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妹也不必妄自菲薄。三弟妹這幅畫,隻不過是畫法不同。你們是各俱特色,各有千秋。”何雅茹安慰道。


    趙卓清搖搖頭:“大嫂不必安慰我。我是什麽樣的環境裏學的畫?自小有名師教導,平時無事,就隻讀書寫字畫畫。而三弟妹呢?你沒她聽說過嗎,她原來在二房,每日有做不完的針線活,做不夠數量就要被罰。後來過繼到了大房,為了幫祖父支撐那個家,就每日練習玉雕,哪裏有什麽空閑寫字畫畫?如此一比,我不如她遠矣。”


    何雅茹點點頭,歎道:“三弟妹真不容易。”她忽然笑了起來,“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三弟執意要娶她了。這樣的奇女子,便是我都動心呢。”說著,她看向瑞王妃,“婆婆,您覺得呢?”


    因瑞王妃的和善,她們婆媳婦兩人相處得極好。也因此,她與瑞王妃說話隨意很多。


    瑞王妃坐在那裏,倒像是沒聽見兩個媳婦的議論聲似的,隻皺著眉看著遠處的葉琢,不知在想些什麽。聽到何雅茹的問話,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問道:“你們兩人,誰跟琢兒說過長公主的喜好?”


    何雅茹和趙卓清一怔,俱都搖了搖頭:“沒有。”想起葉琢那幅畫的內容,兩人倏然抬起頭來,朝葉琢和長公主望去。


    是啊,怎麽就這麽巧,葉琢她怎麽就偏畫了一幅大漠邊關的風光呢?就算是杜浩然曾經跟她提起過,但她麵對的是內宅貴婦們,又是展示自己畫技的時候,難道不應該畫自己最熟悉、也是貴婦們最熟悉的春花秋月嗎?


    而站在遠處的杜墨聽到長公主的話,再看看那些貴婦們看到畫時一臉的吃驚與欣佩,他這心裏,實在抑製不住好奇,對杜浩然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杜浩然凝望著花園處那抹倩影,對杜墨的問話久久沒有回應。


    自從在南山鎮的廣能寺見到她的第一麵開始,他就常常地為她的出乎意料所驚訝:她不過是小戶人家出身的普通女子,卻擁有比大家閨秀還要高貴優雅的氣質與雍容大度的姿態;家中長輩粗鄙無知,她卻擁有比他和能仁大師更厲害的棋藝,談吐更是不凡;不過是如螻蟻一般低微的身份,卻有著與勢力龐大的聶家相抗衡的勇氣;更讓人吃驚的是,僅花了兩、三年的功夫,在玉雕造詣上,她就達到了這個世界頂尖的高度。


    那麽,以她的聰明睿智,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似乎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


    是怎麽樣的天地造化才孕育了這樣睿智堅毅而又獨立自強的女子,而這樣的女子,偏偏讓他遇到了,他們成了夫妻,他這是怎樣的幸運啊!他本應該用全部的生命去疼她、愛她、護她才對。可他卻負了她!


    他真的要離開她,讓她一個人孤寂地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苦苦掙紮麽?


    他真要把自己的心留在此處,從此行如槁木一般在那個世界活著麽?


    可是,不回去,父母怎麽辦?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他應該何去何從?


    “三弟,三弟,你怎麽了?”杜墨發現杜浩然表情異樣,似乎正忍受著難言的痛苦,他忙拍著杜浩然的肩膀,擔心地叫道。


    “我……沒事。”杜浩然抑製著心裏的絞痛,咬著牙搖了搖頭。


    杜硯也發現了杜浩然的不對勁,扶著他道:“來,到那邊坐坐。”


    “我去請太醫。”董宏也慌了。


    “不用。”杜浩然一把拉住董宏的胳膊。


    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搖搖頭道:“我真沒事。剛才,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情緒有些不穩,現在沒事了。”


    三人見杜浩然臉色變得如常,眼睛也恢複了神彩,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裏仍然十分擔心。


    杜浩然曾經失憶過,太醫說或許會出現隻要一回想往事,就會頭疼痛苦的現象。但這麽久以來,杜浩然沒事,大家以為他除了沒辦法想起小時候的事,一切都正常了。現在看來,事情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


    “好了,我沒事了。”杜浩然恢複了平靜,站了起來,“今天的事,別跟母妃說,她會擔心的。”


    杜硯和杜墨對視一眼,點點頭道:“好。”又道,“不過你得答應我們,要讓太醫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行。”杜浩然痛快地答應下來。反正他身體沒有病,檢查就檢查,也免得杜硯他們擔心。


