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呈慢慢地抬起幽邃的眸子看著裴染,眼白周圍布滿紅色的血絲,那眼神裏的婉轉流露著一種叫悲傷的情緒,或許更多的是心痛,眼眶周圍也是紅紅的,似乎在和他那喝醉的臉頰相互映襯著。[]


    裴染狠下心:“走吧。厲景呈,再見。”


    再也不見。


    她真的看不下去厲景呈這個樣子了,她在厲景呈的麵前,總是心軟,於是總是放縱自己也是在放縱他。可是裴染知道,不能再這樣了,若是再不一刀兩斷,繼續藕斷絲連的話,之後的路一定走得很艱辛。就像那天晚上……就是因為她的心軟,才會造成那樣的一夜情。


    即使她不可能那麽容易就忘掉厲景呈的點點滴滴,但是時間終歸會把這些衝淡的,那些忘不掉的往事,就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最柔軟的地方吧。


    徹底決定了的裴染,把厲景呈慢慢地推出去,然後“嘭”地一聲關了門,似乎是在隔絕著她與他之間那最後的一點垂死掙紮的溫情。


    真的從此都不再回頭了。


    關了門的裴染靠在門上,感覺臉上熱乎乎的好像有什麽液體,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她的身體慢慢地從門上往下滑,最後整個人就癱坐在那裏,張麗芬在餐桌上坐著,沒有任何動作。


    外麵的天氣很涼爽,夾雜著一絲夏天的熱風的味道,而此時裴染和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離去的厲景呈的心卻是那麽地涼,冰涼冰涼的。


    厲景呈傻愣愣地站在門口,盯著那暗綠色的門,像是想透過這裏看到裴染。但那隻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和裴染走到這個地步,到這個無法了挽留的地步,他整個人顫抖著,大概沒人見過厲景呈這個樣子,厲景呈也沒有在別人麵前這個狼狽的樣子過。


    唯有裴染!隻有裴染能讓可以擺平一切的厲景呈這個樣子。


    他,商界的精英,在年輕的同行中挺拔而出,頂著一副剛毅的臉龐,嚴肅認真的態度,在商界叱吒風雲,運籌帷幄!


    可是現在的厲景呈,隻不過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會嫌棄的可憐男人罷了。


    厲景呈把頭靠在門上,裴染,我沒了你,我要這些榮華富貴,要這些功名利祿……又有什麽用呢?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扇門,心卻相隔了十萬八千裏,一扇門,把他們兩人拉開了無限長的距離。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起來,等到厲景呈發現的時候,身上已經是一片濕漉漉的冰涼了,但是再冰再涼的雨又怎麽能比得上他此時此刻心中的寒涼呢?那感覺,就像是整個人掉入了冰窖再也出不來了,不,比這還要冷。


    雨水打濕了厲景呈的烏黑整齊的頭發,打濕了他白色整潔的襯衫,黑色莊嚴的西裝褲,還有一些在他黑色的皮鞋上兜兜轉轉,卻始終掉不下去,閃著高光,像是在嘲笑著現在那麽狼狽不堪的厲景呈。(.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冷熱交替,很明顯,他也知道,他是哭了。他厲景呈這一生都沒有為誰哭過,就算當初他那麽艱難地在事業上行走著遭到那麽多的挫折,那麽多的白眼,那麽多的嘲諷和不屑,甚至於在所有人都在不讚同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哭,挺挺就過去了。可是,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哭了兩次!


    這是何等令人驚訝的事情!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厲景呈才帶著自己已經喪失的魂魄慢慢地、跌跌撞撞地走回曆家。而裴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癱坐在那裏睡著了,張麗芬歎了口氣,慢慢地走過來把裴染扶起來,輕聲地說了一句:“何苦呢?”隨後就把她扶到了床上,蓋好了被子以後就撫摸著她的臉龐,歎氣:“唉。”


    ――阿嚏!


