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絮裝作若無其事,按耐住心頭的小雀躍,腳下不停跟著服務員七拐八拐,他們的目的地是傳說中一位千金的頂級包廂。又是清新別致的卡片,又是價值不菲的包廂,也不知道黎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韓絮麵上不動聲色,腳上卻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幅。


    服務員將一家三口送到門口,彬彬有禮地告辭離去。韓絮站在門口的反光材料麵前,偷偷摸摸地趁著方若雲四下張望的當口,仔仔細細地整理頭發和衣襟。


    韓升湊到她身邊打趣她,“我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女兒挺自戀。”


    韓絮對他的打趣毫不在意,站的筆直,悄聲問父親,“爸,你幫我看看,我全身上下有什麽不妥嗎?”


    韓升摸著下巴,“我瞅著我女兒怎麽都美。”


    韓絮心裏美滋滋。方若雲聽到父女兩人嘀嘀咕咕說悄悄話,擺臉佯裝不爽。


    韓絮過去挽著方若雲,“媽,咱進去吧。”


    方若雲故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到底沒真的發脾氣。


    韓絮推開包廂門,眼前一花,話說頂級配置確實與一般包廂有天壤之別。瑩瑩的燈光優雅淡然,撲麵而來的茉莉花清香天然純粹,精心挑選輕快的音樂悅耳動人,隨處可見的刺繡因素營造出中國風特色。


    她一眼就看到黎沅,臨窗而坐,長腿交疊,表情與包廂裏曼妙鬆快的氛圍卻格格不入,甚至有幾分難以名狀的怪異?他身旁的宋詞唇邊噙著一抹淡笑,溫暖的光束打在宋詞臉上,說不出的詭譎。


    韓絮滿頭霧水,原本欣喜激動的心情泛起波瀾,看這情形,不像是黎沅準備的驚喜,倒像是他也雲裏霧裏。


    她走進來,身後跟著韓升和方若雲,黎沅準備起身相迎。


    方若雲此刻才進門,驚詫地看到黎沅,下意識嗬斥韓絮,“怎麽回事?說好了家庭聚餐,怎麽來了外人!”語氣強硬,話裏的意思直白傷人。


    韓升最後進門,笑容可掬地關門,賠小心道,“怎麽是外人,阿沅早跟我們是一家人了,若雲你看,咱們一家人就好好吃個飯吧。”


    韓絮賠笑道,“媽,爸說的對。阿沅特意約咱們吃飯呢,您就看在他一片誠心的份上,饒了女兒這次吧。”


    黎沅眉頭緊皺,“韓小絮,你說,我約你?”


    韓絮不明所以,半晌才忐忑問道,“難道不是?”


    黎沅搖頭,“我收到金哥的短信,約我七點紅鼎公館見麵。”指著宋詞,“湊巧,他也收到邀請,同一個包廂。”


    話音剛落,包廂門倏地從外麵被推開。韓絮一家三口離門近,不由得退了兩步。所有人目光不約而同望著推門而進的黎鑫潔。


    黎鑫潔顯然事先不知情,麵色忽得一白,接受到眾人目光的洗禮,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緊張地攥著雙手,半晌她才如夢初醒一般,結結巴巴道,“對不起,我,我走錯了。”下意識轉身就走。


    韓絮阻止未及,就見到黎鑫潔一轉身,直接落入別人的懷中,額頭撞在來人胸口,發出“咚”的一聲。被撞的那人麵無表情,韓絮卻倒抽一口涼氣,不由得替那人胸口疼。


    眼前的一幕始料未及,包廂裏的眾人麵麵相覷,黎沅眉毛擰成一團麻花似的,似乎陷入思考之中。


    黎鑫潔撞完,揉著額頭,抬頭一看——眼前人麵色鐵青,眉梢眼角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慍怒,眉頭打結的神情居然同黎沅如出一轍。


    黎鑫潔麵無人色,臉色煞白地不住道歉,“對不住,對不住。”聲音像是就要哭出來般委屈,驚慌失措地抱頭想從那人身旁繞過去。


    沈燁寒怒不可遏,捉住黎鑫潔的手,“對不住?!所以這回你又要跑到哪裏去?”


    “……”


    韓絮抿著嘴一言不發,心裏麵卻翻江倒海似的,感情這二人是舊識。韓升目瞪口呆,驚得下巴仿佛都掉在地上;方若雲嗤之以鼻;宋詞氣定神閑,一副看好戲的姿態;黎沅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打算上前替母親解圍。


    可門口的情勢瞬息萬變,隻見沈燁寒緊緊拽著黎鑫潔逼問,“所以這次你打算消失多久,或者又打算勾引誰?!”


    黎鑫潔六神無主,“我沒有,沒有。”末了,似乎突然間反應過來,大聲嚷嚷,“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


    沈燁寒勃然大怒,“不認識我!嗬,這麽多年,是不是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天南海北地搜尋你的消息,一次次有了希望然後一次次失望!”


