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包隊長所說,周立民家住在郊區,離立環橋不算很遠。蕭問路按著包隊長給的地址,一會兒就找到了周立民家。


    周立民家是個平房,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正在門口曬衣服,看到蕭問路和蕭粒粒朝他家大門口走過來,就問他們找誰。


    蕭問路客氣地問:“阿姨你好,請問這是周立民家嗎?”


    婦女上下打量了他們一下,問道:“你們找他幹什麽?是施工隊的人嗎?”


    蕭問路說不是,他們是死者的朋友,來找周立民了解情況的。婦女頓時有些失望,說道:“哦,我還以為是施工隊的人來叫我們家小民去上班呢。你說我們家小民冤枉不冤枉,他明明是做了好事,怎麽反而讓人家開除了呢?”


    蕭問路道:“我聽施工隊的人說,他是因為撞壞了橋墩才被開除的。”


    婦女的嗓門立刻高了一個八度:“我才不信!我們家小民好好的,怎麽會去撞橋墩?我看,就是因為我們家小民發現了屍體,施工隊的人怕有麻煩,才找了個借口把他開除的!”


    蕭問路道:“我們也相信你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你能讓我們跟他聊聊嗎?”


    婦女朝門裏一指:“他就在裏麵,被開除之後就一直待在家裏沒出去。你們直接去找他吧,記得別說什麽刺激他的話,畢竟他也是受害者!”


    蕭問路答應了婦女,和蕭粒粒一起走進了平房裏。平房裏有兩間臥室,蕭問路他們掀開其中一間的門簾,看到淩亂的臥室裏,一個瘦瘦的年輕人正躺在床上。


    年輕人看到有人進來,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啞著聲音問道:“誰?”


    蕭問路道:“你好,請問你是周立民嗎?”


    年輕人答道:“我是,你們是誰?”


    蕭問路道:“我們是你發現的死者顧小曼的朋友,今天過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一聽到“顧小曼”這三個字,周立民的身體猛地一抖,大聲喊道:“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警察已經問過了,你們別再問我了!”


    蕭問路和蕭粒粒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個周立民的反應過於激烈了,好像是因為害怕而故意逃避著什麽一樣。要想從他這裏問出點什麽來,首先得讓他放鬆下來才行。於是蕭問路輕聲道:“我知道,你不用緊張。我們隻是想來看看你,問候你一下,順便向你表示謝意。畢竟是你發現了她的屍體,才能讓警察調查這件事情的。”


    周立民的防備情緒似乎解除了一些,說道:“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隻是湊巧發現了她而已!”


    看來他有被警察懷疑過。蕭問路說道:“我們當然相信你。隻是因為對朋友的事比較掛念,所以才來找你的。”


    周立民點點頭:“你們想知道什麽?”


    蕭問路問道:“想問一下,你當時發現她的時候,她是什麽樣子?”


    周立民沒有說話,身體卻慢慢發起抖來。過了好半天,他才顫抖著聲音說:“我……我不敢回憶。”


    蕭問路說:“我能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見過屍體的經曆,你不願意回憶也是正常的。”


    “不是!”沒想到周立民矢口否認了。“我不是不願意,是不敢!我自認為膽子還算大,所以那天看到草叢裏躺著一個人的時候,我還敢過去看個究竟。隻是……隻是……她的死相太嚇人了,簡直比鬼片還恐怖!”


    蕭問路覺得有點奇怪:“據我猜測,她應該是從橋上墜落身亡的。立環橋沒有很高,按說掉下來也不會對屍體有太大的破壞,為什麽會很嚇人呢?”


    周立民冷哼一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大驚小怪?告訴你,根本不是!她當時的樣子我永遠忘不了,絕對不像是摔死的樣子!”


    蕭問路奇道:“那是什麽樣子?麻煩你跟我們描述一下。”


    周立民咽了下口水,鼓了好一會兒的勇氣才說:“她……她當時身上全是泥!”


