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氏連聶夫人都不怕,更不會把這些下人看在眼裏,冷笑一聲道:“你也不用給我扣帽子。我孫女到聶府來沒幾天,就被害成這樣,難道還要讓我對聶家感恩戴德不成?我要磕個頭下去,我倒怕你們聶家能消受不起!”


    聶家在這一帶就像土皇帝一樣的存在,聶夫人走到哪裏都是一片恭維奉承之聲,大家巴結她都來不及,哪裏敢有半點不敬?便是偶爾有那不長眼的人在言語上稍有衝撞,待她表明身份再露出些威懾之態時,無不立刻嚇得瑟瑟發抖,伏地請罪,哪裏見過像關氏這般不把她當回事的?而且還油鹽不進,不管你是擺身份還是顯威風,人家全然不理,擺出潑婦罵街的架式,隻管胡攪蠻纏。


    聶夫人本就不大看得起葉家。要不是聶仲昆一向擺出親民的姿態,今天這一趟她根本就不想來。此時幾回言語交鋒又沒討到半點便宜,便坐不住了,站起來對那嬤嬤擺擺手道:“得了,跟她這種人你也說不通理去,走罷,咱們去看看杜公子那裏怎麽樣了。”


    關氏旗開得勝,把個浩命夫人說得啞口無言,好歹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原本憤恨的心情終於舒暢不少。見葉琢衝著她遙遙地擺擺手,示意她別再多說,便閉了嘴,由得聶夫人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出去了。


    “咱們這樣得罪她,她不會心存報複,不讓大夫來給你開藥吧?”鄭曼文擔心女兒的身體,見大夫這麽久不來,不由有些擔憂。


    “我嫌那香熏人,開始隻放在窗台上,所以吸入的藥並不多,現在已不覺得難受了,娘您不用擔心。”葉琢道,“再說,以聶大師的為人,必不會連大夫都不給我請,給咱們再落下一個話柄的。隻不過他們這裏厲害的大夫隻有一個,請了大夫來,自然要給杜公子看完才輪到我,不必著急。”


    關氏和鄭曼文見葉琢臉色沒那麽紅了,也不再叫熱,便是連呼吸也沒那麽急促了,再聽她這麽一說,心裏便沒那麽焦慮。


    此時關氏這才有閑心想別的,低下聲音道:“琢兒,這裏隻有我和你母親,你老實跟我們說,杜公子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沒有,真沒有。他也知道自己中了藥,拚命的控製自己。你們進來時,正好有些控製不住了,才……才會那樣……”葉琢前世雖然成過親,但說到這種問題,還是禁不住紅了臉,低下頭去,感覺難為情。


    關氏和鄭曼文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問:“琢兒啊,你覺得杜公子怎麽樣?如果你覺得他好,想要嫁給他,我們便是拚了老命也要他答應下這門親事來。聽說他也是平民出身,不過是有些本事,才得到聶家的看重。你可沒有哪個地方配不上他的。”


    “不不,別,祖母,千萬別提這話。”葉琢連忙擺手。她知道如果說杜浩然不願意隻會是白說,為了她,關氏真會拚了老命去逼迫杜浩然。她隻得拿聶微月來說事:“您不知道,聶大師的女兒聶姑娘,就是剛才穿紅衣服的那位,可喜歡杜公子了。上次給我下泄藥,就是因為我去看了一次杜公子,她誤會我們有私情,所以才使個手段想報複我。我懷疑,這一次想陷害我,也是她拿的手段。杜公子隻不過恰逢其會來看我比試玉雕,誤打誤撞才會這樣。此時想來她都已經恨死我了。如果我再跟杜公子談婚論嫁,逼著杜公子娶我,聶姑娘會瘋掉的,恐怕我們一家人在回南山鎮的路上就得給人害死了。”


    她抬起眼來,看著關氏和鄭曼文:“再說,你們覺得被逼著娶我的男人,會對我好嗎?嫁給這種人,還不如在南山鎮上找個老老實實的男人嫁了的好!”


    “那倒是。”關氏說那些話,隻不過是一心為葉琢著想,生怕葉琢喜歡杜浩然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她內心裏,當然是希望葉琢在南山鎮上招個老實本份的女婿,也讓她有怡兒弄孫的好日子過。


    鄭曼文也沒說什麽。她自己受過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的苦,自然不希望葉琢再步她的後塵,嫁一個不是真心喜歡自己而又家世不配的人。雖然據傳杜浩然是平民出身,但他被聶家看重,與聶家公子平起平坐,就已比葉家高了幾個層次,再不是葉琢的良配。


    葉琢見祖母和母親絲毫沒有勸說自己的意思,很是滿意,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們怎麽會來?”而且這麽巧,在她正需要有人幫她吵架的時候就來了。


