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許芸和張梵都愣住了,兩個人傻愣愣的,一左一右的從林皓軒身後伸出頭來。


    王鶯聽了,想起這些年來自己的遭遇,更是忍不住悲從中來,坐在地上就開始嚎了,“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哇!”


    這話怎麽說的?


    聽白老太的意思,還是許芸勾搭了白靖文?


    許芸已經尖叫了一聲,“你胡說!我,我不信!!”


    白老太冷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靖文和阿鶯從小就訂了親,靖文十九歲上大學的那一年,我就讓他和阿鶯擺了酒圓了房。


    阿鶯是個好生養的,她轉年就給我生了個大胖孫子!可沒想到,等到他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被你這個*給纏住了…”


    許芸又驚又怒,“我跟靖文登記結婚的時候,他可沒有已婚記錄!”


    白老太太呸了一聲,“也就你們城裏人興這麽折騰!我們鄉下不算!隻要擺了酒敬過茶,就是成了禮的!阿鶯就是我兒媳婦!!!你算什麽?你跟我兒子擺了酒沒有?你給我敬過茶沒有?”


    許芸整個人簡直已經搖搖欲墜了。


    二十幾年前因為她和白靖文私奔,後來又未婚生子,再後來女兒又丟了,她也得了產後抑鬱症…一係列的打擊,以及許芸家人對這段感情的不認可,白靖文也隻是帶著她去登記結婚而已,別提還有什麽婚禮啊擺酒的。


    “媽!”白靖文接了白露的電話匆匆的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他媽說起往事,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想要打斷她的話。


    張梵緊緊的盯著白靖文,他還是那副意氣風發,中年儒雅的成功人士的形象。


    再看看許芸……她蒼老的簡直就像是白老太的表妹一樣!!


    白老太完全沒給白靖文開口的機會,她搶著說,“當初也是你說娶了她就能怎麽怎麽的,我才讓阿鶯忍氣吞聲的帶著小剛躲在老家,但是這賤人給你帶來了什麽?


    啊?還不是你累死累活的把公司撐起來的?她又做了些什麽,啊?她侍候我和你爸了嗎,啊?她給你生兒子了嗎,啊?”


    許芸呆愣愣的看著白靖文,白老太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和白靖文是大學同學,大學時代的她,天真漂亮而單純,她和白靖文同學了三年,白靖文就追求了她三年。


    可白老太說,白靖文在上大學前就已經跟王鶯擺酒圓房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也就是說不管王鶯有沒有跟他領證,但他們確實舉行了儀式,那他居然還敢來追求自己!!


    許芸整個人都已經不會思考了。


    那些回憶的片段像流水一樣按順序先後自動在她腦海裏翻放開來。


    那時她父親得知了她與白靖文的戀情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幫她訂了婚,還把她給關了起來。


    是白靖文偷偷的跑去看她,然後還幫著她從家裏逃了出來。


    從此,她就一直跟著白靖文了,白靖文把她藏在鄉下,直到她生下了女兒。


    生了女兒以後,許芸自己也覺得這下父親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就把女兒托付給了白老太,她和白靖文一起去許家請罪去了。


    她父親被氣得夠嗆,把她的身份證扔了給她讓她滾,說以後再也沒她這個女兒。


    許芸渾渾噩噩的又跟著白靖文回到了鄉下,白老太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許芸生的那個小閨女被人給拐走了!!


    晴天霹靂!!


    許芸當時剛生完孩子,本來就因為她和白靖文的事情不受父親的承認而大受打擊;現在孩子又丟了,她簡直不能承受……後來,她就得了產後抑鬱症。


    白靖文就帶著她去了津市。


    許芸從小家境優越,雖然被許家拒之門外,但她還是存了一些錢的。


    這些錢在大戶人家眼中不過隻是些孩子的零用錢;但在窮人眼前已經算是一筆巨款了。


    白靖文開始用許芸的錢開始倒賣房子,慢慢的就把津京地產給做起來了。


    許芸直愣愣的看著白靖文,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媽媽說的,是不是真的?”


    白靖文皺起眉頭,“津京地產不是你能肖想的,我會給你一筆錢,但你也沒有什麽資格拿走津京地產的一半……”


    許芸指著地上嚎啕大哭的王鶯。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是你結發妻子?她才是?”


    白靖文看著地上神情狼狽的王鶯,又看看雖是美人遲暮卻是風韻尤存的許芸,再想想王鶯近三十年來盡心盡力的為他侍候爹媽生兒育女的情分上,硬著頭皮說,“快去法院撤訴吧,我會留給你一套房子和一筆錢,你留著…”


    許芸突然衝上去一巴掌扇在白靖文臉上,“我問你她是不是你老婆?”


    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白靖文頂著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惱羞成怒,“賤人!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許芸是出了名的包子,平時不管白家人怎麽拿捏她,她都可以一笑而過並不在乎,但今天這樣的爆發力實在讓人很驚詫。


    坐在地上的王鶯突然就一頭朝許芸撞了過去,“你憑什麽打我男人?”


    等林皓軒把兩人分開的時候,許芸已經挨了王鶯好幾下打。


    啪啪啪…有人一邊鼓掌一邊慢慢的從樓道那邊走了過來,幾個虎背熊腰的大兵哥哥背著槍小步的跑了過來,擁著一個身材瘦削但是方頭大耳的中年軍官進來了。


    張梵的小心肝兒怦怦直跳,來的這人正是她的親大舅,許則!


