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青曼呆滯中,一宮婢進來說華夫人有請。


    華夫人那不是公子奕的生母嗎,趙青曼抬頭看去,隻見公子奕嘴角淡淡的抿了下,伸手鬆開她的腰起身。


    “侍候趙姬梳洗,以待宮中晚宴。”臨出門時,公子奕轉身吩咐屋中侍婢。


    “諾。”幾個宮婢應聲,待公子奕出門後便一起走到趙青曼身邊,“趙姬,請隨奴來。”


    趙青曼仰頭,神色間還有些恍神,這侍寢之事到底是戲言還是……真話,


    隻不過這答案,直到晚宴開始趙青曼都未得到。公子奕直接從華夫人那去了正殿參宴,而她則由一宮侍帶路前往。


    途徑一走廊時,趙青曼竟遇到了同去正殿的公子推,還未收斂住詫異的神色,聽到腳步聲的公子推慢慢的轉了過來。


    公子推一身月牙白的衣袍,於夜風裏縷縷飄動,趙青曼抬頭靜靜地回望著,任他肆無忌憚的打量。


    “趙姬果不簡單。”淡淡的,公子推張口出聲,言語間甚是譏諷。


    趙青曼嘴角一扯,一股無言的不屑淡淡流於麵上。


    公子推眼眸略沉,譏笑:“瞧趙姬之神色,難不成是我錯矣。”說完頓了一下“公子奕身邊王姬乃太子所贈,此次前來不曾帶她,隻隨你一人,然不是手段厲害又是何因?”


    趙青曼聞言淡淡一笑,眉眼間甚是鄙夷道:“君一丈夫,卻盯他人後院之事,於人恥笑也。”


    忽的一下公子推臉色陰沉,他大步向前,轉眼便到了趙青曼麵前。


    趙青曼仰頭,雙眸間清亮異常,盯著公子推時,那目光仿佛宛若一切洞明:“君一落魄之人卻居於東苑之內,君亦手段高也。”高本是誇讚之意,然趙青曼在前麵加了個手段,就有了貶義之言,再次中間用了一個亦字,言外之意你公子推今日所得於她手法並無大同。均是借靠異性之力,苦苦往上。


    話一落,公子推便如狂風暴雪之中,那眼神淩厲的猶如地獄羅刹。


    趙青曼見狀便知自己賭中了,這公子推能居於東苑果然是借了女人的勢力,隻是不知這次他依仗的是哪位公主之勢。當年於他傾心的公主貴女可不少,可惜全被她這不識相的女人給早早破壞。有時候想想,若沒有那一次太子的出言索要,他也不會於公族麵前扮演這重情之人,以致後麵被她拿於外麵抵擋狂蜂爛蝶而無法言明。那時候他怕是恨不得掐死自己吧,因為無形中自己一次次破壞了他可能的借勢機會。


    重生一次,才全然看清,趙青曼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上一世的自己該是如何癡傻,以為公子推是不屑靠裙帶來搏上位的丈夫。


    於眼前,公子推越來越黑的臉,趙青曼忽的漾開唇角,聲音輕輕道:“公子推,你可知道你現在所憎恨的,不足我的千倍百倍。”


    公子推狂風暴雨的臉忽一滯,待還沒反應過來所說何意時,便隻看得衣擺聯袂,趙青曼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轉角。


    “不足她千倍百倍?”公子推俊眉蹙緊,一臉不解之意。


    大殿裏,燈火輝煌,人頭攢動。趙青曼隨著宮侍悄悄地走到右麵一榻幾,此榻是公子奕所有,然,現下他人卻不在。


    跪坐好後,趙青曼便抬頭悄悄打量。今天之宴以家宴為主,故宴會中多為宮中之人,也有一些貴族子弟,然多為青年為主。


    此時宴會還未開始,齊王和王後均未到場,故在場眾人氣氛輕鬆,多有走動結交喜聊。


    這時一抹清豔絕倫的身影抓住了趙青曼的眼球,此女子身材纖細,凹凸有致,雖年紀不大,但一舉手投足間卻充盈著一股風情,如清雅之仙又如魅惑之妖,兩種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混合的完美無缺。


    眼光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怔怔的,趙青曼出神了


    這女人……這女人……


    不知何時,公子奕回到了榻幾,坐下時看到呆愣的趙青曼,循著視線看過去,正巧落在對方巧笑倩兮的臉上。“怎的,豔羨他人之貌?”


    趙青曼呆呆的轉過頭,似遊魂道:“公子也覺得她美?”


