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繞過聶仲昆,朝破廟走去,還喚了葉琢一聲:“葉琢,走,跟我過去看看,那廟裏有沒有人,咱們能不能在那裏住上一宿。”說完也不等葉琢答話,自己率先朝那破廟走去。


    “是。”葉琢應了一聲,連忙跟上。


    聶仲昆站在那裏,半晌沒有說話,直到顧塵的身影消失在破廟門口,他這才頹然地轉過身來,有氣無力地道:“走吧。”


    說著也不理聶微月,走到馬上便自顧自上了馬。然而不知是腳滑還是什麽原因,他踩在馬蹬上的腳滑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


    他的隨從忙走過來,扶他上了馬;又將聶微月扶到他們特意帶來的空著的馬兒上。聶伸昆回頭看了那破廟一眼,看到破廟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他失落地轉過頭來,一抖馬繩,縱馬奔馳而去。


    此時的顧塵,正緩緩地走在破廟院子的小徑上裏。這破廟久沒人住,早已荒蕪了。用土夯築的院子雖然沒有長出草來,卻滿是青苔,青苔上麵落了些葉子,走在上麵,發出“沙沙”的響聲。


    葉琢跟在顧塵後麵,並沒有說話。她知道顧塵此時心裏很不平靜,正需要一個人呆著。但這破廟不知會有什麽危險,她不放心顧塵一個人在這裏,便默默地跟隨著,盡量地不發出聲音。


    “葉琢,你說得對,人心是最難捉摸的東西,你永遠看不透。有時候,你明明感覺他挺好,但相處久了,才發現,當初是自己瞎了眼睛。”顧塵忽然開口道。


    葉琢站在她後麵,字斟句酌地回答:“要不是這樣,又怎麽會有‘人心多變,,‘居心叵測,這樣詞語呢?便是咱們自己不到特定的環境裏,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怎麽的人。咱們吃飽穿暖的時候,會很善良,還有餘心去同情、照顧別人;可當咱們淪落到最悲慘的境地不爭搶就要麵臨死亡,咱們或許就會親手殺死其他的競爭者,以獲得生存下去的權利,那時候,又會變得何等的自私,何等的殘忍。”


    她頓了一頓,又道:“所以娘娘咱們沒必要去糾結這些問題。不管是感情還是別的,其實就跟食物一樣。你如果覺得美味,就多吃幾口;一旦它變質臭餿了,倒了就是。完全用不著為它惆悵難過,長籲短歎。人生苦短,咱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總得保持一份歡喜的心,向前看。沒準下一刻,你就會遇上更好的呢。”


    顧塵聽了這番話沒有再說話。隻是盯著院子裏一株在磚縫裏生長出來、卻長了足有一米高的小樹,靜靜地發呆。


    良久,她才轉過身來微笑著對葉琢道:“你說得對,是我著相了。想來那聶微月,就更鑽了牛角尖。人生一路上,美麗的風景多的是,又何必單戀一枝花呢?而且沒準,那枝花上還長滿了蟲子。隻是你沒湊近,看不見而已。”


    說著,她自己笑了起來,然後提高聲音,語調歡快地叫道:“陳四阿櫻,把這廟裏收拾收拾,咱們今晚就住在這裏。”


    “是。”陳四和櫻嬤嬤在門口異口同聲地答應了一聲,話聲未落便已走了進來。


    顯然,她們知道顧塵心情不好,需要安靜卻又不放心她,便像這樣站在門口,時刻盯著裏麵的動靜。


    “娘娘,還是讓屬下進去看過之後,您再進來。”陳四見顧塵要往大殿走去,忙上前道。


    “好,去吧。”顧塵也不為難他,停住了腳步,由著陳四到裏麵轉了一圈,出來說沒有危險,這才跟葉琢兩人邁進了殿堂。


    殿堂的麵積並不大,五開三進深;但因裏麵除了靠北牆的地方放著一張石桌,桌上奉供著一尊不知是什麽的泥塑像,便什麽東西都沒有了,顯得格外寬敞。


    “這是什麽神仙?”顧塵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那泥塑像,向葉琢問道。


    葉琢搖了搖頭:“不清楚。”


    相處了這麽一段時間,她知道顧塵是個極隨性的人,不大看重規矩,這從陳四和櫻嬤嬤她們的行事上就能看得出來。如果自己對她規規矩矩的,一本正經,倒容易讓她反感。所以葉琢說話的時候,也不再用尊稱和謙稱,像跟朋友相處一樣。


    顧塵聳了聳肩:“這邊的人篤信‘萬物有靈,。經常一塊石頭,一棵大樹,他們都覺得是神靈之所在。所以這上麵到底是什麽神仙,怕是要問當地人才知道。”


    “娘娘,今晚咱們就住在這大殿裏嗎?”櫻嬤嬤進來問道。


    “對,你讓他們進來打掃吧。”顧塵拉了葉琢一把,“走吧,咱們先出去。”