    林皓軒兩隻腳啪的一聲立正了,對許則敬了一個軍禮,“首長好!”


    許則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小林啊,讓你看笑話了。”


    林皓軒憨厚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張梵張大了嘴,看著這人“憨厚”的笑容,瞬間石化…還是她認識的林皓軒嗎?


    從初識時的冷傲漠視,到後來的家庭婦男,及各種窮追猛打,以及現在的這副憨厚樸實,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啊?


    許則笑嗬嗬的彎下腰,溫言細語的對嚇癱在地上的王鶯說,“剛才…是哪隻手打的啊?”


    “什麽,什麽哪,哪隻?”王鶯畢竟是個鄉下婦女,看見排成兩溜兒的大兵們,個個都虎背熊腰的還背著槍,早嚇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這隻?”許則笑眯眯的問她。


    王鶯就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許則抓著她的右手腕輕輕一拉,王鶯立刻慘叫了一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她,她搶我男人…”她疼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完,坐在又哭又嚎的。


    白露又驚又怒,“你,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欺負女人啊!爸,爸你看他!”白靖文在白露心裏就是一個神,雖然這人看起來是個軍官,但她還是相信她爸爸是絕對可以hold住這個場麵的。


    白靖文的心裏則在飛快的打著算盤。


    白露還在那裏忿忿不平,但她不知道許則到底是什麽人,但見白靖文半天沒吱聲。於是她一咬牙,挺身而出,“你們是軍人,怎麽能欺負婦孺呢?我未婚夫是駱家的少主,你們可別欺人太甚了啊!”


    許則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對身邊的一個大兵伸了伸下巴,“給我撥駱老爺子的電話。”


    大兵拿出手機很快撥通了電話,然後交給許則。


    許則笑眯眯的拿著手機說,“駱叔好,我是許大…哎呀是呀,好久沒跟您打電話啦…沒事沒事,就是遇到一個姓白的,自稱是你們家未來的媳婦,哎呀這我就比較難辦啦…也不知道您家裏是不是有這麽一個親戚啊?哦…是這樣啊,那行,沒事啦…哎,好嘞,勞您惦記著,我一定跟我們家老爺子說,那行,不打擾您啦…回見!”


    白露這回是真的慌了,“你,你…”


    “駱家說,”許則點了一支煙,一隻腳在地上不輕不重的前後晃著,他吐出一口煙,才說,“…他們家可沒有姓白的小媳婦兒,小姑娘,你是搞錯了吧?哦,也有可能你說的那個駱家不是我認識的…”


    “哥…”許芸帶著哭腔喊了許則一聲。


    許則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你還有臉哭?你看看你那窩囊樣兒!”


    “別抽煙,你有支氣管炎。”


    許則看了看手上的煙,湊到嘴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美美的吐了一個煙圈,然後對著張梵說,“閨女,煙灰缸呢?”


    張梵趕緊跑到廚房裏拿了一個小盤子出來,許則一看,小盤子裏還盛著一點點水,他笑了笑,把煙給熄了,順手摸了摸張梵的頭,“真是個好閨女!”


    張梵有些異樣的看著許則。


    許則轉過身,那笑容就不怎麽真誠了,“哎呀親家母,這邊坐這邊坐,雖然法院一審已經判了他倆離婚,畢竟這離婚證還沒拿到不是?咱還是姻親不是?來來來,咱好好嘮嘮嗑!”


    回頭又對張梵說,“閨女,趕緊的,把家裏的好茶好水果都擺上!”


    然後他親自過去攙扶了白老太,也不容白老太願意不願意,把她拖到沙發上去坐著。


    張梵蹭蹭蹭的跑到廚房去了,林皓軒也跟著她進來了。


    林皓軒也不關門,直接就扳著張梵的臉看。


    她左臉上有兩道指甲痕,右臉下方有一道瘀青,他伸手摸了摸,微眯著眼睛問,“誰?”


    張梵“嘶”的吸了口氣,罵道,“你!疼死了!”


    她把林皓軒擋到一邊,一邊從冰箱裏找出飲料,一邊說,“穿紅格子的那個撓我臉了;坐地上哭的那個好像是白露的媽媽,她開始扇我巴掌的時候我沒躲開…不過,我剛才已經報過仇啦!”


    等張梵端著東西送到客廳的時候,眾人已經很有秩序的坐下了。


    許則獨自坐著了個單人沙發;白老太和白靖文坐在一塊兒,白露坐在白靖文身邊的小幾子上;旁邊的雙人沙發上坐著許芸。


    許則帶來的十幾個大兵緊緊的貼著大廳的牆壁站著。


    白老太帶來的那幾個農村婦女則畏畏縮縮的坐在餐廳裏。


    張梵第一次覺得,她家這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廳其實也不小嘛!居然容得下這麽多人。


    許則朝她招招手,“閨女,來,坐這!”他指了指許芸身邊的空位。


    張梵就露出了一個“這好像不太合適吧”的表情。


    但是許芸朝她笑了笑,伸出了手。


    張梵就乖乖的走過去在她身邊坐著。


    許則看著她們倆,微微的笑著,有些出神,沒說話。


    而許則不說話,現場其實也就沒人敢說話。


    林皓軒自顧自的挨在張梵身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了,身體很明顯的朝張梵那邊傾斜著。


    白露偷偷的看了他幾眼。


    許則仍然沒說話,喝了幾口茶,又剝了一個桔子慢慢的吃著。


    白家人如坐針氈。


    空氣裏彌漫著令人極度不安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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