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龍門兄弟查出來的,冷清秋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壞掉了,這家夥也是個人才,普通人還真不容易遇到這些事,


    因為革命勝利了,覺得新政府應該一心為人民……他壓根就沒考慮到這個政府的實際構成以及領導者的階級成為,老蔣要是一心一意搞社會主義他能和蘇聯方麵談崩掉讓斯大林上廁所都詛咒他,本來,一生放蕩愛革命的倒黴表哥不會有那麽快發現真相,家庭遭遇給他創造了機會。這事兒歸根溯源與冷清秋脫不開幹係,當初被舅舅一家逼得太狠,她聽親媽的話直接過了明麵,搞了好大排場放鞭炮掛紅花上門感謝他們,那些西洋貨雖然被表哥砸了,大洋舅母是收著的。這天搞得太轟動,他們怕是早就被人惦記上了,會拖到現在隻因為一直沒等到合適的機會下手。


    這事若冷清秋或者金燕西遇到,分分鍾就能想清楚來龍去脈。


    1.不認識的人壓根想不到這戶人家會有巨款,偷盜搶劫也不該瞄上他們。


    2.若是不熟悉的人作案不可能將這家子人的行蹤把握得這樣準確,他們已經想到革命勝利之後宋彥勳會去大街上跟著學生隊伍慶祝,宋世卿會去打探消息順便顯擺自己的學問,他們行動的時候正好是男丁都出了門而馮淑琴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


    3.如果這不是有預謀的犯罪而是臨時起意的話,那麽就是因為某些事來到宋家,見四合院門開著進來之後才發現家裏沒人,壯著膽子洗劫了馮淑琴。


    綜合以上,很容易就能分析出這是熟人作案,範圍上有了界定,排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些社會底層的平民畢竟不是安全局培養的專職者,他們或許會想到將箱子裏值錢的東西留下來,將箱子做柴火燒掉毀屍滅跡……做到這份上就安全了?根本不用出動警力調查,隻需要走訪幾家,就能看出貓膩來,前提是查案者不是水貨。


    從馮淑琴的性格入手,她攢了二十年的寶貝箱子裏不可能隻有那百塊大洋,金銀首飾定是不少的,女人出嫁的時候她的娘家總會準備一些,或者是新鮮趕製的或者是祖上一輩輩傳下來的。馮淑琴平時戴的是銀鐲子,別的沒瞧見,她的嫁妝怕是早歸攏收著了。這些東西能給查案提供很多便利,雖然知道可能會有危險,舍不得丟掉的概率也是很高的,當然,他們可能會藏起來然後找機會融掉製成新的款式,這節骨眼上應該不可能。再有,突然得到一筆巨款,正常人根本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尤其這筆錢還不是通過正當手段獲取的。你說他會偽裝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甚至會登門送兩隻雞來勸慰馮淑琴寬心……這種程度的偽裝隻能騙騙普通人,冷清秋對人的情緒和內心就比較敏感,莫說金燕西這種專業人士。


    西廠幹的就是地下工作。


    抓間諜揪探子這樣的事不知幹了多少。


    隨便什麽人在金燕西眼皮子底下走一遭,他就能看出你是個什麽德行,最近做沒做虧心事,現在打著什麽主意。


    馮淑琴是太不相信冷清秋,實實在在遇到這種事,她是不會袖手旁觀的,畢竟,他們若是有錢,自個兒還能繼續過安穩日子,要是真被人洗劫了,出於道義住在洋人街已經發達的冷家母女還不能不管舅舅一家。


    娘親舅大!


    宋世卿就算再不好,他也是冷太太的哥哥。


    她們的確想了法子平時不用多管這家子極品,人家走到絕境你還看著?


    老百姓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真不怕壞了良心遭天打雷劈?


    馮淑琴要是第一時間找到冷清秋,妹子隻需要給龍門兄弟通報一聲,在北平這地界上,就沒有他們查不到的事兒,鬧到現在,不僅過了最佳查案期,警署敷衍,政府不管,這就算了……草泥馬還讓表哥有了繼續革命的念頭。


    【我們以為國民政府是一心一意為老百姓做事的,過去的幾年,廣州方麵也的確釋放了這樣的信號,事實證明,我們錯了。革命的果實已經被虛偽的大地主大商人竊取,他們不為老百姓考慮,不為我們伸張正義,他們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這不是我們苦苦召喚的新政府,他們是卑鄙的竊據者。】


    【革命還沒繼續!戰火要繼續點燃!我們應當聽著蘇聯布爾什維克的鍾聲,工農百姓站起來,趕走這些地主商人,真正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政府。】


    這是許多向往社會主義的學生的共同心聲,宋彥勳也是其中之一,再次投身革命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子裏,再也揮不去,為了他的信念與理想,他已經沒辦法顧忌這個小家……


    我們得承認,宋彥勳的思想的確是先進的,他錯在哪裏?


