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奴伽爾這樣肆意而張狂的論調卻引得切嗣皺起眉頭,他回神重新觀看了一下屏幕上berserker呼號而出的嘹亮聲音,整個畫麵還在上下不時的抖動,茲茲的聲音就像是舊時代的黑白膠卷電影,有白色的雪花模糊的閃過,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的占據整個畫麵,然後,在如同洪鍾的喊叫中燃起赤色的火焰。


    “吉爾伽美什——”berserker還在破口大叫。


    攝像頭開始劇烈的上下搖晃,刺耳的火焰劈啪聲阻斷了大半的畫麵,仿佛一條浮雲的遊龍拾階而上,大段大段的黑白雪花,終於,用於偵察的蝙蝠使魔仿佛再也忍受不了震耳欲聾的嚎叫和濃煙滾滾的赤火,上下的強勁晃動凝滯停歇。


    屏幕上的畫麵在這瞬間清晰的一些,烏壓壓的天空不斷的開始向上拉伸,樹梢的枝椏噗噗的穿插過鏡頭,有火星墜落而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緋紅不斷放盛光芒,有黃金與祖母綠寶石的耀眼閃爍釋放在最後的畫麵中,然後在膨脹的金色巨影中,鏡頭“啪”的一瞬轉暗。隻餘下berserker的呼嘯若有似無的回蕩在整間起居室中。


    切嗣沉默了一會兒,皺起的眉頭並沒有鬆開,反而變得越發緊簇,心中默念著“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遲疑的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才像是從記憶中翻找出關於英雄王人物的一些資料,隨後便張口問道:“……berserker是誰?”


    顯然,對於此時的衛宮切嗣來說,比起追問烏爾奴伽爾究竟是怎麽和間桐家攪合在一起、甚至他在其中又設計了什麽陰謀、到底為什麽突然參與入聖杯戰爭中這些來說,獲得聖杯戰爭的勝利,得到其他各位servant真名的情報要顯得更為重要一些。


    然而,烏爾奴伽爾卻並不喜歡如此輕易的揭露謎底,看到嚴肅著表情沉默思索的切嗣,似乎覺得對方的苦惱非常有趣,他分外開懷的笑出聲來,伸出的手指將臉頰一側的銀色發絲別在耳後,然後歪頭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更恰當的說法應該是用欣賞一般的目光望著切嗣,直到覺得已經耗夠了對方的耐心,才慢吞吞的回複。


    “還記得一年前,我告訴過你索拉和肯尼斯打算用聖遺物召喚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嗎?”


    這樣前言不搭後語,甚至堪稱莫名其妙的問話惹得切嗣麵色一冷,似乎是回憶起那時的對話,更像是對於這一點毫無興趣,空洞般深淵的黑色眼眸一動不動,隻是如此、用充滿壓迫感的眼神緊盯著烏爾奴伽爾的神色。


    烏爾奴伽爾卻對切嗣如此的表現不以為意,更或許因此而更為愉快,挑起的嘴角更揚了幾分,用仿佛洋洋得意的炫耀口吻繼續說道:“在那個時候,我就決定參加聖杯戰爭了。”


    “所以說,你是在那個時候聯係了間桐雁夜?”


    “不。”烏爾奴伽爾沒有一絲猶豫的反駁。


    “那麽——是間桐……髒硯?!”


    這個時候,出口談吐出間桐家家主名字的切嗣內心也非常意外,但是,如果不是正式進行最後召喚儀式的間桐雁夜,在那段時間能夠更改影響間桐家族的聖遺物也隻有間桐家的實際掌權人間桐髒硯了,畢竟,哪怕是間桐髒硯之子——作為名義上間桐家家長的間桐鶴野——間桐雁夜的哥哥也不可能在間桐髒硯的眼底下隨意調換間桐家原先預備的聖遺物。


    至於為何如此肯定是烏爾奴伽爾影響了間桐髒硯準備的聖遺物,完全是憑借切嗣對於烏爾奴伽爾的性格以及一些不可或缺的細節來推斷,會如此肯定斷定間桐雁夜的英靈是berserker,並且對方此時如此誌得意滿的神色來看,如果烏爾奴伽爾沒有在間桐家的聖遺物中插了一手,切嗣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實際上,這其中還存在著一個細小的問題,烏爾奴伽爾極有可能隻是通過某些渠道知曉了間桐家族準備的聖遺物,而不是影響了聖遺物的內容,不過,單單以烏爾奴伽爾本身旺盛過頭的掌控欲和征服欲來說,隻是知道berserker的情報絕無可能讓他露出如此得意的神色來。


    “你應該知道,瑪奇裏家族的輝煌時代早就已經成為過去了,現在的間桐家已經沒落了,子孫都已經失去了成為魔術師的資格,對於間桐髒硯來說,他實在是太缺人了,一個遠阪櫻怎麽可能夠他去培養呢,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個小女孩什麽時候會報廢……”


