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沒能幫她修好鞋子,但卻是背她走完了那一程。


    “我背你回去吧。 ”李賢說著句話的時候雖然是笑著的,但是態度中並無一絲輕慢,相反的,他說的很認真,也很真誠。


    他這話一說出口,薛麗娘先是一愣,然後慢慢的,醉人的紅暈一點一點的爬上了臉,紅的比五月石榴花的胭脂還要豔上三分。


    這是她除了哥哥以外,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背。


    薛麗娘平時裏跟太平兩個人風風火火的在長安城裏遛馬打架,彪悍的就像是那幫紈絝子弟中的大姐頭,人人都敬她畏她,偏偏就是沒有人把她當普通的女兒家一樣憐惜過。


    薛麗娘本來是打算赤著腳走回去的,這一路上瓦片石礫,頂多磨破點皮流點血,實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又不怕疼。 實際上她除了在哥哥麵前是柔柔弱弱的***以外,在其它人麵她強悍的就像是無敵女超人一樣。 那次跟著程家的幾個小子們練手,那個不長眼的一劍擦了她的背,頓時血流如注,將其它人嚇的一個個麵色如土,就她仍然一臉鎮靜仿佛那刀不是劃在自己身上一樣,一個個的吼了她們閉嘴,然後喊了大夫來包紮,接著一個個威脅恐嚇封口,最後才換上一身新衣服,若無其事的往家裏去了。


    刀傷見傷她都不怕,哪裏會在乎這麽一點兒小麻煩。


    這晚的月色實在是太好,月光下什麽都朦朦朧朧地。 即便是沒有意思,也被沾染的有了兩三分曖昧。 薛麗娘心裏埋怨著這不清不楚的月色,然後就在這月光下臉紅紅的搖了搖頭,“我不用你背,我自己走回去。 ”


    不管自己平日裏再怎麽不拘小節,麵對一個陌生男人,她還是知道不好意思四個字是怎麽寫的。


    她跟他之間實在算不得很熟。


    “你的鞋都壞了。 要怎麽走。 難道你想赤著腳走回去?”李賢好意的提出建議,卻被人否決。 心裏當下就慪了氣。 這個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多麵?白天地天真嬌憨,剛才跟自己打鬥時的冷靜狠辣,以及現在拒絕自己好意時地莫名固執,這到底哪一個是她。


    “我又不是沒有走過。 ”薛麗娘本來是想吼他的,但是這會兒看著他就那麽神色淡然的站在自己麵前,一副動了氣的樣子。 不知道怎麽就心虛了,於是理直氣壯怒吼就變成了小聲的分辨,拉長的尾調裏莫名的帶出幾分女兒家不欲與人知地羞澀。


    “你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李賢聽到她似乎不止一次這麽做了,知道她與自己並不相熟,但心裏還是抑製不住的氣了起來。


    薛訥不是很心疼妹妹的麽,他就是這樣照顧人啊!武夫!莽夫!連照看人都不會!


    李賢莫名的竟然還生氣薛訥的氣來,當下二話不說,隻是撩起衣擺半蹲在了薛麗娘身前。 不由分說的命令道“過來,我背你回去。 ”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薛麗娘說的吞吞吐吐。


    “上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李賢回頭望了她一眼,再怎麽說他也是皇子,平易近人並不代表沒有氣度,隻是這淡淡地一眼警告。 就乖乖的讓薛麗娘閉上了嘴,乖乖趴在了他的背上。


    李賢也是第一次背人,並不太熟悉,所以站起來的時候不免身形有些搖晃。 薛麗娘正在發呆,被這個動作驚醒,下意識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你沒事吧。 ”


    “你沒事吧。 ”


    異口同聲地開問,他回頭,她探頭,然後在不經意間她暖暖的唇擦過了他的耳垂。


    “我沒事。 ”李賢先是一愣,草草的回了句話。 然後躲閃般的轉回了頭。 裝出一副專心看著前麵道路的樣子。 但是心裏不斷的飄過自己剛剛回過頭去時的那一幕。


    那一刻兩人的臉kao的極近,近幾乎都臉挨著臉地在一起。 自己隻要再多轉過一分就能碰到她花朵般柔軟地唇。 就是這這個時候,李賢才明白果菜剛才擦過自己的耳垂地那種溫熱觸感是什麽了。


    李賢不好意思,可是薛麗娘比他更尷尬,她的反應比李賢慢了半拍直到李賢逃也似的轉過了頭,才明白過來剛才自己親到了什麽,當下羞的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可是偏偏這會兒她還在人家背上,李賢的手摟著她的大腿,而她的手臂則緊緊的抱著李賢的脖子,親密的不得了呢。


    薛麗娘隻覺得自己仿佛扒在一個火堆上一樣,當下真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身子僵硬的都快要變成一個鐵板了。


