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南第一次聽王爺講解天下大勢,隻覺仿佛開了一扇窗,透過它,許多過往模糊不清的事件,一個個露出了背後的真相。他恍然道:“若是能讓王爺眾兄弟間鬧將起來。定會刺激李家人的野心。那時候京城劍拔弩張,國內風聲鶴唳。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


    秦雷讚許的點點頭,麵色有些陰沉道:“從古州城外的刺殺、正月初八的大火、直至這次。甚至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這些事情看似沒頭沒腦,卻成功的離間了我們幾個兄弟間的關係。”


    館陶也同意道:“若是站在這個角度看,這些事情便都脈絡清晰了。”


    秦雷摸了摸下巴,對馬南吩咐道:“再審,把這兩人榨幹為止。特別是那個女的,我感覺她是個突破口。”


    馬南起身領命,聽到後半句又驚奇道:“她?她也有關係?”


    秦雷點頭笑道:“我假假也是個王爺,而且是經過很多次刺殺的王爺。難道有誰犯了癔病,以為用一個稍經訓練的小丫頭就能殺了我?”


    馬南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本事還差得遠,臉色微紅道:“屬下這就去用心辦差,不叫王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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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的畫舫還在小清河上飄蕩的時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邸都亮起了燈,夫人小妾們為睡眼惺忪的大人們穿好官袍,戴正烏紗。條件好還會奉上一碗燕窩蓮子羹。差一些的也會有熱乎乎的黃米粥端上,伺候著喝了,好讓官人早朝能撐得住。


    今日是正月十六,乃昭武十七年第一次早朝。歇了半個月的大臣們竟有些迫不及待了。若說天下還有不願清閑的,這些人定然算做一份。


    寅時一到,承天門大開,滿朝官員文左武右,分兩列整齊進入承天門,太和門,沿著青雲道,進入宣政殿。


    待百官站定。不多會,一聲“皇上駕到……”神采奕奕的昭武帝出現在金殿之上。文武百官齊聲唱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轟然拜倒,三扣九拜。


    今日麵君不拜的卻有三人,除了李渾與文彥博外,還多了個身材高大的王袍的老者,乃是宗人府宗人令、皇上親叔,七十九高齡的嘉親王秦宸。


    參拜完畢,依舊是那句:“有事出班早奏,無事卷簾退朝。”不過君臣心情都很放鬆,今日乃是當年第一朝,按慣例是報喜不報憂的。以示本年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然而皇帝百官黑燈瞎火的爬起來,屁顛屁顛的趕到這冷颼颼的太極殿,卻不能就聽幾句歌功頌德便各自回家。還是要有些實質性的東西。


    是以各部院長官便趁著陛下宰相不想壞了兆頭,拿出一些年前沒了的事情報出來。隻要不是太離譜,便會得到個不錯的答複。


    朝堂上的奏議就這樣和風細雨的進行,令習慣了劍拔弩張的大臣們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金殿上響起:“陛下,臣有本要奏。”一下子把神遊四海的大人們拉了回來,齊齊看向從錦墩上起身施禮的嘉親王。


    昭武帝溫言道:“老皇叔不必多禮,有事請講。”


    嘉親王捧著手中的象牙笏板道:“啟奏陛下,宗人府領皇命,按照京都府、刑部、大理寺的結論,已經議出了京都縱火案的處理法子。請陛下明鑒。”


    昭武帝點頭道:“皇叔請講。”


    “依京都府通報,武勇郡王即為首犯,當重處。當判鞭笞四十、幽禁兩載,並賠償火災損失三十萬兩。簡郡王哲郡王兩位亦責無旁貸,每位當判鞭笞三十,幽禁一載半,並賠償火災損失二十萬兩。”


    皇帝點點頭,眼睛掃過文武百官,沉聲問道:“眾位卿家意下如何?”


    便有兵部尚書左侍郎李一薑出列,拱手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卿家請講。”


    “啟奏陛下,宗人府的處罰十分公正,微臣並無異議。隻是武勇郡王尚有軍職在身,不日便將奔赴戎機,微臣懇請宗人府變通。”


    右班武將紛紛出列複議,皆言道:“軍不可一日無帥,懇請宗人府變通。”


    昭武帝一臉為難的望著嘉親王,沉吟道:“皇叔,你看……”


    嘉親王思酌一會,抱拳道:“可依宗人府規,待司職結束後,再行懲處。”


    昭武帝點頭道:“就聽皇叔的吧。眾卿家意下如何?”


