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雅帶腓特烈回駐地時,火冒三丈,忍不住與腓特烈並騎而行,主動跟他說話:“你是不是瘋了?無畏騎士被煉金術淬煉過身體,他們沉默寡言、親情淡漠的原因是他們感覺不到疼痛!這種東西的可怕程度不下於野獸……他們根本就是野獸!你居然答應決鬥?你還擲手套!還耍帥!”


    菲莉雅心急如焚。在她的視野裏,腓特烈腦袋上有個紅色的“15”在倒計時,活一天就少一天。


    腓特烈攥著韁繩,沉默走了兩秒,忽然皺眉問菲莉雅:“在嫉妒和束縛中痛苦活著,和自由展翅後失敗死去,你選擇哪一樣?”


    菲莉雅“呀”一聲,怔怔昂了下頭,濃豔的美目睜大半晌,怒火滅了下去,隱約體會到了這熟悉的選擇。


    她和哥哥吵架無數,才擺脫了嫁人、等死的悠閑命運,以女兒身投身軍隊,在理想的光輝中建功立業,去重現祖上的“軍神”傳說。她覺得打扮和八卦根本滿足不了她,如果沒有更加多彩的人生,她隻會在閨閣裏度日如年。


    就像腓特烈咬牙攥拳、坐在戰馬上度秒如年一樣。


    他看著女皇被欺負時,一定無法忍耐了吧?


    菲莉雅隱約覺得腓特烈愛著艾蓮娜,蹙著眉卻不敢問,低頭騎了會兒,像被腓特烈問倒了一樣。即便明白“反問”即是“答案”,菲莉雅還是忍不住嘟囔:“可是風險太大了呀,太大啦。這一次決鬥不像狩獵鳥龍王,也不像擊退大團長。在萬人歡呼的競技場中央,觀眾熱烈期盼著你或者對手掙紮死去,你沒有一個朋友,隻能孤軍奮戰。極其危險,你知道嗎?”


    腓特烈聽見嚴厲認真的騎士長居然溫和地說話,就打開了話匣子,噙著笑看藍天,跟著顛簸的馬背搖晃:“拋開狹隘的局勢,忽略尷尬的處境,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把白手套擲在西斯臉上。因為我要打敗那個人啊。”


    腓特烈望著藍天的眼睛半眯起來,噴薄著深思熟慮的憎恨:“憎恨得看一眼就怒火中燒的人,也許一生都難碰見一個吧,我卻有一個這樣的仇敵,有一個傷害了巴法裏亞卻一笑而過的仇敵。每當我怯懦的時候,我恨不得鞭打自己去衝鋒;每當我自滿的時候,我會狠狠嘲笑自己來奮進;隻是為了不斷拉近我和他的距離;隻為有一天,能踩著他的下巴,命令他向我的軍團道歉!”


    腓特烈說起“道歉”二字,噙著的笑意蕩漾到了臉上。


    “斐迪南親王嗎……”菲莉雅對曆史感同身受。斐迪南親王私下媾和的行為已經令天下軍人不齒。


    “所以啊,隻要退縮一隅,就會讓我煎熬難耐;如果保守中庸,反而讓我度日如年啊!不能追逐自己的喜歡的人,不能追逐自己向往的事,這樣活著就像被蒸熟一樣,慢慢的,慢慢的,我就會趴在那裏,再也不會動彈了吧?既然這樣,就不要怕危險啊,”腓特烈扭頭看菲莉雅,蕩漾著滿足的笑:


    “夢想這種奢侈品,本來就要有放棄一切的決心,才能踮腳碰觸的吧?我已經告訴軍團,若能北進,絕不南逃!所以我已經充滿享受地在夢想的路上果奔著啦,接下來隻需要專心戰鬥就可以了!這樣不是很痛快嗎?”


    菲莉雅看著他的笑容,因為驚訝而微微張嘴。她睫毛濃豔,美眸迷人,所以發呆看別人時,連驚訝都顯得天真清純,呆樣兒清澈動人。她正在點頭嘟囔:“話是這麽說啦”,忽然聽見“果奔”而字,臉紅的極快,抗議地揮拳嚷道:“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去享受流氓人生吧,祝你幸福!”拳頭象征地揮了下,卻沒打他,紅發甩到左肩上,擰頭朝右,不看他了。


    腓特烈弓腰拍馬頭,戰馬眨了眨大眼睛,會意扭頭去蹭菲莉雅的雌馬。兩匹馬血統純正,惺惺相惜,馬頸蹭了兩下,菲莉雅隻覺得身子一歪,險些撞馬,“哎呀”一聲回頭來拽韁繩。


    “菲莉雅,管管你的馬!”腓特烈說。


    菲莉雅連忙摸了摸紅馬柔軟的鬃毛,安撫坐騎,輕輕抖韁繩,努力跟他保持距離,盯著馬頭說:“對不起啦。駐地到了,你住哪裏呢?龍騎兵的軍官宿舍不錯的噢。”


    “我也是這樣想的。還有十五天,我需要訓練,軍營駐地很適合我,而且能方便我的騎士駐紮。”腓特烈咬住最重要的理由沒說:不用長住頂級旅店,省下一大筆錢。


    菲莉雅完全沒意識到斂財鷹蹭吃蹭喝的企圖。她歡喜地帶路:“瞧,前麵就是駐地啦。前鋒營的訓練很苛刻,您如果能習慣,一定會進步很快的。歡迎,腓特烈伯爵!”


    腓特烈剛想含笑答應,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幹咳了一下,毫無禮貌地在他的腦海裏鄭重響起:


    “咳咳(咳嗽),這個,我跟你說明一下維納的軍事結構。龍騎兵四支中隊,分居四個駐地,滿編八百人,現役212人,菲莉雅的前鋒營傷亡最慘重,剩餘30人。三十人住在能容納兩百人的軍營裏,空曠寂寞可想而知,夜深人靜的時候就算夜襲也很難被發現的,嗯大體就是這樣……”


    腓特烈驚恐地東張西望,不知道那個主宰他命運、又拯救他於水火的惡魔祖宗在哪裏。他隻好努力用超聲波回複:“祖父!不要再給我派奇怪的任務啦!我對您可是非常景仰的啊!”


    菲莉雅瞧見腓特烈東張西望,以為他好奇駐地的設施,禮貌地拿手指向各種巍峨建築,向他介紹訓練區、騎術區、戒條區和生活區。腓特烈一心二用,從頭到尾敷衍菲莉雅,重複著一個詞“當然。那是當然。”


    “非常好,繼續保持,因為隻有那樣,你才能享受祖父無微不至的愛。”祖父似乎躺在某張舒適的躺椅裏,聲音安逸而慈祥:“除了龍騎兵之外,維納的存亡掌握在皇家禁衛軍手裏。皇家禁衛軍由各地呈獻的‘血賦’和維納精英市民組成,神恩輻射為零,戰鬥力卻很可觀。禁衛軍滿編兩萬人,現編一萬二千人,四千人被拆分駐紮在險要關隘,七千人駐紮在維納五十裏外的星堡內,隻留一千禦前禁衛軍駐紮在霍夫堡皇宮山腳,由左右指揮官彈壓轄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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