    泥?蕭問路回憶起現場的樣子,幹涸的河床上全是沙土,最近又沒下過雨,哪來的泥?


    “你確定是泥?不是沾的地上的土?”蕭問路問道。


    “當然確定!你是不知道,她當時身上有多少泥,全身都被泥包裹住了,連臉上也是,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個人!”


    蕭問路皺起眉,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如果周立民說的是真的,那麽顧小曼的的死亡現場很有可能不是立環橋,而是被人在其他地方殺害,再被拋屍在那裏的。


    但是,蕭問路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但一時又找不到會有這種感覺的原因。他決定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下,先把周立民半夜撞橋墩的事情搞清楚。


    蕭問路問周立民:“不好意思,還要冒昧地問一句:我聽施工隊的包隊長說,上周的某一天晚上,你開車把橋墩撞壞了?“


    周立民一聽,立刻激動起來:”真的不是我!他們都不相信我!“


    蕭問路問道:”你的意思是,橋墩是被別人撞的?“


    ”不是!“周立民急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我的意思是,雖然是我撞的,但其實不是我撞的!“


    這話要擱一般人聽早就蒙了,但蕭問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問道:”你的意思是,當時你的意識和行為不受控製?“


    ”對對對!“周立民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緊緊抓住了蕭問路的胳膊。”就是這個意思。當時我本來在睡覺,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怎麽的,順著那個聲音就走出宿舍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一幫人圍著我,嘰嘰喳喳說我把橋撞了!你說我冤不冤!“


    蕭問路和蕭粒粒對視一眼:他果然是被附身了!


    陰魂附身並不罕見,而且往往目的明確。周立民被附身之後還能安然無恙,顯然這個附了他身的陰魂不是衝他來的。那麽這個陰魂的用意就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要他把橋墩撞壞!


    但是問題又來了:這個陰魂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附別人的身去撞橋墩?蕭問路百思不得其解,看來要解決這個問題,還得再去一趟立環橋。


    蕭問路對周立民說道:“我朋友的事,還是要再謝謝你。至於撞橋墩的事,我們也相信你。你不用再躲在家裏了,快出門去找工作吧,相信我,你一定否極泰來,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了。”


    蕭問路和蕭粒粒在周立民感激的眼神中向外麵走去。走到門口,蕭問路看到臥室的門框上掛了一串精美的風鈴。他問周立民:“這串風鈴是哪裏來的?”


    周立民道:“是我的前女友送給我的。”


    蕭問路摸著那串風鈴,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他讚歎道:“好漂亮的風鈴!”說完,就走出了臥室。而那串在風中搖曳的風鈴,突然透出了幽幽的金光!


    離開了周立民家,蕭問路和蕭粒粒再度驅車向立環橋趕去。車上,蕭粒粒道:“你其實不用在那串風鈴上布守護之光,那個陰魂已經達到了目的,應該不會再找他了。”


    蕭問路緩緩答道:“雖然是這樣,但我總覺得這次的事件不同尋常,這個陰魂非常邪惡。為了以防萬一,能保護一個是一個吧。”


    蕭問路的預感非常準確,他們剛開到立環橋下,就發現橋下圍了好多人。又出事了!


    蕭問路和蕭粒粒向橋下跑去,發現橋下被施工隊的工人們擠得水泄不通。他們對著橋上拚命揮著手,七嘴八舌地大聲呼喊著。蕭問路向橋上一看,頓時心裏一緊:原來包隊長站在橋欄上!


    隻見包隊長麵朝橋下站在橋欄上,眼神直勾勾地,對下麵眾人的呼喊勸阻恍若不聞。包隊長的身體被大風吹得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看得人心驚膽戰,連蕭問路也忍不住大喊:“包隊長,小心點!”


    包隊長呆滯的眼珠突然動了一下,朝蕭問路這邊看來,好像聽到了他的喊聲。隻見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身子向前一傾,整個人向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橋下墜去!


