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簡直,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啊。


    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李後主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了。


    跟他接觸之後,覺得他就一軟弱無能吃軟飯的,連如意那小媳婦都保護不了的軟蛋!


    可是,他又真的是到處走穴收錢收到手軟。收美人收到厭煩,收城池收到眼也不眨一下的。


    我托著腮,感覺自己要真的嫁給李後主,會氣炸死自己。


    太過軟弱無能的男人,我會看不起的好嗎。我分分鍾鍾會想揍他一頓的好嗎。


    就是莫染那隻呆瓜,我有時候也很想揍他一頓。莫染有時候很嘮叨很羅嗦的,像個老太婆。


    莫染羅嗦的時候,那嘰嘰歪歪的樣子很像奶娘,簡直超像。


    夜色如幕,天邊的星子變得稀淡,猶如螢豆。


    我畫了整整一夜的陣形圖紙。頭有些昏沉,隻好趴在桌上,小眠了會兒。


    夢中有珠簾輕叩的聲響:“丁丁當當,丁丁當當……”甚是悅耳。


    我微微地睜開眼角,似乎有一道斑駁的人影,站在珠簾外,靜謐地望著我。


    沉香在室內揮發著,安眠沉香,如霧、如紗把珠簾外的人影,襯得更加的迷離朦朧了。仿佛是一道山川,橫著天險,在雲霧中變得飄渺無蹤。


    次日晌午,我咳嗽又加重了。


    手上雖然抱著暖手爐,卻不知怎麽的,腳心直冒著冷氣。


    莫染過來看我,認真地又給我把了一次脈,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地說:“仙妹妹,你又不乖了。昨晚怎麽沒好好的休息呢。你這一勞心,病情就會加重的。”


    我斂了下眼簾,撫了撫暖手爐,昨晚的確是畫了三個時辰,又得頭暈三日了。看來,對圖形和古籍過目不忘,也不是什麽好事,再博學強記,也是用我的壽命去換來的。


    我胸悶得慌,隻好執起絲帕捂著嘴角,忍不住地咳嗽。


    我隱忍地咳,有東西,衝上了味蕾。我咬牙,不使自己再咳了。卻有一道腥味,衝上喉嚨,我知道的,這是什麽——又咳血了。


    莫染撫住我,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哎,你以為你是鋼鐵做的嗎?高燒不退,本來就很傷身體了。你這身子,本就易感染風寒,再氣極攻心,又不加以調養,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靜默不語,翕上眼簾。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想以後會後悔。所以在活著的時候,我要努力去做!”


    莫染守在一旁,靜靜地想事情,過了良久才說道:“仙妹妹,你為什麽要這麽好強?”


    “因為,我怕壽命太短。如果不好強,我怕上天看我太好欺負,可以隨便拿捏。是以,能活著,便要拖著一口氣,強撐著活下去。”


    我說著,執起絲帕,默然地擦去嘴角的血漬。


    “一定忍得很疼吧。”


    莫染看著我,眸子裏透著憂傷和不忍。


    “忍習慣了,就不疼了。”


    我剛站起身,莫染趕緊起身扶著我,關切地就問:“你想要做什麽?”


    “去看看春天的景色。”


    我說著,抬頭望向窗戶。


    輕紗柔幔,外麵的陽光投穿而至,一團迷蒙蒙的金色光線,在窗外跳躍著,七彩陽光圈圈兒,好似在向我招手。


    “可是,仙妹妹,你現在的病很嚴重。不宜到處走動,要靜養。”


    莫染很不安地看著我,眼睛裏全是一汪汪,瑟瑟而動的水紋。


    “莫染,你知道的。有時候美麗的東西在眼前,就要去珍惜和欣賞,如若有所遲疑,錯失了,那便是錯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何必讓我遺憾呢。”


    我輕輕地勸說,卻是執意要去後院走一走的。


    他點了下頭,回應:“仙妹妹,說得極是。我懂了。”


    他靜默地跟在我身後,看著我,又問:“那天,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聽,我急促地呼吸著。我最不願回憶的就是那天雨夜發生的事!


    我以前那麽驕傲,不怕天,也不怕地,卻在那天被逼得難以自抑。


    我停住腳步,捂著胸口,開始止也止不住地咳嗽。


    莫染跑上前,急切地問:“怎麽樣了?趕緊先喝藥。”


    雪蕊也跟著跑上前,輕拍著我的背,焦急得眼眶裏的淚水,不停地打轉:“主子,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他們扶著我坐到椅子上,我喝了藥,靜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看向雪蕊,問道:“杏花都落光了吧。”


    雪蕊點頭:“是的。漫天飛揚,就像粉色和白色的蝶兒,滿天的飛。”


    “牆角下的那盆水仙,也快枯萎了吧。”


    我又問。


    在這兒呆了半個月了,後院裏有多少棵花和樹,我基本上都知曉。


    “是的,我叫侍女重新加了水。每天都換水的。”


    “哦,是得每天都需要新鮮的水和空氣。花和人一樣,都是金貴的主兒,都需要自由的空氣和新鮮的水源。”


    我垂下眼簾,心中卻是憂傷的。


    花兒雖然和人一樣,向往陽光。有時候卻是比人還要自由的。


    自然的生長,自然的凋謝。來年了,又能重新開枝散葉了。生命輪回,不過是生與凋。


    人就不一樣了,生與死。死了之後,來年,就是一堆白骨了。


    我握緊了手心裏的絲帕,強忍下那口腥氣。


    莫染拿來一杯清水,叫我服了下去。


    這一杯清水,有一種味道,是我從來沒聞過的。


    很淡很淡的甜腥味。


    我問道:“這是什麽藥,以前從未吃過呢。好奇特。”


    莫染斂了下眼睫兒,說道:“對你的病有好處的,能壓製住你體內那一股不斷翻滾出而的血咳。”


    一說到“血咳”兩字,雪蕊就再也忍不住轉過身,掩起帕子,偷偷地哭。


    莫染一聽到她強忍下的哽咽,眸中全是水花,說道:“有我在,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莫怕啊,仙妹妹,你的病再怎麽嚴重,我都不離不棄!”


    我咬了下嘴角,回道:“我一生中能遇上莫染,真是幸運。我想,我前世,肯定是做了九千件好事,才換來你對我的不離不棄。”


    莫染聽了,笑道:“你知道的就好。在前世的時候,我們肯定也是這樣互相扶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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