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不淨看了悟空一眼,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想起誦經,雖然悟空天地受戒,佛性佛心得天地認可,但並不代表經一定誦得好,不過見他這般莊重,便點了點頭,權當休息了。


    悟空在他的對麵盤膝坐下,難得地將如意化做木魚,閉目感受了一番天地元氣,輕輕地敲下木魚,經文聲緩緩響起,合著天地元氣,帶著莫名的律動,一下下地敲在咎不淨的身心之上,讓他的身體生出一絲暖意。


    隨著經文之聲一遍遍地響起,這種曖意在他的身體裏蔓延,數千年積累下的疲憊、彷徨、不甘,都被誘發了出來,這大能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竟是睡著了!


    等他睡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很暗了,迷霧圈出來的那片天空裏,一顆星辰在孤寂地散發著光芒,經文聲還在響著,而他的身體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身體依然是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他緩緩坐起身,就見悟空的頭頂盤坐著一尊神佛,頭後一輪佛光,手托金蓮,寶相莊嚴。


    見他坐起,悟空便止住了誦經之聲,也沒有收如意和天魂,隻是盤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


    而咎不淨卻是眼中帶著奇怪的神情,看著地藏王菩薩的虛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悟空兩眼,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麵上神情有些頹唐。


    “前輩還有什麽未盡之事嗎?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幫前輩了卻。”悟空見他這付樣子,輕聲地問道。


    咎不淨的眼中掠了一絲驚異,呆了半晌,突然展顏笑了,對悟空說道:“你沒有拍前胸脯盟誓,就說明是真心的,老夫若再推脫就有些矯情了,放心,應劫之前我會告訴你的。”


    悟空點了點頭,收起如意和天魂,走到小島的一側,仰頭望著天際,長歎了一聲。


    剛剛是故意招出天魂的,因為他從這大能的眼中,看到了與塗欽老怪相同的目光,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有過一次被奪舍的經驗,悟空對這方麵特別敏感。


    因咎不淨幫自己解決了最深、最大的困惑,悟空不想他落得了和塗欽老怪的下場;而且他兩次使用魂技時展現出的魂力,比塗欽老怪強悍很多,悟空不敢保證這次一次能贏過他,才主動提出誦經之舉,借機展示自己的天魂,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


    與此同時,咎不淨也長歎了一聲。


    他來死海,有一部分的目的也是為了靈藥,希望可以找到延壽之法,就在他失望之時,發現了同樣以混世功法為主修功法的悟空,以為是天道感念自己的感悟,並堅持行‘衡’之道,送給自己的機緣,便救下了悟空,並教他自己的心得。


    同時,他兩次借機試探悟空的魂力,雖然渾厚程度超乎自己的預期,比自己在相同境界之時,苦修而來的魂力強悍不少,但他還是有信心可以奪舍成功。


    不想悟空的天魂居然是執掌輪回的地藏王菩薩!而且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打算,這種情況下,自己還真就沒有多少勝算,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


    接下來的幾天,咎不淨隻是靜坐冥想,而悟空也沒有再修煉,在小島的另一側,同樣是盤坐休養,一邊沉澱這段時間的所學,一邊恢複魂魄之力,為可能出現的奪舍大戰做準備。


    這一日,咎不淨緩緩向悟空走來,遠遠地坐在他的對麵,出神了半晌,才幽幽地說道:“莫非我錯了?速成大道才是天道本意?”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悟空。


    悟空搖了搖頭,說道:“前輩沒有錯,所以天道才會送我來此。”


    這話說得很有自信。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枚棋子,從雲的說法和神情來看,下棋的那幾位,實力和地位至少是與這鴻元界的天道比肩,送自己來此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向這位悟通混世功法的大能學習。


    聽到這句話,咎不淨有些懷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悟空,問他道:“你這麽自信自己就是天道所選之人?”


    悟空點了點頭,自己這個樣子還不是天道選出的人,還能有誰?


    據傳,每個時代,都會有天道所選之人,代天行事,或救人族劫難,或成就無上霸業,緣法逆天,曆劫不滅。悟空本以為,這些隻是修仙者讓自己走上神壇的手段,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又一件事,讓他也開始相信天道確實有可能如此行事。


    “莫非你是來承我衣缽,揚我之名?”咎不淨覺得這也是一種可能,眼中微現希冀之光,出言問道。


    “晚輩持不敬師長戒,在仙道之上不能再另拜師傅,不過我卻可以將前輩的衣缽傳給您的後人。”悟空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有這個戒律在,他也會這麽想。


    咎不淨聽了之後,目光一黯,有些喪氣的說道:“那又有何用?我自問驚才絕豔,毅力過人,緣法逆天,這樣都止步於此,後人又能如何?”