    “那個,嗯,剛才,你的功夫不錯啊,我白天看到你跟薛將軍在那裏鬧的時候,還以為你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嬌嬌女呢。 ”李賢見到兩人之間的空氣僵硬的都快結冰了,當下隻能沒話找話說的打著岔子。


    “還行吧,練多了自然就能打了。 ”薛麗娘幹巴巴的解釋,“因為我不喜歡那些琴棋書畫,我爹沒辦法,就隻能請些師父來教一些拳腳功夫。 我沒什麽天賦,練了半天也隻能三腳貓。 ”


    “多虧三腳貓,要不然我現在就不在這裏了。 ”李賢開著玩笑。


    說道這個薛麗娘也情不自禁的笑了,“那倒是,如果今晚我帶了一把弓箭的話,那你就慘了。 ”


    “這麽黑的夜色你也能射的準?”李賢有些不信,這晚上月亮時隱時現的,根本看不清目標,這樣又怎麽能射中目標。


    “當然可以。 射箭不止能kao眼睛,還能kao聲音。 晚上雖然看不清,但是很靜,完全可以聽聲音辨別目標的方位。 我在家經常蒙著眼睛練習聽聲辯位的盲射,十隻箭中也就六七支能射的準。 ”說道自己擅長的東西,薛麗娘帶了幾分興味,“不過還是比不過我爹,他可是百發百中的,如果今晚是他,那你早在百步之外就已經身亡了。 ”


    “薛將軍神射那是自然,不過如果真的是薛將軍在這兒,那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李賢點點頭,肯定了薛仁貴的箭術,但是對薛麗娘說的結果卻不認同。


    “為什麽?”薛麗娘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


    “他老人家不至於像某些人,是敵是友也都分不清吧。 ”李賢戲謔的說道。


    “什麽?啊,你是在笑話我敵友不分啊,太過分了!”氣嘟嘟在不帶半分力氣的在他背上捶了幾下,然後引起李賢的一陣大笑。


    有了這段小小的cha曲,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融洽多了,就這麽一路融洽的走到了薛麗娘的住處。


    “好了,你住的地方到了,我放你下來吧。 ”李賢背她到了房前的走廊邊,坐在廊簷下讓她下來。


    薛麗娘從他的背上爬下,心裏覺得這條回來的路怎麽變的這麽短,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到目的地了。


    不僅她這麽想,李賢心裏也是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不過既然已經把人送到,他再站在這裏就於理不合了,所以當下隻能吩咐了幾句,然後轉身告辭離去。


    “哎,麻煩你等等。 ”還沒等他走遠,薛麗娘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在身後叫住了他。 李賢回頭,看到她手舞足蹈的示意自己過去,還以為有什麽沒說完的話要叮囑,他本來也不想走,所以就很是樂意的回去了。


    “還有什麽事情忘記了?”李賢站在廊下仰著頭望她,薛麗娘正迎著月亮站著,臉上的表情被月光找的一清二楚,所以李賢可以輕鬆的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薛麗娘蹙著眉,顯然在為某些事煩惱,等他過來來,卻又不知怎麽開口,所以就在那裏揉著自己的腰帶。 李賢當下也不催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等她開口。


    “那個,我是想問,我剛才刺你的那一刀,有沒有傷到你?”薛麗娘終於開口問了。


    “沒有。 ”李賢搖搖頭,然後借著遠處的燈光舉起一樣東西給她看,“喏,剛才就是這個小東西救了我,替我擋了一刀。 ”


    李賢手中拿著的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玉佩,上麵活靈活現的雕刻著嬉戲的遊龍。 薛麗娘借過來一看,瑩透純淨、潔白無瑕、如同凝脂,迎著燈光一照便成了半透明狀,隱隱的裏麵還有霧氣流動。


    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這質地這手工都堪稱是珍品,隻不過此時這塊完美的玉佩中間被人劃了一刀,有了明顯的裂紋。


    薛麗娘看著這塊被自己糟蹋了的玉佩,抿著嘴端詳了半天,然後當著李賢的麵將其裝到了自己的兜裏。


    “你,”李賢不明白她這一古怪的舉動有些什麽深意。


    “這塊玉佩是我弄壞的,我定然要賠你一塊一模一樣的。 不過我怕我忘了它的樣子,所以先留在我這裏,等我找人照樣子做了新的以後再還你。 ”


    “一件小玩意兒,不用這麽認真吧。 ”李賢勸說道,但無奈薛麗娘心意已決,他是還是沒能要回自己那塊兒。


    “好了好了,夜已經深了,你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等我找好了賠你的玉佩,我們再見。 ”薛麗娘笑眯眯的捂緊了荷包,蹦蹦跳跳的跟他招手揮別,自己躲進了房間。


    “唉。 ”李賢不知是憂是喜的歎了口氣,慢慢的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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