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國,弘佛寺。


    依山而建的寺院環境清幽,整體是以灰色調為主,青磚灰瓦,沒有絢麗的色彩,顯得沉穩而莊重。寅時三刻,天空中的星光仍然頑強地散發著黎明前的最後一抹光彩。一個健碩的身影從其中的一間禪房裏走了出來,猿臂蜂腰,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平凡而令人感到舒服的長相——竟然是悟空。


    隻見他身著深灰色的僧袍,衣服的下擺收進褲子裏做利索打扮;約一指多寬深褐色皮質繩索在紮緊褲腳和袖口的同時,把腳踝、腳掌、手腕和手掌等部位纏得緊緊的;腰部用根兩指多寬的皮繩紮緊,紮了個類似領帶結一樣的結扣,尾端垂在兩腿之間,隨著清晨的寒風輕輕飄動,帶著一絲飄逸的味道。


    當日悟空進入遊戲後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當時他還以為是因為服務器關閉的原因,也沒在意。誰知黑暗過後卻發現自己成了一個沒斷奶的孤兒,被一個老和尚救到了地處北地邊陲的國家——荊國的這所寺院裏,於是他順理成章地成了在青燈前禮佛的小沙彌,而且法號也是叫悟空。


    對於小沙彌這個身份他並不反感,前世的所謂夜夜笙歌在後期更多地是做給李淡然看的,好保護唐紫晴和紫丁香。而且在他身體不好和靈魂穿越到悟空身上的時候,佛學陪伴了他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於那種莫名的力量,他得出的結論是因為自己的前半生太不愛惜身體,上天所給他的一種懲罰。


    而且這個世界裏的佛宗和遊戲裏當初他的設計差不多,也是禪、淨、密、教、律五宗的結合體,是將佛法、禪功、手印、真言、瑜伽……完美相結合的產物,這讓他總會不由自主的認為,這個世界是係統自動推演的結果,自己還是處在遊戲裏,不過他試了很多方法都退不出遊戲。不著痕跡地打探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最終確認這裏是一個名叫鴻元界的地方,與他所設計的背景世界八杆子也打不著,最後也就隨遇而安了。


    有過靈魂穿越經驗的悟空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這個新身份,最開心的是阿七也同他一起過來了,現在他們兩個可以在意識裏進行交流。雖然阿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搞不明白它的主程序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存儲和運算的,但能在了結所有恩怨後一起看看不同的世界,一人一腦並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深冬清晨的山野間寒意刺骨,北風凜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涼的空氣直入肺腑,最後一絲睡意也被從身體裏趕走,悟空走到院子裏的一棵樹下,將掛在那裏的一個大大的皮囊解下來,緊緊地紮緊封口,往腰間一掛,轉身向後山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扭腰展臂,間或高抬踢腿,做著熱身運動。


    等到了後山麵向東方的一處緩坡上時,他的身體已經整個活動開了,微熱的感覺讓他不禁又升起了一種願意永遠深藏其中的沉迷感。用力甩了甩頭把這種想法驅逐出腦海,解下腰間的皮囊,仰頭大大地灌了一口後隨手把皮囊扔在一邊。接著雙手手指交叉,手掌外翻,高高地舉向頭頂,吸氣的同時雙腳以腳尖為支撐緩緩踮起;呼氣,腳掌再緩緩落下;隨著呼吸身體像挺拔的鬆樹一樣上下起伏。


    如此三十六次,他緩緩收回雙手,閉目休息片刻後他又撿起皮囊大大地灌了一口,雙手扶膝慢慢蹲下,上身頂直,右手扶膝緩緩按向地麵,當右膝接觸到地麵之後左手扶膝向前邁出;當左腳全腳掌著地後,右手扶膝跟上,再左手扶膝按向地麵……如此再反複三十六次。完成後閉目立身休息片刻後再次大大地灌一口水……一共十組動作,每一組動作結束之後都會閉目休息片刻,每一組動作開始之前也都會拿起皮囊大大地喝一口,十組動作結束後皮囊也癟了下來。


    腹部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有如雷鳴,靜立在那裏的悟空縱身向遠方掠去。遠遠地傳來一陣淡淡的臭氣,片刻之後他一臉輕鬆地走了回來——五髒廟清理完畢!這時一抹嫣紅在遠方地平線上出現,剛好日出,初升的陽光撒在白雪上輝映出一幅壯美的畫卷。


    來到平地上的他兩腳分開與肩同寬,雙手握拳,屈臂沿體側劃出,右手向上,左手向下,同時屈腿緩緩抬起右腳,側向左上方臉上慢慢浮現出莫明的笑意。與剛剛那些舒緩流暢的動作不同,這個動作做得沉重而又緩慢,肌肉根根墳起,似乎是手裏握著千鈞重物一般!當左手架在腦後、左手架在腰間、右腳架在左膝上時,悟空停頓了片刻,然後,再向另一側同樣做了一遍……每個方向各作七十二次才算完成一組動作。一共十二組動作,每組動作七十二次,悟空做得很認真,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當寺中傳來準備早課的鍾聲時,正好全部做完。