    不該把個人的力量看得太重以為革命少了自己就會步履維艱,不該忽略養育自己的父母,雖然他們一個虛偽一個貪財。尤其是馮淑琴,這世界上誰都能說她不好,唯獨宋彥勳不能。


    兒不嫌母醜,馮淑琴做了那麽多不好的事也都是為了她這獨苗苗兒子。


    作為母親,她沒什麽不合格。


    作為社會人,她卻缺了良心和道德,這玩意兒完完全全被用在宋彥勳身上,已經透支餘額為負了。


    冷清秋真感慨。


    舅母不相信她會出手幫忙也有道理,怎麽能將這事托付給宋彥勳去辦?


    抓偷兒也能抓到南下革命的程度,不知道的還真當他們丟了千兒八百大洋。


    從龍門兄弟口中得知真相,冷清秋真是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沒有立刻將情況告訴馮淑琴,還是先想了解決辦法,以舅母對表哥的疼愛程度,若真真麽直白明顯的告訴她,馮淑琴能挺住了活過來?


    射擊拐賣奴隸,事情就超出了中國政府的權限範圍,以冷清秋的手腕以及國際影響力,要從美國撈個人回來不難。她畢竟算是國際名人,完全可以同美方高級別對話,要求他們協助解決這事,若不走私下渠道直接捅破了丟到國際上,搞得美國人臉上無光,也會影響到中美關係。


    雖然,冷清秋針對美國金融市場做的那些事,他們已經注定無法成為好朋友了,至少在真相揭開之前得維持表麵的和平。


    華爾街還沒崩盤,中國人不到囂張的時候。


    冷清秋找了羅伯特,她曾無數次聽過此人的名字,美國駐中國的最高級別官員。


    兩人在聯軍委員會辦公廳見麵,握手之後,連多餘的寒暄和吹捧也沒有,冷清秋直接切入正題。


    “本來不願意麻煩羅伯特先生,實在是遇到了難題。”


    這位藍眼珠卷頭發的洋人很有紳士風度,他細心的往妹子麵前的宮廷瓷杯裏注入紅茶,然後才開口問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也看過飛毛腿特戰隊從佛羅裏達密林出來的照片,你很優秀,坦白說,我對miss冷十分仰慕,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說,我總不習慣中國人彎彎繞繞。”


    “我與我舅舅一家關係並不和睦這在洋人街大抵不是秘密,這裏麵有許多原因,我不便細說,雖然,他們一家子的行為方式我並不認同,到底還是自家親戚,我的表哥近日預謀南下,還沒上火車就被拐走東渡太平洋,他被非法營業的奴隸主帶去了美國。我表哥腦子的確有些毛病,整天總想著革命啊奮鬥,他心思是比較單純的,處事又不圓滑,我很怕他激怒了拐子出事。”羅伯特沒來得及發表看法,冷清秋又說:“雖然顧慮那麽多,這事讓我來處理其實也不難,我想到了無數種辦法,都會破壞我與美國政府的友誼,與其鬧得不愉快讓國際社會看笑話,不如用更和平的方式解決,我就想到了你。”


    羅伯特心裏清楚,這位享譽國際的中國女人說得是比較含蓄的,若真的用暴力手段處理,美國勢必會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德國方麵也可能多想,這就不僅僅是看笑話的問題,而是傷筋動骨的大損失。


    他真誠的站起來親吻妹子的手背,“非常感謝你的信任,我立刻將信息反饋給華盛頓方麵,讓特警總隊親自解決,一定安全將所有被拐賣的中國人平安送回。奴隸交易的確是許可行為,卻必須有對方的同意書通過正常程序買賣,這樣的大宗跨國犯罪政府絕不會姑息!必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談判是非常愉快的,冷清秋當然知道羅伯特說的是官話,很大程度是為了奉承她,其中有許多誇張與注水的成分,她不在意,隻要奴隸買賣存在一天,走黑路的非法組織必定不少,這是老美的家務事,隻要他們不對中國人出手,冷清秋完全可以當做不知情。


