官,隨著藩主一同北上。


    作為世代的武士,他並不反感戰爭,甚至有些躍躍欲試,希望在戰爭當中大展身手,讓祖先泉下得到告慰,也讓自己成為因為功勞而成為高級的旗本武士甚至大名。但是這一路上進軍十分順利,並沒有發生什麽大戰,所以他並沒有得到什麽表現的機會,這倒讓他有些失望。


    不過,在姬路城的戰事開始之後,他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機會了。他帶著自己手下的藩軍士兵,在經過了最初的血戰之後,搶先衝入到了城中。


    不過,他也知道,這不是他的終點,想要建功立業,那必須拿出更大的勇氣——也許還要運氣。


    他壓抑住了心中的不安,小心翼翼地帶著手下的部隊和別處的部隊一起往前慢慢走著,想要擴大占領區,可是就在他們沿著池塘中的小徑走到了城內的邊緣時,各處院落當中好像突然出現了點點閃光。


    最初的一刹那間是死寂的,隻看到星星點點的閃光,但是很快,密集的火銃射擊聲開始轟然響起,讓每個人的耳膜都發疼。


    從各處方向打過來的彈丸轟擊到了許多人的身上,帶來了痛苦的哀嚎,也讓所有人都產生了恐懼,有些人嚎叫了起來,拿著手中的火銃四處亂發,有些人則躬下身來想要用同伴的身體來遮蔽自己,而有些人甚至直接就往後跑。


    然而,無情的打擊還在繼續,密集的彈丸沿著小徑各處掃過,幾乎每處地方都有人受傷,這種無情的打擊很快就讓攻城軍驚慌失措,有些人搶著去拿武器,他們叫喊著,奔跑著,但是因為小徑太窄,有許多人直接就被被自己人撞倒了下來,踩得受了重傷,還有些人因為無法可想,幹脆就直接跳落到了池塘當中。。


    在紛亂的槍擊和煙霧當中,這些被襲擊的士兵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們自己四處亂竄,甚至有些人互相砍殺。有些嚇昏了的人直接跳落到池塘當中,而穿著盔甲的他們很快就沉落了下去,他們瘋狂地在水中拍打呼喊,不知所措地在水中亂竄,想要借力脫下自己的盔甲,但是還是隻能無可奈何地漸漸沉了下去。


    水吞噬了這些人的愛好,血液也在池塘當中擴散,很快就讓池塘變成了一片紅色的汪洋。岸上的人看著這些人的命運,更加驚恐地互相呼喊。槍彈繼續從每個黑暗的角落裏放射出來。到處都是濃煙和紛亂以及隱約的火光。


    在這混亂的秩序當中,東鄉重方勉強維持著自己部下的秩序,他不停地推開衝向自己的士兵,以免被他們推落到水中,甚至還拔刀砍殺了一個想要逃竄的部下。


    “跟著我走!跟著我走!”在一片混亂當中,他拿起佩刀大喊,“別往後退!”


    在他的強行鼓動下,他的部下終於穩住了陣腳,並且跟著他一點點地沿著小徑往前蹭。依靠兵器甚至人的屍體的遮擋,他們衝到了這條小徑的盡頭,而這裏又是一道矮牆,矮牆之上才是院落。


    他左顧右盼,發現周圍並沒有可以利用來攀越的工具,也沒有更好的可以突入的地方,於是焦急之下,他把心一橫,轉頭看向了旁邊。


    放眼所及,他看到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這個人他依稀記得是薩摩藩的年輕武士,之前和他還曾有過一麵之交,在進軍的時候曾經交談過幾句。


    “你們幾個人給我趴下,讓我們剩下的人跳上去!”他大聲對對方喝令。


    到處的轟鳴聲,瘋狂傾斜打過來的槍彈讓一切話語聲都顯得有些虛幻,對麵這個年輕人一下子沒有聽清他的命令,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在這樣高度緊張激烈的戰事當中,每個人都有神遊物外的時候。


    東鄉重方焦急地再度向對方重複了命令,而這次對方終於聽清了,他有些惶急,但是還是服從了命令,趴臥到了地上,而另外幾個人也按照他的命令疊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東鄉重方把心一橫,然後踩到了這群人的身上,一躍而上衝進了布有防哨和路角房屋的窗口,木質的窗欞很快就被他撞碎了,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在一片煙霧當中,隱隱約約地看到了裏麵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輕,而且裝束都有些像他,唯一不同的隻是手中拿著的火銃而已,可是在看到麵色猙獰、染滿了灰塵的他時,這兩個人卻好像見了鬼似的,臉上露出了駭異的表情。


    他們的火銃還在冒煙,看得出來他們剛剛還使用過它,在看到了東鄉重方的時候他們重新拿起了火銃,想要重新裝填。可是東鄉重方哪裏肯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他拿起手中的佩刀,默不作聲地就朝他們兩個衝了過去。


    狹小的房間並不能給這兩個人多大的回旋餘地,他們兩個同時發出了怪叫聲,然後不約而同地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火銃,從懷中掏出了匕首,想要一起上來向他迎擊。


    可是這時候東鄉重方已經衝到了他們的中間,揮起刀來重重地向兩邊掃了過去,兩邊的年輕人想要抵抗,然而他們生疏的戰技又如何是東鄉重方的對手?


