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國子監丞的房間裏後,那位助教向李南風躬身行禮道:“監丞,我遵照您的吩咐,已將兩人帶過來了。”然後他看到李南風的示意後,便退出了房間,順便將門合上,而韓珵和李玉澤立在李南風麵前,這時韓珵反而比李玉澤緊張了許多,因為自上次被國子監丞考問之後,再也沒有與之交流過,再加之這些天看到國子監所有儒生都甚是敬畏他,還有從儒生們口中多少了解到他的為人和行事風格,故他這次重新站在李南風麵前,便不像當日有封言道在場的時候了。


    “李玉澤,我問你,你昨日早課是不是沒穿學士服?”


    “監丞,我……我是忘記穿了。”


    李玉澤麵對監丞的質詢,很是出乎意料,她想不通監丞為什麽問自己這件事,但聽到監丞下麵的一句話,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


    “無需解釋,不穿學士服,按照國子監儒生管理法紀,你是要接受處罰的,對此有何異議嗎?”


    “儒生李玉澤沒有異議,隻不過,我想知道……”


    “你是想問,我是怎麽知道此事的,是吧?”李南風沒有等李玉澤說完,便說道,“至於我是怎麽知道的,又是誰告發你的,這些都不再重要了,根據國子監儒生管理法紀,給予你通報批評,並罰你打掃學堂,不可違抗。”


    李玉澤麵對監丞的處罰,隻好默然接受,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確違反了國子監有關規定,而且在剛入國子監時,新儒生就接受了有關國子監法紀教育,對於一些規定,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要承擔因自己的過失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但她還是想過,這是誰告發自己的,肯定不是四門學助教李子雲,若是他,昨日早課之時,他就可以把自己違紀之事告訴監丞的,更何況他隻負責協助四門學博士的教學工作,從不過問無關教學的其他事情的,可是這到底是誰告發自己的呢?這在她心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疑問。


    “韓珵儒生,從今日開始,你可以隨時到藏書樓查閱書籍,這是藏書樓鑰匙,給你。”


    韓珵聽到監丞的這一允諾,既高興又不解,忙問道:“藏書樓的鑰匙是不可以隨便交給儒生的,監丞您這是為何?”


    “我看你平時常到藏書樓裏去,今日將這鑰匙交給你,是命令,這樣也可方便你看書,當然我有任務需要交給你來協助完成。”


    韓珵一聽是命令,固然不可違抗,當然這也正解決了他去藏書樓的麻煩,雖然不知道監丞要交待自己什麽任務,但一想到今後可以隨時去藏書樓閱讀了,他還是很感謝李南風的。


    “儒生韓珵謝過監丞。”然後韓珵便上前從李南風的手中接過鑰匙。


    李玉澤看到監丞如此器重韓珵,加之自己被告發而罰,忽然心中有一道光線掠過,似乎明白了一些緣由,於是她開始懷疑告發自己違紀之人會不會就是韓珵。


    “李玉澤,你可以回去了,”李南風對她說完後,接著對韓珵說道,“韓珵儒生留下,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韓珵聽到李南風的吩咐,點了一下頭,而李玉澤則垂著頭退出了房間。


    “韓珵儒生,聽封大人說,你之前的記憶全失去了是吧?”


    “是的,監丞。”


    “不過那日國子監納新儒生,你的記憶力非常人可比,現在我有一個任務需要你的幫助,你是否願意?”李南風並沒有要求韓珵立刻給出答複,而是接著說道,“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的,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若非意誌堅定,是不能完成的,還有剛才雖說是命令,但那都是做給儒生李玉澤看的。”


    韓珵麵對監丞如此坦誠,也不好拒絕,雖不知是什麽任務,但他從李南風的話語中明顯感覺到那將會是非常艱巨的。


    韓珵思忖片刻後答道:“來到這裏,原本無親無故,多虧有封大哥收留了我,並且教會了我好多東西,又受各位先生們的諄諄教導,才得以進入國子監修學,所以我想好了,願意接受這個艱巨的任務。”


    “甚好,有你的相助,我想這個艱巨的任務定能完成的,至於是什麽任務,待時機成熟,你自然會知道的。”


    李南風和韓珵談完正事後,又在一起探討了一些有關學問之事,隨著兩人交談地深入,韓珵越發覺得監丞李南風並不像儒生們所描述的那般讓人畏懼,至少在與之談論學問時,他感受到李南風是如此平易近人和風趣幽默。


    因為上午還有課,韓珵和李南風聊的時間並不算太長,雖彼此意猶未盡,也隻好匆匆結束對話了。


    今日課程安排一如昨日般輕鬆,上午兼習《周易》,由四門學博士蘇德融來教授,由於蘇德融講解得晦澀難懂,儒生們大都沒有什麽興趣聽他講,但這也不能全然怪蘇博士,《周易》之課向來深受儒生們排斥,其實在國子監裏,蘇德融講解的《周易》之課已是無人堪比了。


    本月中旬就是一年一度的國子監儒生蹴鞠賽了,再加之此次蹴鞠賽上,皇上會攜領百官列席觀看,所以整個國子監上下都在為將要到來的蹴鞠賽而做準備。


    儒生們上午上完課後,整個下午便會待在球場蹴鞠訓練,當然觀眾也要訓練,除了參賽者和國子學儒生,其餘人皆出觀眾,由國子學儒生帶領培訓太學和四門學儒生們,培訓內容並不繁瑣,不外乎是呐喊助威加油之事,卻由於反複訓練而受到部分儒生們排斥和發牢騷,這又無形中加劇了國子生和其他儒生之間的矛盾,每年如此,但大多數儒生因為有自己支持的球隊,始終懷有集體榮譽感而刻苦訓練。


    “許兄,你看,那不是李玉澤嗎?”


    “我說是誰呢,連掃個地都是那麽柔弱,不是他還能是誰呢!”說完之後,兩人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一群穿著便於蹴鞠服裝的儒生從學堂經過,崔誌權和許昂一唱一和地譏笑正在被罰掃地的李玉澤,而李玉澤聽到儒生們都在議論自己,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她隻抬頭看了看歐陽通、韓珵和蘇穆清他們三人,歐陽通本來想幫她的,可是監丞已經對所有儒生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幫助她,否則一起加重處罰,故而歐陽通隻好無奈地對李玉澤搖了搖頭。


    待去球場訓練的儒生們走後,李南風出現在離李玉澤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下,他一直注視著她,看著她在烈日下打掃學堂的一幕,他在想:“這樣做會不會傷害她?對她的處罰是不是重了些?要不要讓她停止?”


    李南風也隻有這樣想一想,卻不會那樣做,因為一旦對她停止處罰和抱有慈愛之心,他逼李玉澤退學的計劃就會流產,雖然他知道她違紀之事並不是有意為之,也知道告發她的儒生是誰和所居之心,但他隻好將計就計,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才是福,而不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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