    既然情況已經說清楚,她留下表哥的姓名以及相關信息,然後就起身告辭。羅伯特就算真是她的粉絲,這會兒大抵也沒時間廢話了,奴隸拐賣這事兒看似簡單,很容易觸動某些特權人士的利益,華盛頓政府也得頭疼。


    從聯軍委員會辦公廳出來,冷清秋搭便車去了宋家老宅,家裏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也沒見舅老爺站出來,他依然在固定時間提著鳥籠出去,顯擺文化,說時政。馮淑琴在堂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子拉著她的手唉聲歎氣,邊上還圍著兩個較年輕的夫人。


    胡同裏都是老住戶,一般來說,白天都沒有關四合院門的習慣,這是為了方便串門子,冷清秋卻沒直接闖進來,她拉著門環輕輕扣了兩下,就見堂屋裏那幾位齊刷刷扭頭過來。


    冷清秋出現的時候,馮淑琴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她雙眼蹭的亮起,小跑到大門口,“可是有消息了?我兒在哪裏?”


    她沒注意克製音量,旁邊幾個院子已經有人探出頭來,被拐子弄上貨輪運往美國做奴隸這樣的事真的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麽?“舅母您別著急,的確是有消息了,具體如何我們進去再說。”


    有兒子的消息,馮淑琴覺得生活又有了盼頭,她連連點頭請冷清秋進去,瞪了旁邊幾乎看熱鬧的碎嘴婆一眼,砰地關上門。


    這時已經是秋天,妹子穿著半袖洋裝,手上拿著把可折疊的絨毛扇,瞧著很新潮,她自覺找了個位置坐下,任由屋裏那三個女人打量,同時等著馮淑琴進來。還沒說到正事,那兩個稍微年輕的婦人就開口了:“大姑,這位小姐是……?”


    原來是馮淑琴娘家的弟妹,餘下那位怕是她老母。


    果然,老婦人笑嗬嗬看著冷清秋:“怕是冷家閨女,我瞧著沒怎麽變,就是這身打扮也太洋氣。”


    馮淑琴這才正式介紹了雙方身份,然後迫不及待的問起宋彥勳的事:“清秋外甥女,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表哥走到哪兒了?打探到行蹤沒有?”妹子遲疑的點點頭,“我委托龍門出麵替我打探表哥的消息,今日已經有確切情報,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


    舅母雖然尖酸刻薄,很多時候顯得很愚蠢,她還是會生存技能的。


    她從前在冷清秋麵前放肆那是仗著自己的身份,若真是對著貴人,馮淑琴比誰都會察言觀色。


    過去那麽多教訓,在冷清秋麵前,馮淑琴已經習慣十二分戒備,她立刻察覺到這話感j□j彩不對,不像是有好消息。


    馮淑琴艱難的吞咽下口水,喉嚨裏咕咚一聲。


    “我兒……出事了?”


    “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安全,想回來卻不容易。”


    “這是什麽意思?”


    “我考慮了很久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舅母,我很怕您受不住打擊,不過,我若不說,一直瞞著,您恐怕會更加不安,與其這樣不如直接說出來然後尋找解決的方法。彥勳表哥留下書信之後就去了火車站,他的目的地應該是湖南,想去投奔革命。中間卻出了點問題……表哥沒有錢,為了弄到車票,他被人騙了,現在已經在太平洋上。”


    “太平洋?那是哪個村哪個山溝溝?”


    馮淑琴還以為自家兒子被弄到什麽偏僻地方去了,雙眼瞪得溜圓,就想帶人殺過去把兒子搶回來!都說英俊的書生是最危險的,那什麽《聊齋》說的不就是這個?兒子被狐狸精帶走了?


    不!她堅決不會讓妖怪入自家大門!


    “外甥女你麵子這樣大,快讓龍門的弟兄把我兒子帶回來!”


    知識貧乏到這樣的程度真的好麽?


    作為土著還沒有她這個來了沒兩年的異時空穿越者知識豐富。


    “您知不知道日本?”