    烏爾奴伽爾倒也沒有否定這一點,意猶未盡般舔過唇角,幹澀的唇皮增添上紅潤的水光,紅色的眼眸在此刻因為興奮而明亮透徹,他從床沿邊向前傾斜半個身體,撐起肢體的雙手搭在切嗣的肩頭,手指緊緊收縮,用措辭激烈而意味深長的話語訴說著對於間桐家族的見解。


    而切嗣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了解這中間發生了怎麽樣的經過,以間桐家稀缺的魔術師人才來替換參與聖杯的聖遺物,這其中並沒有絲毫影響間桐雁夜正式參與聖杯的結果,對於間桐家族掌權人間桐髒硯來說絕對是穩賺不賠的交易,而對於烏爾奴伽爾來說,獲得一個熟知的、掌控之中的servant才能夠滿足他對於聖杯戰爭走向的操控。


    ——不過,他怎麽能夠確定掌控屬於他人的servant呢?


    看著悠然自得的烏爾奴伽爾,衛宮切嗣心中卻又有了新的疑點。


    不過,烏爾奴伽爾好像看不到切嗣眼中的疑惑,長袖中露出手腕下的白皙膚質,前傾的身體像是環抱一般攬住一側的切嗣,泛濫著激蕩情緒的紅色眼眸閃爍著糜豔似水的光彩,聲音因為興奮而飛揚起來,似乎要和對方共同分享自己這種異常的喜悅。


    “說起來,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呀,一開始我隻是準備解放一隻聽話的、發狂的野獸,隻是想到戰爭因為那頭野獸變成天翻地覆的大慘劇,我就很開心啦……”


    不詳的感覺突然襲擊到切嗣的心頭,切嗣緊繃著身體,目光冷酷的盯著對方,他此時已經意識到一開始烏爾奴伽爾的打算,利用不受控製的瘋狂servant覆滅整場戰場,然後讓聖杯成為誰也得不到、所有master都是敗者的慘劇結局,而會有這樣的計劃,那麽,有一個重要的基礎,那就是——烏爾奴伽爾自信berserker是可以擊敗saber騎士王的強大存在。


    “真是絕妙的巧合呀,berserker可是自然的守護者,隻要是森林的光輝籠罩之地,誰也無法打敗他,就算是萬象之王也不能——更妙的是,berserker曾經被他親手砍下頭顱,這樣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可是難得有機會去回報呢……”


    烏爾奴伽爾彎起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渦,無法抹殺的純粹抹殺了所有的豔色,鋒利的容貌融合著未掙脫的青蔥稚氣,極具天真的妄斷,情緒的波動讓他形同癲狂,他從切嗣的後方環住對方的肩膀,如同吐著信子的斑斕毒蛇一般,用濕潤的口吻輕輕的訴說。


    “你說是不是啊,切嗣?”


    然而,烏爾奴伽爾這樣的言辭卻隻是換來切嗣的沉默以對,這個如同冰雕般的男人表情始終如一,不動聲色的看著黑屏的攝像畫麵突然間轉換,有一隻帶著厚繭的女性手掌拭擦過整個鏡頭,滋滋的雜音過濾著十三寸的電視屏幕,然後,畫麵整個瞄準黑暗的蒼穹,那金色閃光的所在——


    視線都被密密麻麻的樹椏所覆蓋,稀疏的微小縫隙聯合在整個視網膜上,調整焦距的鏡頭,偏遠的畫麵一瞬間變得近了一些,大概在離地麵大概有一百米左右的高度,熾亮如白晝,鑲嵌著黃金和祖母綠寶石的巨船正懸浮在整個半空之中。


    而在這艘盤踞整個視線的黃金船之下,幾人合抱的粗壯藤蔓正豎立著不斷搖晃,從不知名的下方開始,不斷向上,卻始終停留在某個高度的極限,試圖敲打碰撞在船身卻每次隻會差一點,最後,光滑粗壯的藤蔓隻是不斷的打斷周圍阻礙的枝椏,濃的像汁的墨葉開始不斷的打在鏡頭前,發出嘻嘻嘩嘩的微響。


    鏡頭在這瞬間不斷的移動,並不像是之前的蝙蝠使魔一樣穿插在某些過分狹小的縫隙之中,更像是放置在了某個人手中,畫麵穩定而開闊許多,也就在此時,切嗣才能夠發現,原來,之前一直認為的晃動遠阪府邸以及現在在半空中晃動的粗大藤蔓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藤蔓,附著著細小的鱗片,仿佛樹葉一樣的色彩,卻完完全全是一條讓人不能想象的,仿佛蛇尾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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