    “你那叔祖父前兒個一回家就去了咱們家,說他到南雲城買原料,來看了你一回。說你生病了,似乎身體不大好。你在家裏身體可是好得很,怎麽會一到這裏就生病呢?我們在家裏想著,放心不下,就找了你楊大叔,讓他陪著我們來看看你,沒想到一進門就遇上這檔子事。我這心啊,現在都還撲嗵撲嗵地跳。曼文,你說要是咱們不來,咱家琢兒豈不是被聶家人欺負慘了?”關心現在想著都還心有餘悸。她不敢想,如果她們不來,不撞破此事,是不是葉琢的清白就不保了。


    鄭曼文不願意讓女兒再想到剛才的事,伸出手撫了撫葉琢的臉,滿臉的心疼:“看看,都瘦成什麽樣了?咱們今兒個就回家,再不在這呆了。”


    “嗯。”葉琢點點頭。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嘴,隻是歉意地看了關氏和鄭曼文一眼。


    娘兒仨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了葉予期的聲音:“琢兒,大夫來了。”


    關氏看看葉琢身上的衣服沒什麽不妥,高聲道:“讓他進來吧。”


    葉予期推開門,陪著一個大夫走了進來。那大夫也不多話,伸手給葉琢拿了拿脈,點頭道:“無礙。”說完從他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箱子裏拿出一粒藥丸,“吃下這顆藥,便沒事了。”


    關氏接過藥,道了謝。見葉琢拿眼睛看她,莫名地回看了一眼,不知道葉琢是什麽意思。倒是鄭曼文心思轉得快,開口問道:“大夫來前,已給杜公子看過了吧?他怎麽樣?”


    “杜公子也還好,吃了藥就沒事了。”大夫卻不欲多說,含糊地說了這麽兩句,便不說話了。


    鄭曼文看了葉琢一眼,見她再沒別的表示,就沒再問下去。關氏在屋子裏找了找,找到一壺水和幾個茶杯,聞了聞,倒也沒有異味,便把茶杯洗了洗,倒了一杯水,讓葉琢湊合著把藥服了下去。


    大夫見葉琢吃了藥,便收拾好東西,站起來拱了拱手,想要退出去。


    “老大夫等等。”葉予期出聲道,“請問你可知道聶老爺是打算如何處置此事的?杜公子跟他談得怎麽樣?”


    “對不住,老朽我隻管看病,不管其他,這位大爺有什麽事,找聶家人問問就是,老朽一概不知道。告辭!”老大夫提著藥箱便要出門。


    葉琢見葉予期似乎還要追出去問,忙道:“祖父,別問了,在這裏做大夫也很為難的。您幹脆自己去那邊一趟,借口看看杜公子怎麽樣了,探探消息好了。”


    葉予期正要說話,門外衝進來一個人,嘴裏帶著哭腔道:“姑娘,姑娘,您怎麽樣了?可擔心死奴婢了。”卻是秋月。


    秋月的去處,葉琢在提及今天所發生的事時也提過一嘴,關氏和鄭曼文知道她是被葉琢派去監視那聶五公子做玉雕了。但葉琢出事,她不在身邊卻是事實,終歸是沒有盡到自己丫鬟的本份。所以此時見她,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我沒事了。”葉琢笑道。


    “還說沒事,差點沒命。”關氏沉著臉道。


    秋月這才看到關氏和鄭曼文,對她們出現在這裏似乎極是意外,正要開口相問,葉琢卻一拉她道:“你怎麽過來了?剛才在那邊是個什麽情形?”


    “奴婢跟章公子一直和聶五公子關那間屋子裏,直到那炷香點完了才被放出來。出來之後我問您在哪裏,便有婆子把我帶到這兒來了。姑娘,您不知道奴婢有多擔心您,您在這邊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老太太和太太都來了?”


    聽秋月這麽一說,葉琢便知她什麽都不清楚了。也是,聶博易也算是個聰明人,他雖然聽令於聶微月,把她葉琢引入這個局中,但想來他也知道,一旦他參與得過深,這事一鬧起來,他就得被推到前台來,成為聶微月的代罪之人。所以能不出來就盡量不出來,隻關在屋子裏雕刻,以避嫌疑。


    她把事情簡略地跟秋月說了一下,還未說完,便聽到有人在門口說話,她停住了話頭,便聽楊建修在門口道:“琢兒,聶家派人來傳話。”說完似乎在吩咐那人,“你進去,把你家老爺的話跟葉家老太太說一說。百度搜索書書*屋,書*書屋手打,書$書$屋提供本書txt下載。”


    在秋月進門之時,葉予期便出門去了杜浩然所呆的那邊。此時這人應該便是聶仲昆派來傳話的了。


    (謝謝珠妤打賞的平安符和東方風雲打賞的小惡魔,謝謝潦潦の草草的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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