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昨天買東西的時候就留意過哪裏賣這個婚嫁用品的,今天再去買自然輕車路熟。有錢好辦事,鞋子衣服布匹首飾一應俱全。


    “已經買了三匹布,我跟妞自己也織了些,給她用應該夠了,隻是還要買幾匹好一點的緞子給親家公,親家母,自己織的恐怕是上不了台麵。對了,那邊還有兩個小姑,是不是也該準備點什麽?”虎子嫂邊盤點著已經買了的東西,邊跟薛黎商量著。


    “這個,我沒經驗,你看著辦好。不過你說那家的小姑子年紀還小,出閣還得好幾年,看來大妞還得跟她們住一段時間,那是應該準備一點東西。畢竟姑嫂關係處理好了,在婆婆家會好過一點。”說著薛黎不由得想起一首描寫新嫁娘的唐詩“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詩中那個新婦,明顯是聰明的,她抓住了兩個關節:一是婆婆,因為這個家庭長期以來是由婆婆操持家務的,全家都吃她煮的飯菜,在這方麵,隻要她滿意了,其他人也就沒有異議了。再一是小姑,這固然是因為小姑對於媽媽的口味最熟悉,同時還因為,新娘除了丈夫以外,與新家庭中其他成員最有可能首先親近起來的,就是小姑,因為小姑遲早也要出嫁,她心理上也很想從嫂嫂身上來體會察看一下做新娘的種種有益的經驗。


    有人說這首詩說明了古代婦女地位低,薛黎對這種說法是嗤之以鼻。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一個好的女人操持家事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俗話說“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她不認為進廚房給婆婆做頓飯就地位低下了。百善孝為先,難道給婆婆辛辛苦苦把兒子養大給你做丈夫,你連侍奉她一下都不行?當然,婆婆惡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中國古代的孝也不是單純的唯命是從,若長輩做錯了事,兒女不去規勸反而一味的附和,陷長輩於不義,這才是真正的不孝。


    想到這裏,薛黎補充道,“大妞過去了,最能先搞好關係的就是小姑了。跟小姑搞好關係,就可以從那裏了解到一家人的喜好,以後侍奉公婆那就是事半功倍,對家庭和睦也是很有幫助的。”


    她這麽一說,虎子嫂也把這件事認真對待起來了。挑了幾匹暗色的綢子包起來,又尋思著買什麽東西給小姑娘,薛黎看了一眼店裏,搖了搖頭,“這裏的東西不適合小姑娘,一是因為太貴,就算買了多半也被大人藏起來,逢年過節才用用,討不得小孩子的好。二是色彩太沉悶了,姑娘家肯定不喜歡。”


    虎子嫂看看也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昨天路過一家鋪子,賣胭脂花粉繡鞋什麽的,要不去那兒逛逛?”


    “嗯。那些東西好。”薛黎很是讚同,兩人把東西都交由蘇靖抱著,出了門口。


    虎子嫂說的那家店倒是不遠,走了兩三家就到了,店麵雖小,一進去還真是琳琅滿目,完全是一幅唐朝版的小飾品店。是女人就擺拖不了那些亮晶晶的飾品的**,看著那些金的銀的玉的玳瑁的翡翠的釵環,薛黎和虎子嫂完全是挑了個不亦樂乎。


    “這雙鞋子好漂亮!”薛黎看著鞋架上放著的一雙紅色緞麵繡花鞋,掐絲金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富麗堂皇而又不俗氣,看得薛黎是愛不釋手。


    “夫人真是好眼力,這是小店最近才進的貨,這花樣可是長安城最流行的,廣受太太小姐們的喜歡,賣到斷貨呢。你看看這做工,這花色,,這麽漂亮的鞋當然要配你這樣的美人才適合呢。”老板一見她眼中的驚豔之色,知道有戲,忙上前誇讚自己的鞋好,說的是舌粲蓮花。


    “老板真是會說話。”薛黎笑了一聲,那著那雙鞋在手上把玩,她隻是覺得這花樣眼熟,看著看著,眼前不禁閃出一幅畫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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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俏的少女噘著嘴坐在馬車頂上,兩隻小腳一前一後的晃蕩著,繡花鞋上的大朵金色牡丹不時的從裙擺下漏出來,泛著點點金光。


    “麗娘,乖,聽話,趕快下來。”騎著馬的白袍將軍,往常嚴峻的麵上此刻全是為難的神情。


    “我要騎馬,我不要坐車。”車頂的少女仰著頭看天,兩隻腳搖的越發厲害。


    “不行。”


    “那我就不下去!我要騎馬我要騎馬我要騎馬!”


    “麗娘,乖,聽哥哥的話,要騎馬等回家了我帶你去騎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現在騎!坐馬車悶死了,我要騎馬!”


    “麗娘,你看看這是送陵的隊伍,你摻在這裏就已經很不妥了,你一個姑娘家又要騎馬,這多不好看。”薛訥仰著頭看著坐在車頂不下來的妹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我不管。我就要騎馬!”


    “你先下來,我回去把那匹禦賜的獅子驄送給你好不好?”薛訥試圖以禮物賄賂妹妹。


    車頂的人眨巴了眼睛,顯然有些心動,但片刻之後又晃起來了。小嘴抿的緊緊地,“我不要!我現在就要騎馬!”


    “你現在聽話先進馬車,到了皇陵我就帶你去騎馬?”


    “不要!”