    第二天兩人成功地感冒了。


    在裴氏的董事會上,裴染和厲景呈坐得很近,而兩人這樣的“不約而同”,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啊……


    不過令裴染驚訝的是,上次她入董事會的那一天,董事會上根本沒有看到厲景呈的人,但是今天他卻坐在了這裏。


    不過想了想也覺得是,畢竟厲景呈作為裴氏的靠山,怎麽可能沒有裴氏的股份?


    裴染不知道的卻是,那天厲景呈是故意沒來的,為的就是讓裴染更加好地發揮。


    自從上次入了董事會以後,就算裴婉百般個不情不願,也不能阻止裴染成功地登上副總經理的位置,董事會也一致決定,看裴染的表現,若是好,總經理那個位置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這隻是第一步。


    經過這幾日的工作,裴染隱隱有些覺得,厲景呈可能真的會想要吞並了裴氏,大概除了裴婉手中的股份最多,之後可能就是厲景呈,再加上這些天裴染這麽對他,免不了有些不爽,厲景呈不爽的時候,可是什麽都做的出來的,突然一下子讓裴氏垮台,再收購也不是不可能,雖然裴氏有些頹敗,也不得不說,裴氏在這些商家的人的眼裏,的確是一塊肥肉。


    畢竟當初裴氏的興盛,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現在怕的隻是怕厲景呈要奪裴氏,那這麽多的準備,那麽多的計劃,就真的會成為泡影了。看來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才進裴氏幾天,裴染就能發現,裴婉其實隻是一個擺設,她在董事會不怎麽發表意見,在公司的會議上有時候也會不知道該說什麽,很多時候裴染看著那些前輩們看著裴婉暗自歎息,她就明白,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裴氏之所以不垮,隻是因為有厲景呈,大多數時候都是厲景呈在決定著一切,再加上那些占有股份卻顯得可有可無的股東們,更是撒手不管,像是在抱著胳膊看裴氏的發展。


    但是裴染現在回來了,既然她回來了,她就絕對不會讓裴氏垮,不能讓父親大半年的心血白費。


    這幾天偶爾有遇到厲景呈,裴染都是漠視,而厲景呈,也像是根本不認識裴染一樣,麵色沉冷地從裴染身邊走過,裴染把這定為“擺臉色”,於是後來裴染也都在看到厲景呈的時候,能繞道就繞道,免得之後兩人尷尬。


    還有就是,裴婉前幾天還沒有針對她,後麵就越來越明顯,開始各種雞蛋裏挑骨頭地針對裴染,裴染也都是置之不理,不願去和裴婉多爭執些什麽,再說了,她才剛進裴氏,腳下的根還沒有紮好,站還沒有站穩,拿什麽去和裴婉抗衡呢?


    但是裴婉,你現在對我所做的,我會全數討回來的。


    “裴染,你的這份計劃書行不通,你怎麽搞的?副總經理的位置還要不要了?沒點能力的人還是趕緊滾下去吧!”字字都是在戳裴染,任誰都聽得出來。裴染知道,裴婉根本就沒有認真仔細地看過這計劃書,甚至於根本就沒看過,就拿來找茬,這計劃書她可是拿給公司裏的老前輩看過的,連前輩都點頭說好,她裴婉在這裏瞎嚷嚷意味著什麽?


    不過這些都隻有裴染一個人知道。


    辦公室外麵的人抱著胳膊嗑著瓜子,笑著談論著她們,這讓裴染有些不舒服,於是走上前去,拉下簾子。


    裴婉冷哼一聲,過去拉起簾子,嘲笑道:“怎麽?還見不得人了?見不得人就不要做出這麽爛的計劃書來!還虧得你以前念的金融專業,之後還是個律師。”一頓稀稀落落的數落,若是以前的裴染,自己生氣,一定會表露出來。


    可是現在她知道她不能這樣。


    她好聲好氣地說:“好,我會改的。”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改,她什麽都不知道,看都沒看過,就在這裏來數落人。