    咎不淨就是因為有這種自負,才選擇了主修混世功法,而且他還不是持苦行戒律,這樣都未能登臨仙界,他可不希望後人步他的後塵,將生命浪費在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上!


    沉默了一會兒後,接著對悟空說道:“如果方便的話,你去找我的後人,如果他們想入仙途,就為他們找個好的道統;如果是想做凡人,就送他們去凡界,享盡榮華吧。”


    悟空鄭重地點了點頭,應下了他的所請。


    “修仙即為得證大道,就不要總想著與人鬥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恢複,尤其是你持苦行之道,就更是得不償失。那些手段隻是自保之術、護道之力,不要用此來行霸道之事。”也許是放棄了奪舍的想法,又安排好了後事,咎不淨開始繼續分享自己的修煉所得。


    悟空再次點頭應下。其實他也不喜歡鬥法,但混世功法就是要行走天下,麻煩總能找到自己,也不知是天道的安排,還是自己真的就有這方麵的吸引力。


    “本源行力自有傲氣,不屑於與普通行力相生相克,所以不會加入到五行正逆運轉之中去。如果你真是天道所選之人,有朝一日,可收齊五行本源入體,如此就可生生不息,不用擔心會消耗光了。要是你可以逆天到再收風雷本源,甚至是陰陽本源,別說是得成大道,就是立地成聖,也未可知呀!”


    知道這段時間,本源行力一事,成了悟空糾結的新焦點,咎不淨便替他解惑道。


    悟空一聽,第一次對南疆火涯之行充滿了期待,從前兩次地魂定位的情況來看,火位地魂喚醒之時,就是火行本源行力入體之日,想到這裏,他不覺眼前一亮。


    咎不淨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火行本源之力,這小子定是已知從何處入手,不覺對他是天道所選之人又信了幾分,心中隱約的奪舍想法又淡了幾分。


    想到這裏,他在心裏長歎了一聲,站起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對悟空說道:“最後這段時間,估計你也不會安心修煉,索性就陪我聊聊天吧,我也想知道這幾百年來,修界到底是變成什麽樣兒了!”


    這大能一天不應劫,悟空便一天不會安心修煉,要時刻保持充沛的力量,防止對方借機奪舍,一聽他所言,正中下懷,便點頭應下。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隻是談天說地,述說各自的修行見聞,一個是將入輪回之人,一個是麵對即將應劫之輩,自然沒有什麽可隱瞞的,悟空就連自己所持的八種戒律都告訴了對方。


    咎不淨越聽越心驚,本以為自己的緣法已算逆天,不想與悟空一比隻是小巫見大巫,在人家麵前不值一提,便更相信他是天道所選之人,奪舍的想法徹底熄了。放開胸懷之後,心情開朗,就連神色也好了很多。


    而悟空聽了咎不淨的修途,也是佩服不已,人家可是真正地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今天,不像自己被人連推帶拽地拉到了現在這個境界,雖然自己也很努力,可與麵前這位比起來,卻差了十幾條街!


    “既然不能接我衣缽,結個忘年之交該總可以吧!”


    興之所致,兩人在咎不淨的提議下結為異姓兄弟,當然不會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隻是再次鄭重地將後人拜托給了悟空。


    ……


    “我雖不持苦行之道,但所得外物都轉為自身實力,沒什麽可留給後人的了,這把劍隨了我千多年,就由老弟帶去,做個證物吧!”咎不淨知道悟空不借外物,如意又能任意變化,便也不虛言客套,將自己唯一的財產留給了後人。


    見悟空接下,鄭重地收進右手的空間了,他點了點頭,開玩笑地對悟空說道:“跟你的天魂說一聲,念在我懸崖勒馬,沒有挑戰他威嚴的份上,讓我早點兒投個好胎。”


    悟空笑了笑,說道:“我如果能說上話,就讓老哥投生到仙界去!”


    咎不淨仰天大笑,紫宮之處生出一團火焰,慢慢蔓延至他的全身,聲息漸無,一代大能,於此應劫入輪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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