    在金鐵的交鳴當中,東鄉重方的佩刀砍斷了迎擊自己的匕首,鮮血瘋狂地迸射了出來,濺落到了他跳進來的窗欞邊,刀在兩個人當中都劃出了深深的傷口,其中一個人幾乎整個被腰斬了,就連內髒都滑了出來。


    鮮血和內髒的腥氣直衝鼻端,讓東鄉重方禁不住掩住了鼻子,而後麵他的部下也跟著一起翻越了上來。當他們聞到這樣的刺激氣味的時候,幾乎都要嘔吐了出來。


    就在東鄉重方的帶頭衝擊之下,他們終於衝進了這間小小的房間,為自己的這支小部隊贏得了一個立足之地,而窗口上原本的障礙物已經被他們一下子打落下來了,也讓幕府軍隊在城內的防禦工事出現了最初的一點點缺口崩潰。


    “大家在房間裏麵休息下!這裏是安全的地方!”終於暫時得到了安全的東鄉重方,突然感覺到身體內有一種說不出的疲乏感,好不容易才用佩刀支撐在地上,沒有讓自己倒下。“休整一會兒,等待援軍!”


    一邊說,他一邊走到窗口邊,觀察了一下後麵的情況。在池塘的小徑上麵他看到了多具屍體,淒慘地零落在路邊,直到這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竟然是莽然從這條路上衝過來的。


    他的視線慢慢地滑到了自己剛剛跳上來的地方,然後看到剛才那個接受他命令臥倒在了地上,成為他的墊腳石的年輕人。


    這個麵目清秀的年輕人,此時正仰天躺倒在了地上,膚色比剛才他看到的樣子還要蒼白,而在他兩隻黑色的眼睛當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洞,仿佛眉心之間又開了一隻黑眼睛一樣。


    在這樣的戰鬥當中,自己和這一路上躺倒的人們沒有任何不同,隻是運氣稍微好上一點而已,若是有那顆彈丸稍微偏移一下,倒下的就會是自己。


    東鄉重方驀然覺得心中一堵,幾乎就在一瞬間就轉開了視線。


    而在城牆之下,混亂還在繼續,在各處的城牆缺口當中都在爆發激烈的戰鬥,有些地方和東鄉重方一樣,付出了慘重損失之後,攻城軍終於突入到了城中,迎接新的挑戰;而有些地方,因為城內的抵抗實在太過於激烈,所以戰線一直都無法往內推進,反而被慢慢地推到了外麵。


    廝殺到最激烈的時刻,有些攻城的軍隊終於抵受不了慘重血腥的傷亡,他們慢慢往後退卻,有些人甚至扔下了武器直接就嚎叫著往後跑。


    往後逃跑撤退的攻城軍和後續增援進攻的人糾纏在一起,更加重了紛亂的程度,不少人人踐踏在受傷倒地的人身上,地下到處是呻吟聲,有些人甚至活活地被踩死。驚惶嚇昏了人們,失去了理智也忘記了身上背負的命令,兵土和軍官互相找尋,但是一切都已經陷入到了混亂當中,有些人臥倒在地上,而有些人一路往城下退。


    他們在後退的時候不時爆發出一陣喧鬧的喊聲,這種喊聲混合在槍炮的交鳴當中,讓巨響淹沒了一切。


    看著麵前**的景象,周璞和黃昌國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許後退!不許後退!回去!回去!”在大漢軍隊的陣前,幾個知道日本話的大漢軍官大聲高叫,想要讓這些退卻的士兵停下腳步。“大帥有令,誰要是臨陣脫逃,殺無赦!”


    而在這些軍官的後麵,身穿鮮紅軍服的大漢官兵已經列陣,明晃晃的火槍和長槍開始指向前方。


    但是他們的喊聲已經淹沒在了嘈雜的巨響當中,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聽清,就算能夠聽清的人,也在後麵人的推擠下繼續朝前湧了過來,眼看就要衝到大漢軍隊的陣前了。


    “開火,開火!不許一個人臨陣脫逃!”當看到這些潰兵眼看就要逃回來的時候,周璞終於忍不住了,下令大漢官兵執行督戰任務。


    “開火!”得到了命令的大漢軍官馬上跟著下令。


    大漢軍隊馬上開火,許多爆炸開的黑色煙柱子,在槍管當中冒起,象旋風一樣向空中卷去,向大漢軍隊陣前湧過來的人浪幾乎好像被狠狠撞了一下似的,驟然停下來了。黑色煙火帶著呼嘯的彈丸毫不留情地掃蕩著大地,哪怕這些潰兵之前還是他們的戰友。


    刺耳的尖叫聲越來越密地潑在退卻的人的身上,不許任何進攻的人退回到自己的陣地之前,而在他們果斷的轟擊之下,果然就沒有人能靠近這裏。一道道的波浪在地上留下了多具的屍體,也壓住了他們退卻的腳步,慘烈的嚎叫終於讓這群人恢複了理智,明白了自己無處可退的事實。


    “趕緊回去,回去攻城!”這些大漢軍官繼續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再有敢於退卻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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