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鳴彈完琴後,正坐等少年自覺離開再回海裏,無奈這少年端坐在稍矮的石礁上,一副要長談的模樣。


    秋鳴麵無表情的隨意道:“秋鳴。”


    秋鳴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扇海裏去,姐真的很忙,沒事也別拿姐做消遣。誰也不知道秋鳴平靜無波的表情下,心裏早就踩了少年好幾腳。


    少年一改以往人前沉默寡言的模樣,盤腿坐在石礁上,神情生動地一邊比劃一邊說:“秋鳴,你知道嗎,我從來以為天籟之音隻存在在書本中,人人吹捧陳舞陽音律優美動聽,我今日才知道陳舞陽也不過爾爾。”


    少年又換了一個姿勢,似乎很高興地道:“你知道嗎,這海邊的人都在討論神秘的琴音和女聲呢,他們都在討論你的才華,我敢斷定你一定會出名的,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哦。”


    秋鳴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她突然道:“你真的這般快樂嗎?”這個少年不過是故作輕鬆,其實眼裏透露出不符年紀的滄桑,秋鳴的直覺告訴她,少年並不是快樂之人。


    少年被她這一問,問得怔住了。


    少年又笑了:“怎麽會呢,我快樂啊,沒誰比我還快樂。”少年說完,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當然快樂,擁有著絕大部分人想要的一切,他天天都在笑,他連什麽是難過都不知道,怎麽會不快樂呢。


    秋鳴看著逞強的少年,麵如冠玉的臉因為勉強的笑甚至扭曲地有些猙獰,微微搖了搖頭,這哪是快樂,這簡直就是連自己苦都不知道,戴上麵具的那刻入戲太深,連自己本身的情緒都忘了。也不打算揭穿他,這種情況就和夢遊一樣,他建立的人生觀就是這般,若非一口氣摧毀,定會適得其反,就和夢遊被驚醒一樣,這個人說不定就此廢了。


    不由感歎,也不知是什麽樣的環境才能把人逼成這樣。


    也不知是少年乏了,還是被秋鳴一番話說得沒了興致,沉默許久後,兩人寥寥說了幾句,少年就離開了。


    一層層的浪濤向遠處擴展延伸,速度極快,然後慢慢平息下去。仔細看,會看到一窈窕的身影快速穿梭過去,璀璨的金色一閃而過,眼尖的才會發現是一條極長的魚尾,魚尾尖尖如七彩彩虹,極美。


    秋鳴一如既往地打坐修行,再熟悉不過的靈氣運行軌道。過了大半夜,秋鳴突然發現靈氣值達到了頂峰,甚至這次運行她都感受到築基的那層屏障搖搖欲墜。


    秋鳴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她打算一鼓作氣突破到築基。


    又是一個深夜。


    白衣少年疾步趕到高高石礁下,手上捧著一張羊皮卷。看到空無一人的石礁,眼裏閃過一絲失望,轉瞬又高興起來,也許今天秋鳴家裏有事,要晚一些罷。


    過了不知多久,就連少年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投一顆石子於海麵上的月亮,月亮變得朦朦朧朧,有些支離破碎,隨後又複攏起來了。


    少年忽然有些惶恐,是不是生自己的氣了,所以今天不來了。


    她再也不會來了是嗎,抬頭看著空蕩蕩的石礁,沒有那如仙一般的人兒,沒有那雙平靜墨深的瞳,也沒有那平靜人心的音律,少年忽然有些懂得什麽叫做難過,什麽叫做不快樂。


    皎潔的月光照著少年的背影,時間好像定格了一般,落寞的背影似乎也被定格了一般。


    就如這般,三夜了,少年夜夜在石礁旁守著,一日比一日絕望。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在意一個人,而這個人又突然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就如那燦爛的煙火,如果不是宮裏日日的討論,他真的懷疑這個人真的存在嗎,還是他幻想出來的。


    今夜少年等得格外的久,待到日如中天才決絕離開,也許她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宮裏的女人們不都在討論這音律師隻是借道麽。他站過的石頭濕潤潤的,在仔細看看少年腫如核桃的雙眼,定是哭了一夜。少年抹抹眼淚,他有多久沒哭過了,他都不記得了。


    在海下突破的秋鳴完全不知道陸地上發生的一切。她終於在第四天的午後突破了。沒有想象中洗髓伐經的痛不欲生,也沒有小說中寫的突破屏障的便秘感,一切都是這樣自然,水到渠成。秋鳴隻覺渾身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非常通透,比築基前聽到感覺到都要清楚太多太多。


    秋鳴沒有想到這卡掉許多人修的築基大關,對鮫人居然就如平日修煉一般簡單,隻是廢時間太多罷了。


    忽然想到什麽事一般,秋鳴閉眼,嘴裏喃喃。下半身散發出刺目的光芒,待到光芒散盡,魚尾已變成溫潤白皙,修長俏麗的腿,秋鳴感覺沒有什麽比擁有一雙腿讓她更高興的事了,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岸了,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雙眼看看這奇妙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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