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頭又把兩邊的廂房打開來給他們看了,道:“我們這屋子,說是買別人的,其實買的時候就是新房子,還沒住過人。那家人要去外地,便把新建成的屋子給賣了。所以這房子建好也才二十多年。我們老太爺是個講究人,每年花上許多錢修繕房屋;他不住在這裏的時候,也要派人在這裏看管,所以這房子保護得極好。”又指著四周道,“你們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這些木頭根本看不到一點水漬滲過的痕跡,也沒什麽蜘蛛網、老鼠洞之類的東西,到處都是幹幹爽爽的。”


    看完廂房,幾人又穿過廳堂,到了後院。隻見後麵的院子比前院還要大上幾分,不但種的花木比前院的品種多,左邊的屋子前麵還有一個小池塘。現在饒是冬天,枯水季節,池塘裏的水依然不少,清幽幽地可以看得見池塘裏下的鵝卵石,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魚兒在水裏遊來遊去。而後院的屋子,比起前麵的廳堂來,無論是所用的木材,還是做工,都比廳堂更為精致。裏麵還留有一些簡單的家俱,四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如果將其買下,隻要添上一些東西,就可以入住了。


    看到這裏,葉琢又點點頭。前世的出身,讓她特別講究生活品質。這處房屋雖然不是特別好,但相對而言,還算令她滿意。


    不過她並沒有出聲詢問價錢。有葉予期和關氏在,事情自是由他們作主。自己是小輩,關鍵時候不得不出麵拿主意。但如果小事也處處出頭搶先。必會引起二老的不快。


    葉予期和關氏一路看著,偶爾議論一下,直到看過廚房及菜地等地方之後,一行人回到廳堂裏坐下。葉予期才開口問道:“這房子不知貴主人打算賣多少銀子?”


    “八百兩。”江老頭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八百兩?”除了葉琢,其餘的人臉色都變了變。葉予期和關氏是過慣了窮日子的,平時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最近雖然賺了些錢。但八百兩銀子,在他們眼裏便是好大一筆巨款了;而鄭氏雖然表麵上被葉予期和關氏勸服了,可心裏還是想著要自己付款的,可這八百兩銀子的房價,跟她手裏的錢相差太遠。葉家大房還住著那種破爛房子呢,沒理由自己還讓大房給她買一個比他們家更好的房子。


    而那帶著他們來看房子的王婆子,聽得這價則咋了咋舌。八百兩銀子。在她們這種小老百姓眼裏,就是個天價。她轉過頭去看了看關氏和葉予期,心裏嘀咕著:看來這玉雕作坊還是挺賺錢的啊,葉家大房原來的境況跟她家差不多,可現在。竟然能買得起價值八百兩銀子的大房子了。


    江老頭在這裏賣房子,也接待過好幾波的客人,自是看得出這個價錢讓大家都心裏打鼓。不過沒辦法,這房子當初買的時候就花了八百兩,現在雖然是老房子了,但南山鎮的房價卻漲了不少。這房子又修繕得極好,賣個七、八百兩銀子,並不算離譜。


    “你們慢慢商量,我去後廚給大家泡一壺茶。”江老頭道。


    “有勞江老弟了。”葉予期笑著拱了拱手。並不阻攔。


    看得江老頭出門去,葉予期轉過頭來對鄭氏道:“這房子看過了,琢兒她娘,你感覺怎麽樣?”


    “房子是好房子,就是價錢太貴了,不是我們能買得起的。”鄭氏搖搖頭。


    “你覺得這房子好就行。其餘的。不用操心。”葉予期道。隻一瞬的功夫,他就想明白了,這房子雖貴,但必須得給鄭氏買。鄭氏可是葉琢的母親,她的親生女兒昨天不但保住了大房的房產和作坊,還淨賺了八百二十兩和一個小院子。要是沒有鄭氏養出來的好女兒,大房的人都得露宿街頭,哪裏還有那多出來的銀子和房子?所以說,這房子不要說八百兩銀子,就是一千二百兩銀子,他覺得都應該給鄭氏買——羅經生那小院子,也值三、四百兩銀子呢。


    “可不是,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關氏雖然覺得這價錢貴得離譜,但葉予期能想明白的事,她也能想明白。更何況,她也不是那等貪財之人。


    鄭氏卻站了起來:“我一個人,也不需要這麽大的房子。咱們還是去看看別的地方吧。要不,咱們就去看看那羅經生賠償給咱們的房子?”


    葉琢站起來一把拉住鄭氏,正在勸她,忽然聽到大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江老伯在嗎?”