    馮淑琴臉色瞬間慘白,草泥馬中國人能不知道小日本?誰家不恨他們?“日本和我兒子有啥關係?外甥女你直接說,我害怕。”


    好吧,淩遲的確有些不人道,妹子直接將結果告訴她:“太平洋是日本和美國之間的一片麵積巨大的海域,彥勳表哥是被拐去美國了,以奴隸的身份。”


    …………從臉色慘白到滿眼驚恐,又五秒鍾,馮淑琴暈了。


    她想到許多種可能,獨獨沒有這一種。


    馮淑琴知道日本,也聽說過美國,兒子提過,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主義社會,是黑暗,是腐朽。


    現在,她的兒子即將去到那樣的社會,更讓人受不住的是,他是以奴隸的身份。馮淑琴一直覺得這是封建王朝才有的東西,打了敗仗就會出現俘虜啊奴隸,他們幾乎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生活,別說尊嚴和骨氣,溫飽都成問題。


    不給吃的還要往死裏做工,這就是馮淑琴對於奴隸的認識。


    她果然知道得太多了,現在怎麽能好好活下去?


    你以為是北平到天津,中原到東北。


    跨越了國家外甥女真能幫上忙,她還能見到自家兒子?


    馮淑琴並沒有暈多久,她那倆弟媳又是掐人中又是潑冷水,愣是把人弄醒了過來。剛睜眼的時候她還有些懵,等到記起前因後果,大哭,她老娘好似受了感染也跟著她嚎啕起來。


    “我苦命的閨女,怎麽就嫁了這樣一戶?男人不頂事,外孫子還遭了這樣的厄運!”


    “這可怎麽辦?”


    冷清秋並沒有立刻說出已經聯絡美國政府的事,人已經在救了,她隻是希望這家人能真正的反省,不要再做哪些腦殘事,自個兒好好過日子。


    別動不動眼饞別人家的房子財產。


    別動不動就說誰家有個青年才俊想把她推銷出去。


    別動不動就覺得革命果實被竊取想要再來一次。


    ……


    想好好過日子就消停點。


    要做烈士就得有相當的覺悟。


    既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世上沒這麽好的事。


    這稍微一遲疑,就發現問題了。


    因為忙著表哥這邊的事,冷清秋還沒調查宋家失竊案。


    甭管在她或者是財迷舅母眼中,表哥的命都比那箱子錢財更重要。


    本來想著情況已經反映給美國方麵,他們會徹查然後把人送回來,這件事辦妥了,終於能著手查失竊案,能追回財物的話,自家也不用補貼,他們丟的金額對於冷清秋的確不算什麽,隻是不能養成伸手就給的習慣而已。


    調查還沒開始,就有人露馬腳了。


    馮淑琴那老娘還算哭得真誠,倆弟媳假得不能再假。


    看她們那幸災樂禍加嘲諷的模樣,不會演戲就別來啊,非得這麽自黑一把。冷清秋想了想,道:“舅母您不用太擔心,我在聯軍委員會有些人脈,已經在與美國人談判,無論如何總要將表哥救回來。”


    ……驚喜,大大的驚喜。馮淑琴知道這外甥女本事大,她差點忘了冷清秋和洋鬼子的關係好著。“外甥女,舅母以前是壞了良心,總想占了你家房子給我們彥勳娶個好媳婦,我做了很多錯事,現在我想明白了……兒子出這樣的事都是報應!是我造的孽!隻要我兒能平平安安回來,我不求他幹什麽大事,也不再想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隻盼一家人能好生過日子,我再不算計你。”


    瞧著挺真。


    能說出報應論平時大概是信佛的,真嚇到了?


    馮淑琴這人的確不靠譜,冷清秋還是願意再相信她一次,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要是真能改正,也是好事一樁。她對於親戚的期望值不高,母親卻是盼著親戚都能和和睦睦,一直僵下去以後都沒有走動的地方。


    她點點頭,“您別擔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鐵定沒事。說起來……隻怪我當初送東西過來的時候太過聲張,都說財不露白,否則哪裏會遭偷兒點惦記。舅母你怎麽就沒把東西藏好了,家裏沒人開著門做什麽?”