    “你乖乖進車,等回京了我帶你去打馬球。”


    “不要不要不要!”薛麗娘在車頂上捂著耳朵蹬著腿,身子顫顫悠悠的讓薛訥看的一陣心驚。他已經想盡一切辦法,還是不能把人勸下來。


    看著妹妹搖搖欲墜的身影,終於怒了“你再不下來我就上去捉你。”


    “你竟然吼我!”薛麗娘美目一瞪,開始有氤氳的水氣了“我去告訴爹爹你凶我!”說著就要往下跳。


    “小心!”薛訥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就有點心驚,果不其然,隻見她一腳踩空,就從車頂上掉了下來。多虧薛訥早有防備,從馬上躍起一把接住了他。


    “麗娘,麗娘,你沒事吧。”薛訥看著妹妹嚇的蒼白的臉,有點心軟了,忙拍著安慰著道“不怕不怕,沒事了。”


    哇的一聲,薛麗娘在薛訥的懷裏哭了出來“哥,我不要去了。我要回家。去皇陵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回家!”


    薛訥被她哭的頭大,去皇陵本來就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之前就跟她說過,她不聽非要跟來,現在又鬧著要回家,這可怎麽辦。


    把她抱著放回車上,好言安慰道“麗娘乖,這也沒有三兩天的路,你再忍忍,要不然爹會很為難的。”


    “嗯。”聽到爹會為難,她總算點頭了。“那我要那匹卷卷馬。”薛麗娘抽抽鼻子,胡亂的拉起薛訥的袖子來擦臉。自己心裏也知道自己這麽鬧不對,可是她真的是呆煩了,就想鬧鬧撒氣。


    “好好,等回去我就帶你去騎那匹馬。”薛訥哄著她,替她擦幹淨臉,又四處替她尋剛才踢掉的繡花鞋。


    “可是這一隻?”正在薛訥四處找尋的時候,一隻白玉般的手遞過一隻繡著大朵牡丹的繡花鞋。


    “多謝。”薛訥以為是周圍的士兵遞過來的,也沒多心,隻是低頭幫妹妹穿上。


    “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薛麗娘偏著頭看著從陽光下走來的人,一身白衣,嘴邊噙著淺笑,俊美的像從畫裏走出的人,忽然覺得有點發窘,自己剛才那瘋鬧的樣子,豈不是讓他看到了。怎麽辦?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個瘋丫頭。


    “六殿下!”薛訥回頭一看到白衣公子的身份,忙低頭就拜。


    “薛將軍不必多禮。”李賢微笑著扶起薛訥,薛訥抬頭看到李賢胸口那個明顯的黑腳印,顯然是某人剛做的好事。


    “你叫什麽名字?”薛麗娘好奇的問,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奇怪的氣氛。


    “麗娘,回車裏去。”薛訥站在妹妹身前擋住她的視線,對李賢躬身不無歉意地說“舍妹無理,讓殿下見笑了。”


    “沒什麽。令妹天真活潑,”李賢揮揮手,不是很在意,看著薛麗娘清澈的目光,笑著回答“我叫李賢。”


    “李賢,你就是那個死了老婆的倒黴鬼?”薛麗娘好奇的問,卻不知她這話一出,薛訥的臉都黑了一半,又要跪下來請罪,卻被李賢擋住。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倒黴鬼。”李賢輕笑著對她頷首,一雙清俊的眸子裏竟看不出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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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黎,阿黎,你怎麽了?”回過神來,看到的是蘇靖那雙關切的眼神。


    “哦,沒事,隻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薛黎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剛才想起的那些,應該是屬於薛麗娘的回憶吧,隻是,可惜了。想起那雙含笑的眸子,不禁心裏生出一種酸楚的感覺。


    “阿黎,既然你這麽喜歡這雙鞋子,那就買下來吧。”


    “呃?”薛黎這才意識到那雙鞋子被自己攥在手裏幾乎捏皺了。當然,老板的臉色也變的跟鞋子差不多皺。


    “啊,不用不用。”薛黎趕快抹平褶皺把鞋子放回原處“對不起,我們不買了。”說完就拉著選貨完畢的虎子嫂出了門。


    “阿黎,你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買?我們現在又不是買不起。”蘇靖一臉的不解。剛才薛黎挑了半天,卻隻是買了幾根發帶和一隻素雅的銀簪子,跟本就沒花到幾個錢。


    薛黎想想那雙鞋的精美繡工,說不喜歡是騙人的,可是,“靖哥,你想那個鞋都是綢緞做的,既不耐髒又不結實,是那些一天到晚不用做事的人穿的。我一天到晚走前走後的,那雙鞋哪經的起我折騰。再說一看就知道它很貴,那個錢夠買好幾雙普通的鞋了。”


    蘇靖聽了不吭氣,倒是虎子嫂在一旁誇讚道“蘇家妹子還真是一個懂得過日子的人。可不是麽,我們居家過日子的,也不能有了錢就亂花的。唉,要是我那閨女也這麽懂事,我就不必這麽操心了。”瞅了瞅薛黎的樣子,又感歎道“不過,妹子這麽副俊模樣,不好好打扮可真是糟塌了。”


    “什麽糟不糟踏,”薛麗抱著虎子嫂笑鬧道“我長的這麽漂亮,就算不打扮那也是一朵水靈靈的花,又不會變成狗尾巴草。”


    “是是,就你最花,隻是不要變成天花才好。”虎子嫂也難得幽默起來,跟薛黎開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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