    王婆子原也是跟那江老頭相熟之人,否則江老頭也不會讓她幫著傳遞出售房屋的消息。此時江老頭不在,她便算是這房子的半個主人了,因此應了一聲,便出去開門。不一會兒,麵色古怪地帶進來一個三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此男子相貌端正,身著一襲寶藍色長衫,儒生打扮,看樣子是一個秀才。


    王婆子看了葉予期一眼,然後對那男子道:“楊相公請坐,江老哥到後麵沏茶去了,一會兒就來。”


    那姓楊的男子點點頭,掃視了廳堂裏的眾人一眼,轉身對王婆子道:“江老伯可是在廚房?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說完也不等王婆子答話,徑自往後院裏去。看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到這裏來的人。


    “這人是誰?”葉予期向王婆子問道,一麵伸出手掌,對著鄭氏壓了一壓,示意她坐下。鄭氏隻得坐了下來。


    王婆子皺著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出去開門,他一看是我,表情便有些奇怪。後來得知我是鄰居,隱隱鬆了一口氣,然後說找江老伯,直接就往這裏來。我想攔都沒攔住。”


    “會不會也是買房子的?”關氏問道。


    大家都沒有作聲,表情卻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這一位也是來買房子的,那麽這房子想要再壓價,怕是不可能了。最糟糕的,就怕因為這人的參與,他們還得拿出高於八百兩銀子的價錢,才能把房子買下。憑心而論,八百兩的價錢,對於這房子來說已是有點貴了,再把價錢提高,就不劃算了。但這裏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環境,都挺讓人滿意,要是放棄,又舍不得。


    還真是兩難境地。


    “這房子真沒必要買,我們還是走吧。”鄭氏又想站起來。


    “娘,您坐下。”葉琢伸手按住鄭氏的肩膀。


    她原來一直沒有作聲,就是想看看葉予期和關氏的態度。雖然她一直覺得二老很好,跟葉予章不可同一而論。但人性是個很複雜的東西,有些人沒有顯露出貪欲,隻是因為眼前的利益**還沒能越過他們的道德底線。就比如一個人撿到十文錢,他可能會很好心地追上去還給失主;或如果撿到的是一百兩甚至一千兩的銀票,他便很有可能將錢昧下不作聲了。


    雖然大房隻有她一個孩子,不存在爭產的問題。但如果葉予期和關氏這點錢都看不開,以後她賺的額外的錢,便會選擇自己悄悄留著不讓他們知道。


    而剛才,二老的表現讓她很是滿意。此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自然要說話了:“我覺得這裏很好。不光是房屋布置得好;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周圍環境不錯,旁邊沒有住著那些雜七雜八的人,四周的院牆也夠高夠結實,住在這裏想來還是比較安全的;而且離家裏也近,互相好照應。這樣的房子可遇不可求,便是多花些銀子也值得。咱們現在手上可用的銀子也有一千一百兩,倒也不怕跟那人競價。”


    “琢兒說的是,就這麽辦。”葉予期點頭讚同。


    鄭氏還想再說話,關氏則搶先開口道:“曼文,你就聽你伯父和琢兒的吧。這一處房子要是買不到,其他的地方我們可不放心讓你去住。當然,要是你願意一直住在我們家,我們就離開這裏回家去。”


    鄭氏正要開口說話,裏麵已傳來了江老頭和那姓楊的男子的說話聲,她隻得閉上了嘴。


    “不好意思,讓幾位久等了。”江老頭端著一壺茶和一些杯子,從裏麵走了出去。


    本來做生意,講究的是能沉得住氣。如果沒有這姓楊的男子出現,葉予期自然會等著江老關詢問他商議的結果,這樣就能爭取主動把價錢降一降。可現在,卻是不能再等了。因此江老頭話聲剛落,他便道:“江老弟,這院子我要了。你看現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咱們現在就去衙門辦理過戶手續。”


    江老頭一愣,緊接著抬起頭看了姓楊的男子一眼。


    “不好意思,這房子我昨天就來看了。今天取了銀票來跟江老伯去辦手續的。”姓楊的男子道。


    葉予期臉色一沉,不悅地對江老頭道:“江老弟,你既然昨天就把房子賣出去了,剛才為什麽不跟我們說,還帶著我們去看房,這是何意?莫不是拿我們來耍著玩?”


    “是啊,江老頭,昨天我問你,你說沒賣出去,我才跟我這個老姐姐說的。現在你又說把房子賣給別人了,這是什麽意思?”王婆子也滿臉的不高興。


    (謝謝晴天44329475打賞的新年紅包和平安符,謝謝書友110114081248254的新年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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