    這時候,馮淑琴的情緒已經好了許多,這才說起那天的情況來。


    “外甥女是一片心意,我當初也覺得體麵風光沒想那麽多,回頭就把大洋收到平時放錢的箱子裏,那箱子是藏在床底下的,還用簍子擋住了。那天彥勳去大街上慶祝國民政府進入北平,老爺子也去會茶友,我在廚房裏準備晌午的吃食。因為媽納了新鞋底說是舒服又厚實,要給我送兩個過來,我也沒鎖門。平時也是這樣的,胡同裏都是些老鄰居,留扇門也方便竄門子,誰能想到就給偷兒行了方便?”


    果然是這樣。


    冷清秋注意到老太太旁邊那年輕媳婦臉上有些不自然,她雖然很快調整過來,還是沒逃出妹子的眼睛。“那……您來的時候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哎喲,我這一把年紀了,那天早晨醒來就覺得不舒服,本來想讓玉娟給淑琴送過來,她說要去市場買什麽花布,老板新進了貨,又好又便宜的,二妞各自竄得快,從前的舊衣服的確穿不了了,那孩子從來都是撿她姐姐穿的,新衣少,我也就由著她去,阿容手裏的活又丟不開,這事就耽擱了。”說著,老太太還歎了口氣,“早知會出這樣的事,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走一趟的,保準把那偷兒逮著。”


    ……otz


    說到這份上,冷清秋大抵已經知道是什麽情況。


    這老太太若真來了,偷兒就不會出現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作案手段如此幹淨利落必須是非常了解馮淑琴習慣的。她老子娘不可能,或許是老太太顯擺女兒命好說漏嘴讓那些黑心肝的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冷清秋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馮淑琴皺眉:“外甥女問這個做什麽?”


    “也沒什麽大事,總想著不能這樣輕易放過那偷兒,所以委托了龍門以及聯軍委員會的朋友幫我查,說是已經有眉目了,很快就能把舅母您丟的東西追回來。”


    馮淑琴那個激動,雙手緊握成拳。


    “我是真走了眼,外甥女你才是好的!”


    “我就拉下老臉求你,一定要把那殺千刀的給我揪出來,把我兒子害成這樣,老娘非讓他掛牌遊街砸他一筐爛雞蛋。”


    ……


    老太太身邊那位臉色非常難看。


    她雙手握得比馮淑琴更緊,幾乎無法維持正常的表情。


    那時候看著院子裏沒人,又記起媽說的,大姑得了多少錢財。李玉娟從前也找馮淑琴幫過忙,曾經看她開過箱子,知道她的習慣。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再也忍不住,偷摸摸溜進廂房。本來,為了降低目標,她隻想拿走一些大洋,因為箱子上了鎖,她隻得整個抱出去。李玉娟運氣很好,走出胡同口也沒碰見熟人,她拿錢買了許多花布,又找了個偏僻地方將箱子砸開,差點沒被裏頭的金銀大洋晃花眼。李玉娟用花布做遮掩將不義之財背著老太太偷運回去,藏好之後才把花布疊回原樣拿到老太太屋裏展示外出的成果。她說的是走到半路聽說布行來了新貨又好又便宜這才買了幾塊,忘了大姑的事。


    若不是遇到冷清秋這樣見多了高智商犯罪的變態,恐怕真讓她忽悠過去,畢竟這時候北平還亂著,新政府也沒工夫管這些小事。馮淑琴一沒地位二沒人脈,出了事也隻能認栽。


    馮淑琴覺得生活又有了奔頭,錢財要追回來了,歹徒要抓住了,兒子也在盡力救援。她不停咒罵著該死的偷兒,隻盼著能立刻把這人揪出來,將自己受的罪都還到他身上。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愁,冷清秋沒再去看年輕婦人的臉,情況說清楚了,她想了想,還是從衣兜裏摸出七八塊大洋交到馮淑琴手裏:“我沒帶什麽錢出來,這幾塊大洋舅母你先用著,總能頂一些時日,若有什麽麻煩就來傳個話,都是親戚,能幫的忙我定不會推辭。”這是在試探,出乎意料的是,馮淑琴竟真的高尚起來,她直接給冷清秋推回去,說過去已經拿了那麽多好處,不義之財總歸是留不住的,再不敢白要外甥女的錢。


    ……瞧她是真心推辭,並非假意推諉,冷清秋這才笑開來。


    “您還怪我連累家裏遭了偷兒,這哪裏是什麽不義之財,您別說這些,拿著多買幾塊肉好吃好喝過日子,我定要讓那偷兒給您一個說法的,表哥也鐵定會回來。”比起和這家子人劃清界限,他們能改好才是真正解決問題,否則三天兩頭鬧出個事來擦屁股的還是冷清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誰能想到糟糕成那樣的關係也有和緩的一天,冷清秋從宋家祖宅出來就查人查了李玉娟,這種平民百姓的資料完全沒有保密性,不過半天就有消息傳回來,聽完報告,冷清秋挑眉,這弟媳倒真夠極品的。


    那兄弟把情況說明白之後並沒有立刻走人,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為難。


    “冷姐……您和我們老大是不是那樣的關係?”