    裴婉她隻是想雞蛋裏挑骨頭,把裴染貶得一文不值罷了。


    之後裴婉就把文件重重地丟在了地上,穿著高跟鞋的腳還“不小心”地踩了一下文件,那感覺,就像是踩在裴染的臉上。


    裴染緊緊地握著拳頭,幹淨的指甲掐進她掌心溫熱的嫩肉裏,臉色沉了沉。


    裴婉看到裴染這個樣子,笑了笑,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隻要成功地引起她的憤怒,再讓她形象全無,讓她得不攏這公司裏的的人的心,剛進來的她,怎麽可能再在裴氏立足下去呢?頂多仗著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像那群可有可無的股東一般罷了。


    但是裴婉忘了,連她都知道的事情,那麽聰慧的裴染又怎麽會不知道呢?裴染看著裴婉那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樣子,慢慢地放鬆下了自己的拳頭,微笑著說:“好的,我會改進。”說完就蹲下去撿起自己的計劃書。


    然而,她的這副態度,著實讓裴婉感到震驚,裴婉微微地張開了紅唇,可是在驚訝之餘,還不忘狠狠地用自己的腳蹂躪著她的計劃書,一雙酒紅色的高跟鞋裏的一雙白皙的腳擺在蹲下身去的裴染的麵前。


    驚訝之後的裴婉看到蹲下去的裴染,用手拿著那份計劃書,她的腳卻踩在計劃書上,那感覺,好不讓人快意!


    “請你拿開你的腳,謝謝。”這話說得有些生硬。


    裴婉抱著胳膊沒說話,俯視著裴染。


    裴染的臉有些紅了起來,漲紅漲紅的,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拿開你的髒腳。”


    聲音還是那麽好聽。


    聽到聲音的裴染和裴婉一起轉過頭去,看著厲景呈麵無表情的臉,裴染還好,但是裴婉像是嚇得不輕,立馬慌張地拿開了自己的腳,退到了一邊。


    裴染撿起計劃書拍了拍上麵的灰塵,不再理這些人這些事,直直地走向了自己的辦公桌。


    厲景呈看著裴染的動作之後,等著裴婉,壓低聲音說:“你最好別做這些沒趣的事情。”聲音很低沉,卻顯得那麽威嚴和不可抗拒。裴婉本身就不是什麽正當的董事長,自然也是有些懼怕厲景呈。


    不服氣的裴婉鼓著一張臉氣鼓鼓地踩著高跟鞋蹬蹬噔地就離去了。


    看戲的人也漸漸地都散去了,辦公室裏就隻剩下厲景呈和裴染,兩個人的呼吸在這個倒大不小的辦公室裏交換著。


    厲景呈沒有走,看著裴染,的一舉手一投足,尷尬地站在那裏。但裴染像是把他當做空氣一般,隻顧著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景呈突然喚:“阿染……”語氣是那麽地無助,全然沒了之前那般的威嚴、那般的不可抗拒。隻是連頭都沒有抬的裴染就應了一聲:“嗯?”自然也看不到厲景呈臉上悲傷的表情,雖然沒了那天的頹廢,卻依舊顯得那麽無能為力。


    是啊,他們之間,隻剩下無能為力了吧,還能掙紮些什麽呢?


    “我……”


    這次裴染沒有應他,眼睛盯著電腦屏幕。


    “唉。”厲景呈歎了口氣,麵對這樣子的裴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仔細想想,他們之間……好像真的沒什麽可說的,但是又感覺有好多話想說,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什麽。


    裴染其實一直都在用餘光瞥著厲景呈,知道他離開。


    在厲景呈離開的那一刻,她才一下子躺在座椅上,很疲憊的樣子,微微地睜著眼睛看著厲景呈的背影,有些許微微地惆悵在心底油然而生。


    不過現在不是長情的時候,經過今天的這件事,裴染也算是看清了,這裴氏,可真的是大部分已經掌握在厲景呈的手中了,看來他可能真的有什麽圖謀不軌的計劃。她不能讓厲景呈得逞,更不能讓裴氏倒下。


    這不僅是她想要延續父親的心血,這也是母親的願望,她身上背負著這兩個生她養她給她關愛的的人的使命,她也必須做,必須走下去,無論前方是誰阻擋著,她都必須披荊斬棘,一步不停歇。


    現在裴氏,裴婉隻不過是一個裴婉罷了,隻有擺平她的那些小把戲,這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麽太大的絆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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