    這兩套動作合稱天地煉體術,組數是取天幹、地支之數,而在重複次數上又取天罡、地煞之數。倒不是為了好聽硬湊的數,而是無數經驗和實踐積累的結果,至少悟空完美的身材就是個證明。皮囊裏的液體叫做陰陽水,是由午時和子時收集的無根水混合的產物,配合天幹十組動作可以起到全麵清潔和強壯內髒器官的作用;而地支十二組動作可以鍛煉包括臉部肌肉在內的全身所有肌肉、筋膜和骨骼,除了強化力量外,在身體靈活性、伸展性、平衡性上都會有所強化。


    回去時的悟空與來時不同,隻見他低眉順目,雙手合什立在微含的胸前,雙唇做著極小幅度的開合,輕柔而又帶著莫明旋律的頌唱聲從中溢出,在他的內髒和身體周圍彌漫。走得也並不快,似乎是怕踩到過路的小生靈——這是行禪的標準姿勢。


    每一次他抬腳而起的時候,都有一縷肉眼很難發現的橙黃色土行之力沿著他的足太陰脾經進入到他的脾髒之內。當土行之力整個融入之後,另一縷細小了許多的血氣精華自脾髒內生成,接著剛剛土行之力的旅程,沿著剩下的足太陰脾經流經到肺部,再經口中架著的天橋經眼角的睛明穴進入足太陽膀胱經,流經腎髒陰側,經足背外側到足小趾外端至陰穴流入足少陰腎經,上行流經腎髒陽側、肝髒,流注於胸口正中膻中穴並入手厥陰心包經,最終融入心髒——自土行之力進入脾髒開始,至金行之力的肺部、水行之力的腎髒、木行之力的肝髒,最終於火行之力的心髒化為蓬勃的氣血,流入到身體的各處。與此同時又一縷精血自心髒上行入膻中,走任脈入肺,經天橋入督脈,環帶脈經肝入脾,再回到督脈入腎,經地橋回到任脈,最後從膻中流回心髒——算是完成了一次涵蓋所有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在內的正反五行運轉。


    除了經由經絡進行的修煉之外,充斥在他周遭的天地之力和混雜在其中的五行之力,會在先天呼吸時皮膚毛孔的開合之間進入他的身體,融入到血液之中,隨著氣血之力不斷滋養他的整個身體——溫養之術!


    整個早上的這一套流程都不是什麽高深的法門,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不算,據師傅說整個鴻元界但凡是想在武道上有所建樹的都在練!有沒有這麽誇張悟空不知道,不過整個弘佛寺的僧人都或多或少地在練倒是事實。一直希望有個好身體的悟空也入鄉隨俗,從四歲就開始練起,到現在已經快十六個年頭了。


    “師叔!”


    “師叔祖!”


    做完早課來到齋堂的悟空低著頭排在隊伍末尾,每一個路過的僧人都會雙掌合什,駐足向他行禮,搞得他像雞啄米般不停的回禮。救他的老和尚是弘佛寺的住持方丈,算是寺裏輩份最高的幾位之一,所以還沒剃度悟空輩份很高,隻是對於********修煉的他來說,這個輩份用處不大。因為寺裏不講特權,齋飯都是一樣的,除了住持和閉死關的高僧之外都要自己來排隊領,領完也都必須在齋堂吃,就算領了管事長老頭銜的幾位師兄,也隻是多了份責任。


    看著一樣的清粥小菜,悟空心裏不禁又升起了把輩份換成燒雞的想法。這也是唯一一件讓他感覺到不太爽的事情,這裏的早餐是從來沒變過樣的清粥小菜;中午好點兒,米飯管夠,菜式上也會有許多變化,蘿卜、青瓜、南瓜……至少在食材方麵他不覺得和過去的世界有什麽不同,料理方法卻依然不是蒸就是煮,基本看不到什麽油水。至於晚餐?不好意思,沒有!本寺的其中一條戒律就是過午不食。悟空一直很奇怪自己這身肌肉是怎麽長出來的。


    整個齋堂裏很安靜,就連咀嚼青菜的聲音都小到幾乎不可聞,悟空入鄉隨俗地坐在那裏,一口口靜靜地吃著,每一口都咀嚼得很細,沒法子,隻有這樣才會讓他的胃在吃完麵前這點東西後產生飽腹感。


    “悟空,你這混小子還沒吃完嗎?”


    一個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悟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三口兩口把麵前剩下的齋飯清理幹淨,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麵,把缽盆拿到清洗的地方簡單衝洗一番,對輪值整理的僧人抱歉地笑了笑,轉身向齋堂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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