    這是什麽神展開?


    不等妹子說啥,他又道:“您都好久沒去看我們頭兒,書上說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老大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大好,經常一個人喝悶酒,是不是感情出了啥問題?”


    臥槽!他說的真是金主大人?當初在華爾街三個月也沒對她下手天天忙著練武功的那人?


    不會是又被哪個腦殘給穿了吧!


    “咳咳……這個你就別管了,私事。”


    “不!我不能不管!做人不能沒良心啊~!老大對您是巴心巴肺的好,您怎麽能這樣冷淡?您真的是我心中正義又熱血的冷姐嗎?”


    正義?熱血?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兄弟!大兄弟!你絕逼誤會了,老子的屬性明明是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腹黑無下限啊qaq。


    我這樣要良心沒良心要智商沒智商的蠢貨真的能接受這樣的讚美?


    會折壽的吧!


    眼看著那龍門漢子又要開口,冷清秋卻不敢聽了,她隻得痛苦的點點頭,“別說了兄弟!我去!我一定會看他!”老子慰問他全家,媽蛋。得到這樣的保證,那廝才乖乖退出去,直到走遠了瞧不見人,他才靠在牆上大喘氣狠拍了幾下胸口。


    他是在為整個龍門的兄弟盡心意,他做得對!他隻是在事實的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後期加工與潤色而已。


    什麽受了,精神不好,喝悶酒……不要懷疑,這不是金燕西,是門內另一條漢子的親身經曆。


    這都是為了老大的幸福!!


    二十好幾的人,沒結婚就算了,咋能沒對象?


    冷姐這樣優秀的女性要是讓別人追去可怎麽辦?


    做男人。


    該出手時就出手。


    冷清秋先去見了馮淑琴,將這個慘烈的事實說給她聽,在她表示不相信的時候甚至提出證據在哪裏。馮淑琴產生了懷疑,她也顧不得招待冷清秋換了身衣服急匆匆出了門往娘家去了。抓奸在床,捉賊拿贓。她真不敢相信鬧成這樣竟然是自己創造機會放了內賊進來,到底是不是玉娟做的,去外甥女說的那些地方翻一翻就知道了。


    往後就是馮家的家務事,和冷清秋沒啥幹係,妹子想起龍門漢子深情並茂告訴她的信息,轉身折去了龍門新基地。


    見到金燕西那一刻,妹子就知道她被騙了。


    難怪那些家夥看她過來躲得這樣快,這是害怕被遷怒?


    金燕西這人心理是不正常的,你天天粘著他的時候他不想理你,總覺得煩,你若消失一陣或者長時間不露麵,他又天天惦記著,總覺得你是不是有啥想法了?竟然不主動過來求寵幸。兩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麵,金燕西瞥了自門口進來的冷清秋一眼,冷淡的問:“有事?”


    本來不想出賣龍門那兄弟,金主大人這樣她又忍不住想逗一逗。


    “我聽說你十分想念我,所以過來了。”


    …………!!


    “你信?”


    妹子皺了皺眉,“本來我是不信的,對方說得真的非常嚴肅,你又瘦了,整個人看著很不好,總念叨我的名字還天天喝悶酒。”既然那貨能說謊話騙她,再加工一些也沒關係吧?


    金燕西直接將杯子朝冷清秋那方砸過去,“胡說!”


    “我這人最實在的,從不說假話騙人,這都是原話。兄弟們都很擔心我拋棄你,生怕你想不開尋了短見,特地讓我過來看看。”


    越說越離譜了。


    任何的語言都無法形容金燕西糟糕的心情,他對冷清秋大約的確有些想念,被人這麽紅果果說穿真的好麽?


    西廠督主的麵子呢?威嚴呢?


    草泥馬以後還怎麽在江湖上混!