    公子奕看著那個方向,嘴角淡淡道:“此乃楚女,隨楚國公主而來,但風頭卻比公主甚之。”說完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臉色還略恍惚的趙青曼:“以你之貌殿內哪人不比你美之,何懼如此惶惶。”


    言外之意,你醜的都沒資格自卑了。


    趙青曼回過神在心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她會如此驚訝怎可能是因這個,而是……


    這時,門口忽的一陣稍動,趙青曼抬頭望去,一身黑紫色雲紋衣袍的齊太子徐徐進來,而跟在他身後的卻是在廊間遇見的公子推。


    趙青曼神色微微訝異,這公子推還真是行動迅速,這才多久便和太子看起來相交不淺。尋思間,趙青曼抬頭瞟了一眼身邊的公子奕,隻見他眉目淡淡,完全看不出一絲不悅之色,相反嘴角還噙著一抹淡笑,怎麽看都是一副初次相見的模樣。


    趙青曼低頭,嘴角淡淡勾了一下,果然個個城府高深。隻可惜,公子推這一世注定要慘敗,齊太子……趙青曼在心裏不屑的哼了一下,抬眸靜靜地看著那如仙如妖之女。不管什麽年代,美人計永遠不會過時。


    齊太子一出現,本來圍在公子源身邊的一些人便紛紛倒戈棄他而去,不一會本還笑語晏晏的公子源臉色忿忿回到榻幾。


    公子奕見狀垂目斂眉,掩蓋其眼中的淡淡譏諷。


    主子不做聲,做侍妾當然也跟著沉默。於是乎在這一片熱鬧間,公子奕這一榻幾安靜至極,又悠閑至極,仿佛這裏不是高堂華屋,而是一青山白水之間。


    然,你不找事並不代表別人不找事,兩樽酒下肚,收斂好神色的公子源手執一樽酒水到了公子奕榻幾前,居高臨下語氣很是孤傲道:“今晚之宴於四弟接風,怎你被冷落至此,反倒那無關之人卻喧賓奪主。”說完,略略挑釁的朝圍成人堆的太子那方向瞄了瞄。


    公子奕淡笑起身作揖道:“二哥言重,今宴雖父王為愚弟接風所設,然也隻是一歡聚之名目,太子久居宮中又謙和有禮,眾人相隨談說也是常理之事。”公子奕這一番話,答得甚是巧妙,即把宴會的興致歸為普通聚會,又把太子這風頭歸為他平時為人有禮。一不自輕自賤,二不憤世嫉俗,不管何人聽了隻會讚許不會挑刺。


    當然這回答對於公子源來說確是不滿意的,挑不出刺來他還怎麽找茬。於是眉眼轉了轉看向公子奕身後的趙青曼,忽然抬手當空一劈,緊跟著咧嘴一笑,在公子奕眼神微斂,趙青曼臉色淺白中朗朗道:“四弟啊,你這姬實在醜的讓人不能直視。這樣吧,於宴後我送你幾個,這公子的門麵可不能丟。”


    公子奕嘴角含笑,麵色淡然:“多謝二哥,然愚弟已習慣看之,故二哥好意,亦心領了。”


    公子奕的回拒倒沒讓公子源有太多不怨,隻見他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四弟果然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二哥佩服。”


    公子奕麵色微微一沉,有些僵硬道:“奕不懂二哥何來此言。”


    公子源再次看向太子方向,那裏公子推正借著太子人脈侃侃而談。


    公子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人四弟應不陌生,據我所知他那紅姬還是四第所贈.”


    公子奕抬眸靜靜的看了看公子源,爾後輕輕一笑:“識之,也曾贈之。”


    公子源挑眉,眼神微微詫異:“如此,四弟也不生氣?”


    公子奕望向他,眉眼中是為他所指而不解。


    公子源譏諷:“於他困難時四弟給予助之,然光鮮時卻隻緊隨太子身邊,與一幹閑雜人等言之笑之,卻不曾與四弟道上一謝,問候一句。此等無情無義之人,頂一賢者之名,四弟不覺生氣,鄙夷之。”


    公子源這番話,若是那些血性又衝動之人,定會上前怒斥公子推不義,那麽太子定會麵上難堪,對公子奕心生介懷。加上宴會吵鬧於影響不好,本就對公子奕甚無多少關愛的齊王定會厭之棄之。


    一箭雙雕之計,不謂不好,隻是公子源想要算計的對象是公子奕,那麽注定是無法得逞的。


    趙青曼垂首而立,為公子源的沾沾自得而冷笑。倒不是公子源不聰明,而就是他太自以為聰明,從不願真正去了解他的敵手,一切的想當然之。


    果然在公子源說完後,公子奕淡淡,風輕雲淡道:“君子施恩而不望報,行善而不居功,是為君子。奕不才,也想當一君子。”言外之意,我乃君子又怎能於已小人計較乎。


    這一語雙關的回答,實在高也。趙青曼看著公子源那張似便秘般卡殼的臉,心中的笑憋得甚是辛苦。


    最後公子源再次忿忿回席,待公子奕重新落座時,趙青曼忙討好開口:“公子,高人也。”


    公子奕淡淡的轉頭瞟了一眼,然後滿不在乎道:“你一婦人懂何為高。”話雖這樣,然嘴角卻忍不住的彎上幾彎。趙青曼見狀低頭心裏腹誹一句“公子奕你乃一悶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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