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穀宅的大喜之日,漕運使穀世帆六十壽辰,又恰逢穀鋒傑剛中秀才,故而穀家也是鄭重對待。


    此刻穀家門口已經賓客盈門,穀世帆正站在門口迎賓,拱手道謝,眾賓客隻覺得今日的穀世帆卻是有些紅光滿麵,而且高興萬分, 隻當是這壽宴的緣故。


    而隻有穀世帆知道,今日這壽宴與佳婿回歸而言,卻比不了什麽。


    五年來傳言身死的宋穆,如今重新歸來,還已經達到了翰林境界。


    失而複得已是幸事,更何況更進一步,更令穀世帆驚喜萬分。


    而穀宅的內院中,穀成修更是喜上眉梢,喜的是自己這孫婿所謂噩耗不過是一場謠言,更喜這數年穀清清與兩個重外孫的孤寡苦痛,總算沒有白受。


    宋穆自然也是與老大人懇切而談,粗粗說了在這西北的遭遇,也引得一旁的穀清清麵露心疼。


    穀成修抱著宋承明,此番也是點頭,開口與宋穆說道。


    “如此也罷,敬昭你回來便好,今日我穀家這喜事,你到時候也露露麵,我穀家婿,可是回來了。”


    穀成修說這話的時候也是麵露感慨,宋穆也是連忙點頭,清楚這等時機, 自己當也要表明身份。


    而此刻穀宅中,前院擺滿宴席, 已經有不少賓客落座, 其中富賈貴胄皆有, 場麵稍有喧鬧,還未開席,眾人也是竊竊私語。


    “今日這壽宴,來的官員竟然不多,而且多是些小吏,這穀家壽宴,多有些蹊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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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按理來說這穀漕運使,各處官員如何都要表示的,似乎隻有幾家與穀家交好的來了。”


    “唉,此事你就是不知曉了,穀大人雖說官大,但也架不住事大啊。”


    庭院角落的一桌宴席上,幾個富賈正閑聊著。


    “齊兄,你見多識廣,不知這其中作何緣由?”


    一個商人朝著旁邊一個衣著光鮮的商賈開口說道,那齊姓商人是金陵有名的糧商,對漕運頗為熟悉,也與眾人都有打交道。


    “還不是這漕運大改之事鬧的,如今除了鹽鐵糧木等官府管轄之官船可從漕一往如常,官府下令,其餘民船船隻以大小區分,大船需走海運,小船攜令行進。”


    “如此下來,這漕運商船幾乎都亂了套,不少人都有怨言啊。”


    聽得這話,幾個商人都點了點頭,顯然對此都有一些了解,隻是仍舊是皺著眉頭。


    “可這政令乃是長安下發,再說如今海運也是不錯,何來怨言滔天?”


    這般說著,眾人的臉上都閃過一絲異色,旋即那齊姓商人小心的說道。


    “這其中卻是你分不清了,海運雖有好處,但是可以說是絕了漕運的活路,這漕運路上,多少人家和漕運沾邊,平民百姓官府還算有份安置,那些大世家,可就一年少賺上萬兩銀子嘍。”


    “北疆統率司馬家,這漕運路上養著多少條船?養著多少人,就仰仗著南來北往倒騰一番,就是咱們……”


    齊姓商人這般說著,頓時閉口不言,眾人都是心知肚明,齊姓商人卻也是歎口氣說道。


    “唉,故而漕運沒落,自然權威下落,再有這世家針鋒相對,我看不少人啊,都怕是不敢來此了。”


    幾人都是點頭,又有人慨歎一句說道。


    “不過說來也是世態炎涼,這穀大人進士修為,自然也不敢胡亂衝撞,與人家翰林世家抗衡,本來還有個萬眾矚目的女婿,誰成想……”


    眾人都知曉關於宋穆的事情,那噩耗傳來之時,穀家老爺子差點背過氣去,這金陵城之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就是如今也多有言論。


    “可惜了那等人物了,不過好歹這石陽世家還算立著,那宋夫人也多有本事,這宋家長子,不過九歲,聽聞就過了縣試。”


    “或許能繼承了這狀元之才。”


    眾人難免又歎了口氣,此刻也是喃喃的說了兩句。


    “若是這宋狀元還在倒好,莫說什麽,我家小子往常刻苦讀書都因那宋狀元篇篇詩詞,這幾年他雖入了個什麽實踐社,如今又被官府刁難。”