    這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響,陣勢也越鬧越大,眾人雖然被突如其來的場麵打得暈頭轉向,這當口也都清醒過來。


    離他們最近的韓升連忙收回下巴,上去打圓場,“這是怎麽著,會不會有什麽誤會?”韓升最近和方若雲關係回暖,大有蜜裏調油的架勢,心廣體胖,啤酒肚越發凸顯,身高雖然和沈燁寒差不多,但站在人高馬大的沈燁寒麵前明顯少了幾分氣勢,再加上他語氣和軟。沈燁寒非但不聽,麵色更加嚴肅,若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韓絮都懷疑,他會不會直接把黎鑫潔給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沈燁寒身居高位多年,商場浮沉,不知道同多少老油條過招,也記不清吃過多少次虧,少年時期的桀驁不馴早就消磨殆盡,身上更多的是淩厲,如今人過半百,他開始刻意收斂,麵上盡量以平淡示人,但其實那股霸道狠厲已經深入骨髓。


    此刻他隻是拽著黎鑫潔,不言不語,身上散發的生人勿進的氣息都足夠叫膽小的人抖上三抖。


    然後,韓絮就見到黎沅對上沈燁寒。


    黎沅比沈燁寒高半個頭,他目光冷冽,出手捏著沈燁寒的手臂,逼迫他鬆開母親的手。


    沈燁寒明顯被激怒,看向他的目光簡直想殺人。


    黎沅絲毫不退縮,擋在母親身前,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沈總,請您自重。”


    宋詞也一改看好戲的姿態,從包廂走出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幾人,笑容依舊不變,說出口的話賤兮兮,“真是一出好戲啊,我看得目不轉睛,你們繼續,相信等會不僅可以引來圍觀群眾,還可以引來一大堆媒體啊記者啊什麽的。大新聞誒,午夜陽光老總,大明星黎沅,”摸著下巴,“明天媒體該怎麽寫才能一舉博人眼球呢?”


    這一番話如當頭棒喝,給了幾人重重一擊。都不是白癡,隻是情緒失常,當即也知道這是耍了猴戲,要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可就不值當了。


    韓升眼觀鼻鼻觀心,立刻拋出台階,“這樣吧,我們進去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情,總能解決的,沒必要給別人看了笑話去。”


    沈燁寒順著台階下,第一個進了包廂,想了想,回頭拉著黎鑫潔,黎沅眉心一擰,但見黎鑫潔沒說話,也就隨他們進了包廂。


    要問韓絮此刻的心情,簡直像吃了一坨翔一般,那滋味難以名狀。看著身上漂亮優雅的小禮服,哎,原本還以為有大大的驚喜,結果驚喜像泡沫一樣,她就那麽輕輕一戳,碎了,碎得無影無蹤;跑出來一大堆驚嚇,嚇得她低著頭,不敢說話。


    可不是不敢說話。圓木桌子上,正對著窗子坐著她和黎沅。左邊是黎鑫潔和沈燁寒,黎鑫潔頭簡直要埋到桌子上,恨不得找個地洞好躲進去;沈燁寒渾身散發著“我很生氣,我要殺人”的氣息。右邊是韓升和方若雲夫婦,方若雲的臉色怪怪的,有幾分幸災樂禍還有幾分被欺騙的氣悶;韓升正帶著笑討好她。


    背著窗戶,正對著韓絮的是笑眯眯的宋詞,整個包廂就他最悠閑適意,翹著二郎腿像是在度假似的,臉上那副笑容可掬的表情真是欠揍啊欠揍。


    剛才還覺得頂級包廂驚豔的韓絮,現在看著溫暖的燈光覺著刺眼,聞著茉莉花清香覺得刺鼻,看著刺繡中國風的裝飾覺得如坐針氈。


    第一次覺著身邊認識的人難得聚齊,排演的卻是一出鬧劇,韓絮不由得感歎,人生呐,真是隨處充滿驚嚇。


    服務員進來上茶,一個個倒茶過去,頓時覺得自個兒被眼風戳成了窟窿,渾身上下涼颼颼的,想到還得站在包廂服侍這群怪人,她渾身汗毛倒豎,撿了個看起來最和善的人身邊站著。


    宋詞和善一笑,“你先下去吧,沒什麽事情暫時不需要進來,有事我們會喊你。”她像得了聖旨一般,飛也似的跑走了。


    宋詞眯著狐狸眼,狐狸眼成了一條縫,開口打破桌上的沉默,“看來在座各位都是有故事的人,既然坐下來了,既然都見著了當事人,不妨有事說事,也讓我聽聽。”轉向沈燁寒,“沈先生,在場數您火氣最大,要不您先開始,省得憋壞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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