    “啊,那邊開始看戲了。”董宏看著花園那邊,遺憾地道。


    大家往那邊一看,果然,高台上已有戲子登台,唱起戲來。而原來團團圍坐的貴婦、小姐們,一大部分人仍坐在座位上看戲,卻有一些年輕的姑娘或媳婦,則起身往旁邊的園子裏去了。


    而那個為難葉琢的大公主,板著一張俏臉,帶著丫鬟、婆子往大門方向去。想必是沒臉再在這裏呆下去,準備離開這裏回家去。


    至於葉琢、何雅茹、趙卓清三人,則被董宏的媳婦林雲菲領著,已進了通往園子的拱門。汝南王府的園子極有名,想來她們幾個要帶葉琢這個新媳婦去逛逛園子。


    “走吧,既然來了,自然要給汝南王妃行個禮拜個壽。”杜硯道。


    “對啊,雖然三弟妹逛園子去了,但那幅畫可還在汝南王妃手裏呢,借來一看應該是沒問題的。”杜墨笑嘻嘻地道。


    杜浩然不置可否,隻是跟著三人往花園裏去。其實,他也很好奇葉琢那幅畫畫得怎麽樣。


    四人進了花園,走到汝南王妃麵前,給她行禮拜壽。瑞王妃此時仍坐在汝南王妃身邊,跟她敘話。見自己的三個兒子過來,極為高興。


    閑聊了幾句,杜墨就忍不住問道:“母妃,剛才我們進來時,遠遠地看到三弟妹坐在那台上,她展示什麽才藝了嗎?”


    一說到這個事,瑞王妃就滿臉笑容:“是啊,你三弟妹畫了一幅極為出色的畫,得了長公主的誇獎,還說誰要再敢與她為難,她定不輕饒呢。”


    說著,她的目光慈愛地投到杜浩然臉上。


    當初因為葉琢的出身,她曾極力反對杜浩然娶她。誰知道自己兒子眼光如此厲害,娶回來的這個媳婦優秀得不得了,甚至比被稱作京城才女的二媳婦還要出色,這怎麽不叫瑞王妃滿心歡喜?


    “出色的畫?”杜墨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即便急切地道,“母妃,那幅畫還在這兒嗎?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觀賞觀賞?”


    瑞王妃笑了起來。她這個二兒子,對書畫這些東西極為癡迷,又因為有才,最是恃才傲物。如果能讓他看一看葉琢的那幅畫,想必他就會對葉琢改變輕視的態度了。而這,是瑞王妃最為樂見其成的。家和萬事興麽。


    不用瑞王妃開口,汝南王妃就道:“那幅畫,已被長公主收去了。墨兒要看,隻顧找長公主要去。”


    “啊?”杜墨看了看不遠處的長公主,為難地撓了撓頭。


    他們這位姑母的脾氣古怪,可不是好招惹的。


    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過來,對杜浩然行了一禮:“靖安王,長公主請您過去一敘。”


    杜浩然沒想到長公主會召見自己,愣了一下,便站了起來,對瑞王妃:“母妃,那我過去一下。”說著,便往長公主那邊走去。


    “哎,等等我。”杜墨見狀,忙跟了上去。


    杜硯看著杜墨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性情沉穩,可不會像杜墨那般任性胡鬧。


    出乎杜墨的意料,那長公主麵對他們時,竟然十分的和藹可親。問了一些杜浩然在邊關的事情,竟然還跟杜墨聊了幾句,頗讓他受寵若驚。


    這情況也鼓舞了杜墨。他見長公主跟杜浩然聊了一陣之後,似乎有送客的意思,忙壯起膽子問道路:“姑母,聽說三弟妹剛才畫了一幅畫,頗受姑母賞識。姑母能不能將那幅畫拿出來,讓我也看看。”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也知道的,侄兒我就喜歡書畫這些東西,一聽說有好畫就忍不住想一睹為快。”


    “莫非,你沒見過琢兒的畫不成?”長公主不滿地看了杜墨一眼。


    杜墨忙笑著解釋:“姑母您也知道,弟妹才嫁進來十來天,我這做伯子的總不好往弟妹那裏湊吧?”


    長公主的臉色這才好看些,道:“琢兒那孩子我很喜歡,你們不許看不起她,更不能欺負她,聽見沒有?”


    杜墨一臉的尷尬,訕笑道:“姑母,別說我們不會,而且也不敢呐。您不知道,杜弈這小子護他媳婦護得緊著呢。我們要敢欺負她,他非得跟我們翻臉不可。”


    “哦?”長公主看了杜浩然一眼,臉上竟然浮起了笑意,“那就好。”


    說著她向丫鬟道:“把畫拿上來,讓墨二爺欣賞欣賞。”


    杜墨苦笑不已:“姑母,您這樣說是想折煞侄兒麽?”


    不過話聲剛落,他就被那剛剛展開的那幅畫吸引了目光。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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