    幾人說著,話題也一拐,自然而然到了宋狀元往昔之上,慨歎之時,卻忽的見到穀宅門口湧進來一大批人。


    那走在前麵的竟然是孫清和,還有不少年輕學子,此刻都急吼吼的往著裏麵來。


    起初眾人還以為是這穀家公子請來的同硯,卻沒想到又有數位聞名金陵的舉人也跟著來了,一個個都是神色匆匆,正在那穀家公子的引導下往著後院而去。


    一眾賓客見此情形自然是有些詫然,而這時候門口又有仆人大聲的喊道。


    “刺史大人到!”


    聽得這話的眾人此刻連忙起身,萬萬沒想到刺史竟然也會前來賀壽,而待見到那賴刺史急匆匆的往著裏麵而來,卻是忙不迭的朝著那穀世帆笑著說道。


    “穀大人,恭喜了,老夫聽聞狀元到了這裏,不知如今在何處?”


    穀世帆連忙往裏麵引,而聽到這話的眾人卻是猛然一頓,各個臉上都有吃驚的神色,當下就有人萬分不可置信的開口說道。


    “剛剛刺史大人說的,是宋狀元?”


    “宋狀元?在這?這……”


    幾人臉上都有吃驚的神色,甚至以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是下一刻,就聽得那院中又傳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


    “宋穆拜見刺史大人!”


    話音落下,眾人隻見到這院落角門處,一個穿著青衫的高大漢子往外來,待看清楚了麵容,頓時有人驚呼。


    “真是宋狀元?”


    “這怎麽可能?!”


    那曾經僥幸見過一麵的人都是立刻瘋狂點頭,又是拚命搖頭,想著早已經傳開的消息,一時間萬分疑惑。


    而此刻的宋穆卻是已經到了那穀世帆和賴刺史的麵前,當下拱手沉聲說道。


    “宋穆在西北曆練多年,幾遇險境,如此歸來,卻已是物是人非。”


    “老夫也是聽得長安來的消息,此番狀元歸來回來,想來陛下,天下文人百姓,都甚是高興!”


    賴刺史這般說著,場中一片鴉雀無聲,卻是揣摩出了這其中意思,這宋穆歸來,是已經接受了朝廷驗證。


    宋狀元真的回來了!


    下一刻,不知何處一聲叫好聲傳來,然後是一片歡呼聲,宋穆已經朝著眾人拱手,此番卻是朝著眾人說道。


    “承蒙諸位愛戴,今日乃是泰山壽辰,在下倉促而回,幾欲錯過,又弄出那等悲天憫人之事,令泰山、拙荊悲痛萬分,實是宋穆的過錯。”


    說著,宋穆便又看向穀世帆,此刻深深躬身說道。


    “小婿莽撞,且為泰山作詞一首相賀。”


    此話一出,周圍的眾人各個都是挑起眉頭,方覺得這的確有些宋狀元該有之表現,而穀世帆也是笑著點頭。


    於是在眾人圍聚之中,宋穆執筆,於眾人麵前落筆。


    “千裏渥窪種,名動帝王家。金鑾當日奏草,落筆萬龍蛇。帶得無邊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鬢方鴉。莫管錢流地,且擬醉黃花。”


    “喚雙成,歌弄玉,舞綠華。一觴為飲千歲,江海吸流霞。聞道清都帝所,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回首日邊去,雲裏認飛車。”


    一首原本辛棄疾為宋代趙介庵所做的《水調歌頭》落成,驚天文力頓時衝天而起,眾人嘩然不已,此刻卻是各個麵露激動,神情對視。


    此等滔天文力,他們且再相信不過,麵前的人,正是過往名動天下的宋穆!


    而此刻的宋穆卻是忽的跪地朝著穀世帆拱手,萬分懇切言說。


    “老泰山,小婿此生愧對清清,愧對泰山泰水,往後,且令宋穆與銳英同盡孝!”


    “必萬死不辭!”


    銳英乃是穀鋒傑的字,此番言說,便是一表宋穆心意,穀世帆一時愣在原地,而宋穆的身上忽有威壓湧動。


    頃刻穀家狀元婿安然歸來之事傳揚金陵。


    而有人卻記住了,宋穆那恐怖的翰林威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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