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聶貴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杜齊翼一眼,“靖安王妃不是得了一次玉雕比賽第一,皇上就準備給她封號。


    那我哥哥這麽多年為皇上躬盡瘁,給大周培養了多少玉雕師,這又算什麽?”她這話聲一落,顧塵就淡淡道:“封誰不封誰,皇上自有考量,莫非還要問過姐姐、取得姐姐的同意不成?姐姐這手,未免也伸得太長點了吧?”聶貴妃臉色驟變,看向顧塵的目光變得異常地銳利,隨即又起身跪了下去,叫道:“皇上明鑒,臣妾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臣妾隻是為兄長抱委曲。”


    杜齊翼聽了顧塵那話,臉色也是一沉。


    此時見聶貴妃跪下,他鼻子裏冷哼一聲,目光沉沉地看著聶貴妃:“果真沒有那個意思?”“沒有,真沒有,皇上明鑒。”


    聶貴妃眼睛一紅,落下淚來。


    杜齊翼這皇位,是從哥哥杜齊觀手上拿過來的,他總怕別人置疑他做皇帝的資格,更怕別人懷疑是他謀害了皇兄,奪了皇兄的皇位。


    俗話說,疑心生暗鬼,久而久之,他便養成了對皇權掌控欲很強的個性。


    剛才顧塵那句話,真真是說到了他的要害之處。


    就算明知是兩個女人因爭風吃醋而說出的挑拔之言,他這心裏對聶貴妃仍然生出疑心來。


    聶貴妃本就因為南邊玉礦之事對顧塵恨之入骨,此時更是恨不得咬下她的肉來。


    杜齊翼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既然沒有那個意思,那朕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你也是沒有意見了吧?”“沒、沒有。


    臣妾一切遵從皇上的旨意。”


    聶貴妃不得不順著道。


    “如此便好。”


    杜齊翼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行了,起來坐下吧。”


    “謝皇上。”


    聶貴妃站了起來,走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可那發白的臉色和快要掐進肉裏的指甲,顯示出她心裏的不甘與恨意。


    看著這一來一往的刀光劍影,步步驚心·葉琢著實為顧塵捏了一把汗。


    雖然顧塵剛才表現得很厲害,那句話所說的時機與所點的穴位,都恰到好處。


    但她骨子裏是什麽樣的人,葉琢再清楚不過了。


    而聶貴妃能憑著一介平民身份·第一個生下皇子,並把大皇子平安地撫養長大,又擊敗眾妃,奪得主持後宮的大權,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不見硝煙的槍林彈雨。


    論心機,論手段,她能甩出顧塵幾條街去。


    要不是南方玉礦的紛爭剛剛結束·陷害顧塵會太過明顯,估計顧塵此時已沒辦法坐在這上麵了。


    就算還有三天就到十五,顧塵可以離開這個時空了,但她這樣做,還是太魯莽了些。


    三天的時間,可以讓聶貴妃做很多事了。


    葉琢知道,顧塵冒這樣的險是為她好,想要為她討一個封號。


    但在葉琢看來·這個封號能擁有固然好,得不到也沒關係。


    隻要她的玉雕水平比聶家高,就算沒有封號·北派也能迅速崛起。


    顧塵根本不必去這樣做。


    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櫻嬤嬤和阿媛顯然跟葉琢想到一塊去了,望向顧塵的眼裏全是擔憂。


    好在顧塵隻是不善於鬥心眼,機敏還是有的。


    眼看著聶貴妃眼色不善,杜齊翼的氣壓也低,她坐在那裏默然不語,沒有再提給葉琢的封號的事。


    她不提了,杜齊翼卻不好當著葉琢這個新侄兒媳婦的麵,裝著沒這回事。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雖然不重用杜浩然,但一旦邊關發生大的戰事·這個有“戰神”稱號的侄子還是要派上戰場的。


    所以適當地給杜浩然一個麵子,賜予葉琢一個惠而不費的封號,還是很有必要的。


    他抬起頭來,看向葉琢:“葉氏以女流之輩,開創幾項雕刻技藝的先河,堪稱玉雕宗師·特封夫人稱號。”


    顧塵大喜。


    葉琢暗歎一聲,上前一步,叩首謝恩。


    給了葉琢封號,聶家自然也不能落下。


    畢竟聶貴妃還是大皇子之母。


    就算不給聶家麵子,也要顧及大皇子的臉麵。


    杜齊翼又轉向聶貴妃:“聶家家主聶仲昆,發揚南派玉雕技藝,培養出許多玉雕師,曆年來供給皇宮無數精美玉器,特封南雲大師稱號。”


    聶貴妃一開始還挺驚喜,以為目的達到。


    直至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把銀牙咬碎。


    她多年來費盡心思,就想讓杜齊翼給聶家封個候爺的爵位,好讓聶家躋身於貴族之列。


    隻因她是妃子而不是皇後,朝中並無先例,再加上杜齊翼不想讓聶家太過強大,便屢屢遭拒。


    現在好不容易顧塵提出給葉琢封號,她想著再如何聶家一個家族,這麽多年來對朝庭的貢獻,比之葉琢小小一個姑娘要強太多。


    這麽一比之下,葉琢既得了葉琢封號,賜給聶家一個爵位,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卻不想她剛一開口就被顧塵擠兌得再也不能說話。


