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錘定音,再無更改,過了今晚,曾為三朝重臣的水家,將隻能成為庶民。


    蕭熠出了靖安王府,看著黑沉沉的夜空,無星無月,一片灰暗沉寂,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趙鷹,朕是不是做錯了?朕是不是該堅持下去?也許等阿姐回來,就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主子不必自責,這是相爺的選擇,就算長公主回來,頂多能救下相爺的命,可相爺的清名在文武百官裏已經廢了,不能再為主子分憂,相爺打算以自己的死,為主子謀取最大的利益,主子就領了他這份情吧。”


    趙鷹勸說道,蕭熠的臉色始終很陰鬱的,他沒有騎馬,慢慢的在朱雀大道上走著,趙鷹牽著馬,跟在他後麵。


    這條路看起來很寬闊,可是很黑,很冷,蕭熠覺得自己走在這條路上,又孤獨又冷清。


    蕭熠知道,水相一死,水傾月一定會和他反目成仇,到那時,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溫暖和關心,又會消失。


    這條路上,終究還得他一個人走。


    翌日午時三刻,午門處,監斬官點頭哈腰的看著坐在一邊玩著扳指的靖安王蕭曠,“王爺,時辰已到,您看要不要行刑?”


    “既然時辰已到,那便行刑吧!總不能耽誤了時辰!”


    水相和水夫人長發覆麵,低著頭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監斬官一聲‘行刑’,劊子手舉起明晃晃的大刀一刀斬下兩人的頭顱,頭顱滾在地上,沾了滿臉的灰塵,連原來的麵容都看不太清楚了。


    圍觀的群眾有人唏噓,有人哀歎,還有人鼓掌叫好。


    “給他們收屍吧,好歹也是一代重臣。”


    蕭曠漫不經心的說道,他身邊的暗衛沉聲應道,“是,王爺。”


    監斬官滿臉是笑,拍著馬屁,“王爺真是宅心仁厚。”


    蕭曠高傲的一笑,問身邊的暗衛,“聽說皇上今兒沒上朝?”


    “好像是病了,昨晚半夜三更,暗衛把許老太醫從床上拉下來,帶到宮裏去了,到現在,許老太醫還沒從宮裏出來呢。”


    暗衛低聲答道,蕭曠勾唇一笑,說不盡的春風得意,“他這是心病,怕無法麵對水傾月呢。”


    “王爺說的是。”


    “走吧,我們也去宮裏看看皇上,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燕京,退守邊塞,終生不得入京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皇上,得抓緊時間,多看他幾眼,免得以後沒機會了。”


    暗衛恭敬的低著頭應是,蕭曠抬腳離開,監斬官帶著其他官員和百姓,呼啦啦跪了一地,口中高呼道,“恭送王爺。”


    皇宮中,養和殿裏,蕭熠躺在龍床上,臉色青白,嘴唇毫無血色,不停的咳嗽,似乎極其虛弱,嫣妃在床邊服侍湯藥,滿臉憂色。


    “皇上,事已至此,多思無益,您還是放開吧。”


    嫣妃歎息一聲,柔聲說道,蕭熠輕輕搖頭,“朕也不想多想,可朕這心裏難受得很,像刀割一樣,是朕無能,連阿姐的家人都護不住,朕將來哪裏護得住這西燕的大好河山。”


    “皇上多慮了,皇上聰慧果決,能屈能伸,怎麽就護不住祖宗留下的江山呢,再說了,靖安王不是要退守邊塞,終生不得入京嗎?皇上還擔憂什麽?難不成是那幾個藩王?皇上放心便是,那幾個藩王既無兵權,也無錢財,隻有貧瘠的封地,翻不了浪的。”


    蕭熠苦笑一聲,“愛妃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臣妾哪裏說錯了?皇上說來聽聽。”


    蕭熠對嫣妃,比其他妃嬪特別,並不限製她討論國事,甚至時常與她討論幾句,聽聽她的意見。


    不過此刻,聽了嫣妃的說辭,蕭熠心中掩不住的有些失望,嫣妃終究還是不懂他,這世上唯一懂的人隻有阿姐,可惜,等阿姐回了燕京,便是阿姐與他決裂之時。


    蕭熠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嫣妃不懂他,怪不得嫣妃,隻能說嫣妃的眼界和見識,與阿姐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蕭熠笑了笑,解釋道,“靖安王若是肯安心退守邊塞,終生不回京,朕就沒什麽可慮的了,隻可惜,朕拿水愛卿夫婦的命,也不過換回幾年時間而已。”


    “君子一諾,一重千金,他豈能不遵守諾言?”


    “誰說他不遵守諾言,要回燕京,不一定是他主動回,也有可能是別人請他回來,黎民百姓,文武百官請他回來。”


    “不可能吧?”


    嫣妃滿臉驚訝,蕭熠長歎一聲,“原來這些年,在朕不知不覺中,這朝中大半重臣,已被蕭曠收買,朕真是後知後覺!到如今,朕除了你父親,柔嬪一家,以及水相一派的文臣清流,已無多少人可用了,是朕大意,才落得如此下場。”


    嫣妃怔住了,良久,她溫柔的給蕭熠攏了攏被子,纖纖玉手握了湯匙盛滿湯藥,遞到蕭熠唇邊,“來,皇上多喝幾口吧,國家大事,朝廷政務再要緊,也比不上皇上的龍體要緊。”


    蕭熠就著嫣妃的手喝了幾口湯藥,擺了擺手,“朕不喝了,朕這是心病,湯藥沒什麽用處,你把湯藥端下去吧。”


    嫣妃幽幽一歎,想要勸他幾句,見蕭熠滿臉愁容,勸說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嫣妃隻得放下藥碗,坐在蕭熠的床邊,溫柔的望著蕭熠,蕭熠衝她笑了笑,“愛妃服侍了朕一夜,也累了,回寢宮歇歇吧。”


    “臣妾不累,臣妾就在這守著皇上,皇上睡一會,臣妾繡一會花。”


    蕭熠想起阿姐就從不繡花,她說她再練二十年,也沒繡娘繡得好,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上頭,她要把時間用在更緊要的事情上。


    還有女子該有的技藝,比如廚藝,裁衣,納鞋,阿姐通通不擅長,甚至不會,她並不以為恥,反而覺得人各有特長,該把時間精力用在自己擅長的事情上,比如她會彈琴,騎馬,會吃喝玩樂,阿姐曾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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