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站在院子的大門口,並沒有往裏走,一麵好奇地向章子青這裏的布局情況,一麵打量裏麵的情行。隻見裏麵不光是有男仆走動,也有丫鬟和婆子,心裏才稍稍安穩。


    “那個院子,是師父給我們傳授手藝的地方。”章子青指著中間一座氣勢非凡的院子道,“師父的作品,就擺在裏麵。葉姑娘裏麵請。”


    “難怪,那座院子建得真氣派。”葉琢看著那院子,笑道。跟著章子青和趙鬆走了幾步,然後她的腳步慢了下來,轉頭對扶著她的秋月耳語道:“去找杜公子。”即便又用正常的聲音道,“秋月,我忽然感覺有點冷,你回去幫我拿一件披風來。”


    “是。”秋月臉上頓時放鬆下來,對葉琢笑了笑,轉身飛快地往院外跑去。她剛才進了院子,就一直緊繃著,擔心一會兒要是發生什麽事,她們兩個女子應付不過來。現在好了,如果杜公子來,就算有什麽陰謀詭計也不怕了。


    隻是,杜公子來了,那些陰謀詭計還能施展出來嗎?這一次被杜公子攪和了,施展不出來,那豈不是壞了姑娘的布局?


    秋月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唉,不管它,先了杜公子來再說吧。”秋月覺得葉琢既然這樣吩咐,就一定有她的道理。當下也不回迎風院取披風,而是直接去了竹院。


    杜浩然的院子似乎就兩個下人。杜忘專管看門,而那叫杜念的則伺候杜浩然飲食起居。以往隻要敲門,就能看到杜忘。所以她並不擔心杜忘會不在。


    誰知道這門敲了半天,就是沒有人答應,顯然杜浩然等人都不在家。


    “糟了,這下怎麽辦?”秋月急得掉下淚來。


    她不甘心,再次用力地拍打著院門。這竹院恁地大,如果人在裏麵或是山上,她在這裏敲門,裏麵的人根本聽不見。因此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希望能傳得更遠,讓裏麵的人都能聽見。


    就在秋月快要絕望的時候,裏麵傳來了聲響,一個聲音在裏麵響起:“誰?幹什麽?”


    這聲音比較陌生,很顯然不是杜忘的。但秋月顧不得細想是誰了,聽得有人便激動萬分,叫道:“我是葉姑娘的丫鬟秋月。我家姑娘有急事,叫我來找杜公子。”


    門“呀”地一聲開了,露出一張臉來。這張臉比起杜忘來,要顯得年輕英俊得多。不過秋月倒是認得,這人正是杜浩然的另一個下人:杜念。


    “我家公子不在,他跟杜忘出門去了。”杜念道。


    “不在?”這消息聽在秋月耳裏如同晴天霹靂。


    “嗯,不在。”杜念重複一聲。就要關門。


    “杜念大哥。求你幫個忙。”秋月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然後把葉琢此時的處境說了一遍。這段時間她跟葉琢形影不離,葉琢跟杜浩然說的話,她都知道。自然知道葉琢在杜浩然麵前很是坦然的,什麽都不隱瞞。而這杜念又是杜浩然的下屬,想來就算知道這些事也不打緊。


    杜念聽了,也覺得事情緊急,如果自家公子在。不會不管的。他稍一沉吟,便道。“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多謝杜念大哥。”秋月大喜。


    “你先回去,我去給公子留個紙條,一會兒再過去。到時我會隱在暗處,如果你家姑娘有什麽危險,我會在暗中護著她,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你家姑娘叫你來找我家公子,估計也就是這個意思。”杜念道。


    “謝謝,謝謝,這樣再好不過了。”這話讓秋月大喜過望,感激得不知怎麽才好。蹲身福了一福,這才轉身急急地離去。葉琢叫她去拿披風,她還得回迎風院一趟。耽誤這麽久的時間,也不知姑娘那裏怎麽樣了。


    而璞院那裏,葉琢已跟著章子青來到了那座放了聶仲昆玉雕的院子。跟秋月相反,她倒是心情平靜,沒有絲毫的緊張。因為有些事情,她能預想得到,所以感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聶微月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來害她,這個問題她細細想過。讓她身體上吃些虧,甚至害她的性命,這兩種做法可能性不大。前者除了出一口氣,對聶微月並沒有好處;後者因為顧塵在鎮上幫她造了勢,要是她死了,葉家大鬧之下,聶家的聲譽一定會受損,這種殺一損百的做法聶夫人是絕對要阻止的。那麽剩下的,便是讓她清譽受損,甚至失去清白了。如此一來,她除了嫁給那個辱她清白的男人,別無他法。這樣既把她留在了聶家,又能杜絕她再跟杜浩然有什麽瓜葛,於聶微月而言,是再好不過的處理辦法。