    驚叫聲中,包隊長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河床上,頓時腦漿四溢,五髒破碎而亡。猩紅的血液混著白色的腦漿流了滿臉,覆蓋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而他的臉上,依然掛著詭異的笑容!


    眾人看著在自己麵前慘死的包隊長,整個工地瞬間鴉雀無聲。救護車和警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蕭問路的心裏難過和自責交織,既為仗義豪爽的包隊長橫遭慘禍而難過,更為自己來晚一步、沒能阻止慘劇發生而感到自責。他暗暗握緊了拳頭,發誓一定要找出這個害人的陰魂,將它親手送入地獄!


    當晚,蕭問路和蕭粒粒在橋下搭了個帳篷,準備整晚守在這裏。不遠處的工地宿舍傳來陣陣女人和小孩的哭聲,那是包隊長的老婆和孩子在為死去的他痛哭。蕭問路父子的帳篷就搭在那根被撞壞的橋墩旁邊,蕭問路趴在帳篷裏,透過帳篷拉開的縫隙,眼睛緊緊地盯著橋墩上的裂縫。


    黑暗中,那道裂縫像魔鬼的眼睛,也在瞪著他們。蕭問路回頭問躺在裏麵的蕭粒粒:“感覺到什麽了嗎?”


    蕭粒粒趴在墊子上翻著漫畫書,漫不經心地答道:“沒有。”


    今天白天,當救護車把包隊長的屍體拉走之後,蕭問路和蕭粒粒就仔細檢查了那根被撞裂的橋墩。蕭問路認定,這根橋墩一定有問題,不然那個陰魂不會操控周立民去撞它,而且所有的怪事都是發生在這座橋的橋墩被撞壞之後,發生怪事的地點也都是在這座橋附近。


    可惜,白天的時候,蕭粒粒圍著橋墩轉了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感覺到任何陰氣。”


    但是蕭問路仍然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覺得,隻要時機一到,這座橋肯定還會再度露出猙獰的麵目!


    事實證明,蕭問路的直覺是準確的。當晚,當時針指向零點,熟睡的蕭粒粒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來了!”


    本來就沒睡著的蕭問路馬上坐了起來,和蕭粒粒一齊衝出了帳篷。


    帳篷外,寒氣逼人,氣溫低得完全不像九月初的夜晚。萬籟俱寂,沒有任何聲響,連所有的蟲子都停止了鳴叫。蕭問路和蕭粒粒警惕地看著四周,突然,蕭問路低呼一聲:“不好,宿舍裏的那些工人!”馬上向河床上工地的臨時宿舍奔去,蕭粒粒緊隨其後。


    他剛才猛然驚覺,原本鼾聲此起彼伏的宿舍,此時竟然是一片不祥的死寂!蕭問路的心髒呯呯直跳,不停地祈禱著。


    他狂奔到宿舍門口,一腳踹開宿舍的門,伸手把燈點亮,眼前的慘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雖然他這些年來見過不少惡鬼害人的恐怖場麵,對一般的血腥畫麵已經習以為常,但是眼前的景象仍然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讓他胃中一陣翻滾。這間能住下二十多人的集體宿舍,此刻已經成為人間地獄:宿舍裏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而且沒有一具全屍。有的人身首異處,有的人被攔腰斬斷;有的人沒了四肢,有的人被開膛破肚。遍地的屍體中,赫然躺著包隊長的老婆和孩子。這裏已經成為了一片紅色的海洋,牆上、天花板上、地麵上到處是血,甚至淌成了一條小河向門外流去,沾濕了蕭問路和蕭粒粒的鞋。血河裏漂著眼珠、耳朵、手指、腸子……而那一顆顆了無生氣的頭顱,個個是一副死不瞑目、驚恐萬分的表情!


    蕭問路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這時,他注意到,南麵的牆上寫了幾個血淋淋的大字:此橋不祥,近橋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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