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女子,都有一種與生俱來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張麗芬就是這種典型的傳統女子。


    長久以來,她都是把老公視作是自己的天。


    以前,她與他共患難之時,雖然日子過得苦些,金錢少些,然而,心卻是踏實的。


    她愛他,如果不是因為愛情,她絕不可能在當年會選擇他。


    那時,追求她的男人那麽多,她卻跟了最平凡,經濟最為困難的裴世豪,大家都說她沒眼光,父母更是因為她的倔強而狠心斷絕了往來。


    她總覺得他是一塊深埋於廢墟中的金子。


    隻要有人發掘他的潛力,這塊金子便一定會跳出塵土,光芒萬丈。


    事實上,她也等到了,裴氏集團創建後,日益壯大,她也要娘家人及親戚朋友麵前揚眉吐氣,隻是,那樣的好日子隻過了不到幾年,他就有了張楠,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


    說不恨是假的,世人沒有一個女人,會有這樣的胸襟。


    能容忍一個曾經破壞自己幸福,曾經讓老公背棄自己的女人。


    隻是,這麽多年了,她一直把恨埋藏於心底,一直裝聾作啞,她認為這樣就能保住自己的幸福,其實,如今想想,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何必,何必呢?


    她就想不通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比她年輕差不多整整十歲,為什麽要沒名沒份地跟了裴世豪十年,十年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她都給了裴世豪,如今,恐怕是不甘心這樣的結局吧。


    哼,張麗芬臉上的笑容笑得越來越淡定,縱容。


    “張麗芬,我跟了他十年,不可能就這樣一無所有,今天我來,就是要奪回我應得的部份,婉兒是裴世豪的親生女兒,裴氏集團應該有她百分之五十的股權,這是世豪生前答應過他女兒的。”


    “百分之五十的股權?”


    張麗芬定定地望著她,語音越來越冷。


    “張女士,這麽多人賓客在場,我也不想與你吵,也請你保持一下你的風度,裴婉是我與世豪撿回來的孩子,當初,看著她無父無母的可憐樣,才把她收成了幹女,如今,你即然說裴婉是你的女兒,裴婉有了媽媽,那我也不用操心她了,當然,你不用感激我們養育了她這麽多年。”


    慢吞吞的一席話,氣得張楠隻差沒跺腳罵娘。


    “張麗芬,跟我聽著,她是裴家的骨肉,是世豪的孩子,裴氏集團有她一半的財產。”


    張楠不想就這樣算了,畢竟,她做了裴世豪這麽多年的地下情人,其目的就是想撈一筆錢財,否則,這些年來,她也不會忍氣吞聲,忍侮負重。


    “如果你覺得是,就帶她去醫院做dna鑒定,畢竟,我們不可能單單相信你一麵之詞,世豪死了,死無對證了。”


    “我會的。”


    即然你玩陰的,老娘也不怕你,張楠狠狠地想。


    這一次,她就要把這個戴著虛偽麵具的偽善女人打入十八層獄。


    她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奪過來。


    就在兩個女人撕逼之時,所有的賓客在她們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原配與小三pk的畫麵,成了第二天錦海市的新聞頭版頭條。


    裴世豪被埋葬後,張楠火速帶了女兒去醫院做鑒定,報告剛出來,她就拿著報告到裴家,張麗芬看著興高彩烈的她,打電話叫來了律師。


    律師清了清嗓子,當著所有人的麵宣讀了裴世豪生前的遺囑。


    敝人有心髒病,也不知道某一日會突然離世,故而,想先把名下資產做一個分配。


    裴氏老宅乃我與妻子張麗芬共同打拚基業,這座老宅子留與妻子所有。


    敝人在裴氏集團名下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權,百分之二十贈與女兒裴染,百分之五贈與幹女兒裴婉,百分之三十五贈與妻子張麗芬,另外百分之十所贏利潤全部贈予愛心孤兒院慈善事業,如若裴氏集團麵臨困難,所有股權全部收回……


