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人的手電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雨雖然已經停了,但天並沒有晴,四處黑茫茫的一片,隻能隱約分辨出陡峭的山峰,聳立在無盡的夜色中。看起來,我們好像應該還在那什麽‘牛角溝’裏,隻是不知道眼下這是被洪水給衝到了一個什麽地方。


    經曆了先前生與死的考驗,我們兩個都已經精疲力盡了。現在也不知道幾點,我們新買的手機都被水給泡壞了,根本開不了機。雖然我戴著張叔的手表,但這表不是夜光的,看不到時間。摸摸身上,打火機還在,但根本就打不著。


    躺在地上,我和聶晨一邊喘息一邊呻吟,感覺身上到處都痛,並且一陣陣的發冷,哆嗦的像篩糠一樣。


    終於,我掙紮著坐了起來。


    “晨…晨晨…”我哆嗦著說。


    “幹…幹嘛?”


    “這樣躺著不行,我們往前走走…”


    “這麽黑,走去哪兒?”聶晨問。


    我想了想說,先前洪水到來的時候,我記得好像是九點多鍾,現在應該還不到十二點的,我們往前走走,看有沒有山溪什麽的,把身上的泥洗一洗,再想辦法生堆火烤烤。不然的話,山裏這麽冷,我們拖泥帶水的躺到天亮,身體非出毛病不可,就算找不到溪也生不了火,我們走走活動活動也暖和,別這樣生躺著…


    聶晨‘哼唧’說:“我…我走不動了…”


    “乖,我扶你走…”


    我咬牙把聶晨扶起來,剛剛起身,兩人便同時兩腿一軟,摔倒在地。我再次扶,結果又摔,這一次,我手腳亂蹬,怎麽也爬不起來了,急憤之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和聶晨兩個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起來。


    笑完,聶晨說:“冷雨,咱別走了,我倒是有個取暖方法…”


    “哦?什麽方法?”我問。


    “那個…”聶晨說:“武…武俠小說裏麵,男女主角被困在深山或者雪嶺,晚上寒冷,都是怎麽取暖來著?”


    “怎麽取暖?”我問。


    “真是笨…笨的跟…”


    “噢…我知道了,抱著取暖…”


    聶晨壞壞的笑了笑。


    我臉一熱,“可是…”


    “可是什麽?”聶晨‘哼’了一聲,“美吧你,我才…才不要你抱,你個有婦之夫!”


    “我…”


    “你什麽?”聶晨說:“被我這麽一說,是不是感覺身上暖和一些了?”


    “是,你…”


    “我怎麽知道是嗎?哼,我當然知道,你們男的都是色鬼,一聽說抱小姑娘就發熱,古有曹孟德望梅止渴,今有聶小妹挑逗解寒…走吧,扶我起來…”


    我扶著聶晨,走一陣歇一陣,走著走著,就聽有水聲。循聲而前,隻見一道瀑水順著山壁流淌下來,應該是下雨形成的,水有些渾,但也比那洪水幹淨多了,用手去試,水居然不是很涼,可能哪裏有溫泉或者什麽的,雨水把泉水給帶了過來…


    借著水光我看了看表,十二點剛過。


    “晨晨,你先洗吧。”我說。


    “好,你走開。”


    “怎麽了?”我問。


    聶晨說:“我才不要穿著衣服洗,不習慣。”


    “哦,好吧…”


    我起身就走,聶晨叫道:“冷雨你去哪裏?”


    “我…是你說…”


    “哎呀…”聶晨跺腳,“我說讓你走開,沒說讓你走遠啊,你走那麽遠,我一個人在這裏怕…”


    “可是…”


    “你走近一些,把身子轉過去就可以了…”


    我苦笑搖頭,心說,女孩兒真難伺候。


    “轉過去沒?”


    “嗯。”


    “不準偷看,不然我把你眼睛挖出來當碰碰球…”


    就聽窸窸萃萃脫衣服的聲音,然後便是嘩嘩的撩水聲。聶晨洗了一會兒,忽然顫聲叫我:“冷雨,冷雨…”


    “怎麽了晨晨?”我轉身問。


    聶晨朝我奔過來,水淋淋的撲到了懷裏,顫聲說:“好像有人…”


    我心一緊,“在哪裏?”