    南方多雨,而此時又是春夏之交,雨水極多。出門能有座房屋居住,遮風擋雨,也算得幸運了,所以也顧不得嫌棄供奉著神靈。


    櫻嬤嬤她們準備得極為齊全,不光帶了鍋碗瓢盆,便是連掃帚都帶了。阮七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了水,在殿堂上灑了一通,大家再“嘩嘩”地掃了一陣,不一會兒就將殿堂打掃得幹幹淨淨。


    阿媛又跑到馬車處,從下麵抽出幾個東西,放到空曠的地方一撐,一個像小屋子一樣的東西就出現在了眼前。


    顧塵見葉琢好奇地打量這東西,便笑道:“這叫帳蓬,下麵這塊可以防潮,上麵再蓋上一層牛皮墊子,也可以防雨,用來在夜外住宿,最是方便。”


    說完又指著櫻嬤嬤拿進來的幾塊東西道:“這叫睡袋,晚上直接躺進去,把封口處紮緊,就可以防止那些蟲啊什麽的鑽進去。”


    “娘娘您經常在荒野裏過夜嗎?”葉琢忍不住好奇地問。


    “是啊,在宮裏悶了,我就帶著阿櫻她們到處遊玩。”顧塵滿不在乎地道,並不覺得葉琢問這問題有什麽不對。


    葉琢在心裏猜測著顧塵與皇帝、聶仲昆的感情糾葛,沒有再問下去。


    晚上並沒有再吃燒烤,而是蒸了饅頭,再煮了一大鍋熱湯。葉琢前世是北方人,對於麵食也吃得慣,再加上肚子餓了,櫻嬤嬤的手藝又好,她一下幹掉了兩個大饅頭,喝了兩碗熱湯,這才全身通泰地放下了碗。


    陳四用竹筒裝了水,放到做飯的火堆旁慢慢烤著。等大家吃完了飯,竹筒裏的水也熱了。每人一隻,洗臉淨腳。大家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天,眼看著外麵已變得漆黑,便準備睡覺。五個女人睡在殿堂裏,而男人們則守在殿外,陳四他們還在殿堂門口燒了一堆火,派兩個人輪流守夜。


    “葉姑娘,您睡這個帳蓬;秋月,你睡這個。”櫻嬤嬤指著兩個睡袋道,又笑著解釋,“我們的帳蓬都是自己用過了的,隻有你們這兩個是新的。”


    “沒有關係,睡哪裏都一樣。”葉琢道。


    確實,睡哪裏都一樣。


    這屋子裏五個帳蓬,中間那一個是顧塵的,其餘的四個則圍繞在顧塵的四周。葉琢那一個靠著裏麵,算是最安全的。如果要說不好,那就是它的一側,正靠著那張供奉神靈的桌腳。不過葉琢是親眼看著阿媛將那石桌和塑像用布子抹得幹幹淨淨的,並不怕裏麵有蛇蟲之類的東西鑽出來。


    “睡吧。”顧塵首先鑽進了自己那個帳蓬。


    葉琢見秋月看著自己,知道她要等自己安頓好之後才會安歇,便也鑽了進去,將帳蓬的門係好,然後脫了外衣,鑽進了睡袋。這睡袋裏絮著的全是棉花,薄厚正好,還散發著淡淡的太陽的味道。葉琢躺到裏麵,舒服地歎了一口氣。


    坐了一天的馬車,還被聶微月追趕著在車廂裏撞來撞去,她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此時躺下來,就感覺無比的舒服。


    秋月和櫻嬤嬤、阿媛見顧塵和葉琢歇下,也陸續鑽進了自己的帳蓬裏,睡了下來。


    屋子裏一片安靜,透過結實的藍布,依稀能看到門外火堆的亮光,聽到阮七他們低低的說話聲。葉琢正要閉上眼睛,卻忽然覺得心底裏湧上一種熟悉的感覺來。這種感覺,正是她賭石時摸到玉料時,那種奇妙-的悸動。隻是這感覺比較弱,倒跟她在杜浩然院子裏學習賭礦時,走到兩堆原石之間的感覺一樣。不過這感覺雖弱,卻極為美妙-,比她在摸到玻璃種玉料時的感覺還要好。


    葉琢睜開了眼。


    難道,這地底下埋藏著玉礦,還是極好的玉礦,而且這礦極淺,能讓她這半桶水的賭礦師感覺到不成?


    她坐了起來,靜靜地感受了一番,卻發現坐起來的感覺跟躺下去比,並沒有什麽不同。她奇怪地歪了歪腦袋,幹脆站了起來,蹲在了地上。


    當初在杜浩然那裏學賭礦時,她發現接觸原石的麵積越大,她的感覺就越清晰。如果全身躺在原石堆上,絕對比她隻用一隻手去摸更能知道原石裏的玉料是好是壞。


    可她現在,不管是躺著、坐著還是蹲著,心裏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強弱之分。


    那到底是不是地下埋著玉礦呢?葉琢摸摸下巴,思索著要不要讓陳四明天把她睡的這個地方挖一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ps:謝謝廣寒宮主a打賞的桃花扇和平安符,謝謝龍翔鳳鸞的十分評價票,謝謝美目盼兮yxq的平安符,謝謝聶娟、台小佑佑、青兒2030的粉紅票!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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