    金燕西果斷不承認啊,他連半句廢話也沒有:“這就是你被包養的態度?”妹子瞪眼,想要辯駁,他又說:“記得自己的身份就好,最近我總在懷疑,你真是當初那個女學生?冷小姐名氣大得很呐,仰慕者成群不說,美國佬德國佬都有……”


    這是傲嬌了吃醋了吧?


    一定是的!


    在美國的時候因為語言不通,金燕西的消息那是十分閉塞,除了妹子主動告訴他的,再多就沒有了。他是真沒想到這妞現在還是國際名人,不僅以冷清秋的身份,還有什麽華爾街股市操盤手凱莉小姐。


    若不是親眼目睹她裝逼的全過程,廠花也沒法子相信這兩個反差極大的人物竟然是一個人。


    “我倒不知,你對麥什麽還有想法。”


    ……是麥克阿瑟!麥克阿瑟啊!


    那不是在接受采訪的時候隨口說出來忽悠民眾的麽。


    冷清秋諂媚的笑了笑,扭啊扭,扭到金主身邊,她屁股一抬就要往金燕西腿上坐,對方卻閃開了。還好冷清秋運動神經好,很快穩住下坐的趨勢,小眼神幽怨的盯著金燕西。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房間裏安靜了半分鍾,金燕西抬頭看著他,目光很犀利,臉上紅果果寫著倆字:你說。


    冷清秋再次被噎住了。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捂住耳朵大吼“我不聽,我不聽嗎?”


    導演咋還不叫停!劇本錯了!


    金主大人還在等她的回答,妹子不敢大意,她隻得老老實實將更詳細的計劃抖出來,比如怎樣給日本人希望又在他們全民歡喜的時候徹底把這個卑鄙的民族打下地獄!


    不得不說,這妞智商雖然不高,在算計日本方麵特別有心得,花樣一套一套的,層出不窮,一回比一回更狠。


    冷清秋到金燕西身邊坐下,她又說起舅舅家的事,什麽家裏遭了賊啊,為了解決問題表哥去鬧政府啊,沒有好結果於是質疑革命啊,準備南下加入反.動組織和國民政府戰鬥啊……


    說到這兒,金燕西嘴角已經有輕微的抽搐,饒是他見過不少大世麵也沒遇到過如此奇葩的家夥。


    直到冷清秋說出他被拐子坑去美國正飄在太平洋上。


    任何的語言都無法準確形容廠花的心情。


    他隻想說: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呐。


    高!實在是高!


    人家拚死拚活也弄不來的出國機會就這麽被他輕易獲得了,還是美國方麵主動“邀請”的。


    冷清秋將這幾個月的事倒豆似的說出來,也沒個邏輯順序,想到什麽就朝金燕西吐槽,本來是無意義的事,出乎意料的,廠花的心情竟逐漸平靜下來。他果然想多了,這妞腦子裏從來就隻有坑美國,害日本,搞垮西方列強,讓華夏民族崛起。什麽兒女情長那都是浮雲,她就是俗話裏說的缺根筋。妹子說得正高興,就覺得頭頂被輕輕拍了兩下,她雙眼直接瞪圓……


    金燕西拍她腦袋?


    以拍小狗的方式?


    臥槽這是被順毛了?


    龍門新基地裏溫馨甜蜜的時候,馮家宅院已經翻了天。


    馮淑琴黑著臉衝回娘家,老太太還以為她受了什麽委屈,正想問緣由,就見女兒指著李玉娟大罵:“我是真傻!我真當是倒黴遭了賊,沒想到偷兒竟然是自家出的。”


    眼看著瞧熱鬧的已經圍過來了,馮母隻得出來打和氣牌。


    “淑琴啊,你別嚷嚷,有話咱關上門說。”


    想到最近的悲慘遭遇,弟媳說的那些閑話,馮淑琴簡直不能忍,她眼圈都紅了,眼淚就要落下來:“媽,你可是我親媽!李玉娟這賊婆娘把我害成這樣,連兒子險些也沒了!你還偏幫她?我就把醜化說在這兒,她能幹出這樣喪德的事就別怪我讓街坊領居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下,今天舅媽做壽,本來想露個臉就回來,結果耽擱了。


    本來以為不能順利更新,還好趕上了,奮戰到現在肚子咕咕叫我去找吃的。


    下章金融危機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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