    而要辱她清白,又有兩種方法,一種引她到無人之處,讓一男人來強了她;二來是給她下藥,讓她神智不清,做出醜事來。這兩種方法,前者的可能者又不大,因為在這過程中她一定會大喊大叫,就算最後陰謀得逞,聶家也是理虧——讓男人在自家院子裏強了一個老爺要收的親傳弟子,聶家一定會聲名狼藉,從而影響未婚子女的親事,而聶夫人的管家能力也會受到質疑。所以,她們采取的隻能是後者。而下藥也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下在她吃喝的食物裏,一種是焚香。這種方式能讓她主動露出醜態,是聶微月羞辱懲罰她的最佳的選擇。


    當然,還有一計,就是讓她撞壞聶仲昆的玉雕作品。


    所以葉琢打定主意,進了這裏絕不吃任何東西,也會注意周圍環境,看看是否點了香爐。至於玉雕作品,也不必看了。反正隻要她小心謹慎,以她練習劈香時練出來的敏銳,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而叫秋月去找杜浩然,一來她是想看看杜浩然願不願意再助她一臂之力,在事發之後當她大鬧之時,站出來聲援她一把;二來也是雙保險的意思。有武功高強的人隱在暗處保護,她就更放心了。三來,也是安秋月的心。秋月太過緊張,她擔心事情還沒怎麽樣秋月因緊張過度做錯事,壞了她的大事。


    “這是大堂,我們拜師及門下子弟參拜祖師就在這裏。”章子青跟趙鬆、葉琢上了台階,停在院子正中建著重簷歇山頂、五進七開間的一幢屋子前,推開了一扇大門。


    入眼就是兩塊牌位,高高的擺放在堂屋中央的案台之上。牌位之下是一張條案,再前麵則擺放著八仙桌,兩側放著五、六張椅子。屋子裏一片莊嚴肅穆。


    章子青沒有進去,隻是讓葉琢看了一眼,便又把門關上。


    “章公子,我能進去看一看嗎?”葉琢問道。她根本就沒想著拜在聶仲昆門下,所以對這地方一點也不感興趣。她提這個要求,就是想拖延時間,等秋月回來。順便也觀察一下章子青和趙鬆的反應。


    “這個……”章子青猶豫了一下,又推開那扇門道,“你就在門外看看吧。這地方,除了師父接待貴客或拜師、逢年過節祭拜,很少有人進去。”


    葉琢就站在門口,朝裏麵張望。


    章子青和趙鬆見葉琢站在那裏看得仔細,半晌都沒動,不由得好奇,也伸著頭朝裏麵看去:“這裏麵有什麽好看的?”


    葉琢便指著那兩塊牌位問了一些問題。見這兩人不急不躁,並不催促她快走,暗自點頭。


    章子青見葉琢終於縮回頭來,還順手帶上了門,便指著旁邊的廂房道:“這裏麵擺放的就是師父的玉雕作品。”


    那廂房的門倒是打開的,裏麵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正在打掃衛生。見了章子青他們來,他躬身施了一禮,便退了出來。


    在門口就可以看得見,裏麵全是紅木架子,架子上放著一件件玉雕作品,看樣子大概有一百多件。站在門口可以看得見的,都是大件的玉雕擺件,用的都是極好的玉料,而且一件件造型不凡,雕工精湛。


    “進去看看吧。”章子青見她站在門口,開口道。


    “算了。我還沒拜師,要是給聶博易公子知道了,還不知會如何生氣呢。而且,這要不小心撞壞了一件,把我的命拿去都賠不起。”葉琢笑道,不光不進去,反而還後退了幾步,離那門遠遠的。


    章子青怔了一怔,然後便笑了起來:“沒關係的,其實今天邀你來看玉雕,還是五師兄提議的呢。五師兄人並不壞,那天他也是氣憤了些,說了些氣話。過了就沒事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今天讓我邀你來,他大概也就有賠罪的意思。你進去看玉雕,他不但不會怪你,反正會很高興。至於撞壞什麽的,你小心些就是了。”


    葉琢卻仍是搖頭:“算了算了,我還是不看了。以後聶大師回來,我拜了師再來看吧。”


    “那也好。”章子青也不堅持。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得趙鬆在後麵叫了一聲“五師兄”。兩人轉過頭去,看到聶博易正從台階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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