    眾人齊聲稱頌陛下聖明。


    這時禮部右侍郎顧濬出列道:“啟奏陛下,哲郡王司職內府、簡郡王司職內侍省,皆一刻不得稍離,是否也可循此例。”其實他並不想出這個頭,無奈自己的頂頭上司尚書趙季禮乃是這兩位小爺的外公,顧濬也隻好勉為其難了。


    他話音一落,金殿上出現片刻的冷場。武官這邊是樂得看老三老四遭殃的。但剛保下了大殿下,卻不好出聲阻撓,隻好閉口不言。而文官這邊,文丞相出奇的沒有理會趙季禮投來的祈求目光,是以眾位大人皆緘口不言。


    趙季禮額頭見汗,站在場中的顧濬更是如芒在背。


    這時,禦階下一直緘口不言的太子終於打破沉默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講。”


    昭武帝頗有些意外的望著自己的二兒子,頷首道:“講來。”


    太子向昭武帝一抱拳,溫和道:“是。兒臣以為兩位郡王責大罪小。”


    昭武帝麵無表情道:“此話怎講?”


    “責大是說京都大火,兩人總是脫不了幹係。罪小是說兩人最多是個管教不嚴之罪。所以兒臣以為,兩位郡王應主要承擔賠償責任,至於別的處罰,不宜太重。”


    昭武帝依舊看向嘉親王,緩緩道:“皇叔意下如何?”


    嘉親王人老心明白,微一思酌,便道:“太子殿下說得也在理,那就改成鞭二十,幽禁半年吧,至於罰金還請陛下定奪。”


    昭武帝點點頭,望向京都府尹道:“秦守拙,你覺得多少合適?”


    秦守拙出列道:“回稟陛下,微臣以為每人五十萬兩合適。”大秦郡王的俸祿是白銀一萬兩,再加上糧食絹帛之類,一年也就是一萬五千兩上下。這些錢還不夠他們龐大的王府日常開銷,更何況兩人皆養著不少請客,所費更是巨大。按理說兩位王爺應該窮的補丁摞補丁才是,但中都城誰不知道三爺四爺乃是富得流油的主。秦守拙估計兩人都有近百萬家財,是以報出這個數既不傷筋動骨,又說得過去的數。


    金殿之上誰不是京裏打滾的人物,都對這個數字比較滿意。是以便準了秦守拙所奏。


    又議了會,文彥博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


    昭武帝溫聲道:“丞相請講。”


    文彥博從容道:“年前議立的巡查寺這幾日就可以籌備了,卻還不知寺卿屬誰,請陛下定奪。”這事非常滑稽,巡查寺的四個司的都司都已經定下來,他們的長官卻還沒著落。


    大家都清楚,在三家瓜分巡查寺的背景下,這位寺卿乃是聾子的耳朵,擺設。隻有出了問題背黑鍋時才會用得著。誰都不願意平白葬送了前程,是以這個正三品的寺卿至今難產。


    但是寺卿一天不到位,巡查寺便一天不能掛牌。今日早朝就是趕鴨子上架也要趕出個寺卿來。


    昭武帝稱善道:“確實刻不容緩了,丞相可有好人選?”


    文丞相成竹在胸道:“臣舉薦工部左侍郎楊應元,楊大人心胸寬廣、公忠體國,足堪大用。”


    神色淡然的太子聽了,心中訝異,這楊應元乃是文丞相手下得力幹將,怎麽會把他流放到巡查寺呢?文丞相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楊應元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出列拱手道:“微臣願往。”他本來就是三品侍郎,去作寺卿乃是平調,因而有此一說。


    事情便定了下來。


    至於楊應元空下的位子,文丞相沒有按慣例舉薦右侍郎接替。而是舉薦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選——鴻臚寺少卿李光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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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朝陽就要升起,河麵上金光粼粼,一艘畫舫順流而來。畫舫的露台上,一個藍衫公子憑欄而望。他的身後,一位落拓的文士正一臉陶醉的呼吸著清晨的空氣。


    良久,藍衫公子才開口問道:“先生,他們都上路了嗎?”


    文士點點頭,答道:“都出發了。”


    藍衫公子伸個懶腰,長嘯一聲,驚起一灘鷗鷺。這才望向已經清晰可見的城郭,朗聲道:“那我們也該回去大幹一番了,可不能讓他們笑話。”


    火紅的太陽終於躍出水麵,萬丈光芒籠罩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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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結束了。這一卷中,秦雷完成了角色的轉變。從下一卷起,發生在大秦的鬥爭終於圖窮匕見。敬請期待第四卷【火中蓮】


    說句題外話,這個禮拜不上架,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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