    聽到這兒,張楠再也聽不下去,衝上前,一把從律師手裏奪過了遺囑。


    視線迅速瀏覽完,尖叫著怒斥:“張麗芬,你好有心計,我不相信這是真的,這絕對不是世豪的親筆簽名。”


    “張女士,這可不是假的。”律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麵情嚴肅:“有三人手印在上麵,而且,我這裏還保留了一段裴先生生前的錄音。”


    說著,律師將那段錄音當眾播放了一遍。


    “一定是她做的手腳,我不相信,絕不相信。”張楠氣得嗷嗷大叫,任誰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努力了這麽久,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著她不信。


    “張女士,你急什麽呢?”麵對情緒十分激動,狂躁的張楠,張麗芬覺得有些可笑,她就不明白了,這女人憑什麽來這兒爭?


    在名份上,她之於裴世豪什麽也不是。


    “你有什麽資格來爭?”


    甚至連站在這兒的資格都沒有。


    “裴婉不過是我與世豪收留的義女,能給她裴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已經非常不錯了,再則,你仔細看看最後一句,這所有的遺囑都要在裴氏集團無風無浪之時才能兌現,如果裴氏遇到問題,這些股份是要全部收回的,你去查查公司的賬,裴氏現在虧空了多少錢,負了多少的賬。”


    畢竟比小女人年長十歲,薑還是老的辣嘛。


    她與裴世豪是結發夫妻,同甘共苦,辛苦創下了裴氏集團,絕不可能將辛苦打拚出來的江山拱手相讓,還是讓給這個一無是處,隻能陪男人睡覺的蠢女人。


    “張麗芬,我會去查,哼。”張楠帶著裴婉閃人了。


    討厭的女人鏟除了,張麗芬也沒覺得有什麽興慰的。


    她擔心的是女兒,裴世豪死後,她感覺女兒一直就沉浸在悲傷中。


    “染兒,沒事,你爸不再了,你還有媽媽。”


    我會保護你的,染兒。


    之於裴世豪真正的死因,張麗芬根本不敢告訴女兒。


    她怕,怕自己這一生唯一的親人,因為這件事而恨她。


    畢竟是,是她讓女兒沒有了父親。


    當時,如果她給了他藥,也許不見得他就能起死回生,但至少,有一線生的希望。


    之於這個女兒,張麗芬的心是內疚的。


    這幾天都在下雪,似乎自從裴世豪離開後,這無邊無際的雪花就一直未曾停歇過。


    漫天的雪花打落在了她的肩頭,盡管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


    雪風還是從她的領子口肆意鑽了進來。


    心,鑽心地刺痛著,佇立在那株紫丁香花樹旁。


    紫丁香花樹,無論是葉,還是花,都早已凋零,隻剩下了幾片殘葉在枝頭,隨著雪風不斷地搖曳。


    樹枝頭積滿了白色的雪花片,一簇簇,一捧捧,晶瑩雪亮的雪花瓣飄落在她的頭頂上,染上了她黑色的發絲,有幾片即刻融化,有幾片則就那樣纏繞在青絲間,不停地隨風兒擺動。


    天氣還是這樣的冷,裴染盯望著紫丁香花樹的枝杆,有一處微露剝開的藏青色,這剝掉皮的樹身會不會疼?


    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一抹頎長而高大的身形。


    男人穿著黑色的昵子大衣,風衣下擺獵獵作響,他就那樣佇立在十字路口,眼眸幽深,好似是一灣望不盡底的黑潭。


    他是幾時來的?


    剛才明明那兒都沒有人,裴染麵色意外地怔了怔,退後一步,正欲想繞開他跑開之時,三步並作兩步,他追了上來,一步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骨。


    “裴染。”


    他焦急地喊。


    而手指尖觸及的皮包骨頭讓他眉心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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