    “那…”


    聶晨用手指了指,我看過去,水氣蒙蒙的,沒看到有人。


    “不怕…”我輕拍聶晨的背,“過去看看…”


    我的手順著聶晨背的往下一滑,感覺滑溜溜的毫無阻滯,這才驚覺聶晨什麽也沒穿。聶晨尖叫一聲,從我懷裏跳開,蹲在了地上。


    “轉過身去!…往右一點兒,擋著我!…哎?往右,你怎麽左右不分?…”


    “噢噢…”


    聶晨剛才已經洗完澡了,本來正在洗衣服。從動靜來判斷,她把衣服匆忙的扭了扭水,套在了身上,整個過程,沒有人過來。


    “穿好了嗎?”我問。


    “嗯…”


    “走,我們過去看看…”


    來到聶晨先前看到有人的那地方,隻見這裏是山中的一片坳地,中間一汪下雨積蓄的雨水。


    “晨晨,你看到的那人什麽樣子?”我問。


    “沒看清楚,跳了兩下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


    我心裏麵涼冰冰的。


    圍著坳地轉了一圈,沒見有人,倒是被我們發現一個山洞。那坳地的南側是一道陡坡,順著那坡來到高處,是一座高崖,那洞口就在崖壁上,裏麵看進去,黑乎乎的。


    我命聶晨躲在我後麵,我壯起膽子拍了兩下手,朝洞裏麵喊:“有人在裏麵嗎?…有就滾出來!…”


    過了一陣,沒任何動靜,我鬆了口氣說,看樣子裏麵沒人。


    聶晨朝身後的四處望了望,“先不管這些了,冷雨你也去洗洗。”


    “好…”


    回到那瀑流邊,聶晨等在一旁,我匆忙的洗了個澡,洗完扭了扭衣服穿上,聶晨問我去哪兒。我說,先前在那崖邊,我看到那山洞左方的崖根往內凹進去,裏麵黑乎乎的,可能有被風刮進去的幹柴或者枯草什麽的,我們撿拾一些,看能不能生堆火。


    來到那崖根底下,我弓腰探身進去摸,裏麵果然有幹柴,還有枯樹葉子什麽的。我和聶晨一人拾了一抱,抱到那山洞的洞口,那洞口挺平整。


    我掏出打火機,又是甩又是吹的,折騰了大半個小時,火苗子騰一下躥起,兩人禁不住歡呼起來…


    坐在洞裏,兩人撥弄著火堆,衣服很快冒起了輕煙,身上暖洋洋的。包裏的醃肉,醃菜什麽的,都吃不得了,泡麵是袋裝的,沒進水,倒是可以吃。


    我和聶晨一人啃了一包泡麵,火光映著聶晨紅撲撲的臉。


    “冷雨。”


    “怎麽了?”


    聶晨盯著火光,低聲說:“先前在那瀑布那裏的時候,你有沒有…有沒有看到我的什麽…”


    “看到什麽?”


    “就是…哎呀不說這個了,丟死人了…”聶晨煩亂的把頭發抓下來,遮住臉。


    我偷偷的笑了笑。


    過了一陣,聶晨問我:“冷雨你有沒有覺得怪?”


    “什麽怪?”我問。


    聶晨指了指外麵,說:“我們沒在山區生活過,沒經驗也就罷了。當年那些國民黨中央軍經常進山打仗,他們應該會知道,大雨天如果待在山穀裏,容易會遇到山洪,可是,他們怎麽卻駐紮在這‘牛角溝’裏麵過夜?”


    “對哦…”


    聶晨說,那支部隊之所以駐紮進牛角溝,可能不是為了過夜,而是有別的事。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們毫無頭緒,也分析不出所以然來。


    烤了一會兒火,衣服快幹了,疲累漸去,看看表,兩點多了。聶晨打了個哈欠。


    “晨晨,我守著火堆,你困了就睡會兒吧。”


    聶晨搖搖頭說:“冷雨,有個問題,先前過來這裏的路上,我就想問你的。”


    “什麽問題?”我問。


    聶晨把發梢在右手的食指上纏繞了一圈,繼而鬆開,朝我看過來,說:“當時是夏星先掉水裏,然後我又掉下去的,要是我們兩個同時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


    我愣住了,“這個…”


    “隻能選一個,你會救誰?”


    “我…”


    聶晨‘哼’了一聲說:“你肯定巴不得我被淹死,然後說,哎呀,這個魔女可算死了,以後再不會纏著我了,蒼天有眼呐…”


    “怎麽會?當然不會!”


    “好,那你說…”聶晨下巴一抬,“你先救誰?”


    “我…這個…哎呀!火快熄了,我抱點柴禾過來!”


    “哼哼!你這個混蛋…”


    從山洞裏麵出來,我抹了抹頭上的汗,舒了口氣。


    拾了抱幹柴回來,我往火堆上放,由於放的太急,火差點被壓滅。我挑動火堆,一根柴炸裂,濺起無數火星。


    我急忙把頭一抬,往後撤身子,飄飛的火星中,我忽然看到,其中幾點火星居然動都不動…怎麽會這樣?我使勁揉了揉眼睛,朝那幾點不動的火星抓去,但卻抓了個空…


    “冷雨,你抓蒼蠅呢?”聶晨在洞裏麵問。


    “晨晨快來看,那裏有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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