    北派的葉琢得一個封號,南派的聶仲昆也得一個封號,看起來挺公平公正,實際上,這對聶家來說是一種侮辱。


    聶仲昆是什麽人?曆代南派傳承的掌門人,無數優秀玉雕師的祖師爺,聶大師之名由來已久,在玉雕界享有極高的聲譽。


    能勉勉強強與他平起平坐的,是杜齊翼硬捧出來的顧塵顧大師。


    而葉琢呢?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學玉雕不到兩載,就算能雕刻出幾件不錯的玉器,奪得了玉雕大賽的第一名,也不過是跟湯問智、史元良同輩的末學後進。


    現如今卻拿她來跟聶仲昆相提並論,這對聶家來說不是恥辱是什麽?可偏偏聶貴妃被顧塵那話擠兌得連說一聲“不服”的機會都沒有。


    這怎不叫聶貴妃恨之入骨?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上,自然不是簡單人物,隻一瞬間的功夫,她就恢複了平靜。


    叩首謝恩之後,她笑吟吟地對杜齊°翼道:“臣妾這段時間老聽人說靖安王妃如何如何能幹,玉器雕刻得如何如何的好。


    皇上也知道臣妾家中是做玉雕的,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玉雕手藝。


    現如今靖安王妃在這裏,皇上不如給臣妾一個機會,讓臣妾看看靖安王妃的手藝如何?”她知道朝庭誥封這樣的大事涉及皇權,是杜齊翼在意的;但讓葉琢雕刻這樣的小事,他卻不會幹涉。


    因此,她沒等杜齊翼和顧塵說話,又對葉琢道:“我的年紀與輩份與瑞王妃差不多,怎麽的也算得是靖安王妃的長輩了吧?人老了,未免懷念小時候的生活。


    靖安王妃要是沒什麽別的事,可否慰藉一下我這個長輩的一點念想,當麵雕刻一件玉器來看看?”在她說話的時候,葉琢就打定主意搶先說話拒絕,以免顧塵又為她出頭,招惹麻煩。


    卻不想聶貴妃話聲剛落,葉琢還未張口,杜浩然就搶先道:“對不住,貴妃娘娘。


    琢兒她前日受涼偶感風寒,今日雖已無大礙,但仍渾身無力,手腳發軟,不能為貴妃娘娘演示了。


    如果貴妃娘娘想看玉器雕刻,湯問智和史元良就在京中,不如招他們進宮,為娘娘演示一番如何?他們學的聶家雕刻手法,想必更能慰藉娘娘的思鄉之情。”


    這話說的極好,要是麵對的是一般人必會被說得啞口無言,但聶貴妃是什麽人?心腸黑、臉皮厚這樣的“厚黑學”早已被她學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道:“那些個粗人笨手笨腳的,哪裏比得上靖安王妃這樣的俏人兒?他們的玉雕功夫連靖安王妃一成都不到,否則何以在比賽中紛紛敗北?看他們雕刻,有什麽意思?靖安王你也別急,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媳婦,你媳婦身體不適,我這做長輩的自然不會不體恤。”


    說著,她轉過頭,對立在一旁的宮女道:“紫裳,你去拿兩枝人參,六斤血燕來,給靖安王妃補補身子。”


    葉琢可不敢讓聶貴妃把這戲獨自唱下去,誰知道會來什麽橋段?她趕緊道:“葉琢不過是偶感風寒,吃兩劑藥就好了,可不敢要貴妃娘娘的補品。


    娘娘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長者賜,不敢辭。


    不過是一點補品,靖安王妃跟我客氣,豈不是不拿我當長輩?”聶貴妃擺手笑道,“再說,你吃了這補品,養好了身子,我還希望過幾天你能來給我雕刻一下玉器呢。”


    她又向杜齊翼嬌嗔地問道:“難道皇上就不好奇這孩子是如何雕刻的,讓文爵爺誇讚得天上有、地上無嗎?”杜齊翼“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葉琢點了點頭:“別說,朕還真有些好奇。”


    顧塵知道葉琢的本事,再加上有杜浩然護著,她本以為隻要他倆打定主意不雕刻,聶貴妃就沒有辦法。


    畢竟打壓南派,一直是杜齊翼想要做的事。


    卻不想這說著說著,杜齊翼竟然幫聶貴妃說起話來。


    她蹙起眉頭,向杜齊翼道:“皇上,琢兒可是您的侄兒媳婦,又是新封的靖安王妃、夫人,您怎麽能把她當作那供人娛樂的戲子或詞臣,這樣來欺辱於她?”杜齊翼暗地裏拉了拉她的手,使了個眼色,轉頭對聶貴妃道:“塵兒說的也有道理。


    你要是真這麽做,我那皇嫂還不得打進宮來,問我要個說法?我看不如這樣吧,她要是雕刻出好玉器來,這宮中的玉器,以後就由北派與南派共同來供應,一派一半。


    這樣一來,想必皇嫂也不好說什麽了。


    畢竟,夫人做的是正事麽!”說完沒等聶貴妃反對,他就重重一點頭:“就這麽說定了!”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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