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對岸水霧裏行走的那些人,看起來像是一隊士兵,排著長對,肩上扛著槍…


    我急忙用右臂摟住聶晨,右手捂住她的嘴,兩人伏在了地上。


    那些人越來越近,果然便是一隊士兵,人數大概二三十個,依稀穿著電視裏見的國民黨軍的那種軍服,但卻沒戴帽子,頭上,軍服上,很多泥,整隊人看起來像是從爛泥裏麵爬出來的,就連肩頭扛的步槍上都是泥…


    這些人若隱若現的行走在霧中,一點聲音也沒有,像是用投影儀投射進霧裏的影像,看著特別詭異。


    隨著那些人漸行漸近,我覺得整個天地都昏暗了下來,一種死氣夾雜著肅殺的氣息,從對岸湧過來,我感覺胸口憋悶,和聶晨兩個心跳的越來越快,連大氣也不敢出…


    行進到橋邊,那隊‘人’突然停了下來!…我心裏‘嗵’的一下,‘他們’這是要幹什麽?要過橋到這邊來?…


    聶晨用手拽我的衣角,示意我離開。這條山澗有好幾丈寬,以這些‘人’的行進速度,一下子過不到這邊來,猶豫了一下,我決定看看情況再說…


    感覺似乎過了好久,那些人還是不動,聶晨用力抓著我的衣角,我手心裏也捏滿了汗水。


    突然,隊列最前麵的一個士官模樣的人往前跨了一步,僵硬的轉了個身,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朝著隊列擺了擺手。這‘人’大概三十歲上下年紀,形鎖骨立,臉頰像是被刀削過。我正疑惑他這是要幹什麽,他突然轉身朝著木橋走來…


    我和聶晨兩個驟然心跳加速,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身子,緊靠在一起。眼見那人來到橋邊,我以為他要上橋,他卻停在了橋頭,腰往下一弓,伸長手臂,在橋頭上這裏碰碰,那裏觸觸,似乎在檢查著什麽…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那‘人’挺起身子,轉身回到隊列前麵,手一揮,隊列繼續前行,行進了大概一百多米,再次停了下來,從最前麵那個士官開始,一個一個的,像是被繩子拉倒的木樁一樣,接連直挺挺的側身栽進了山澗裏,隻頃刻的工夫,那支隊伍就不見了,全部人都進了山澗…


    我和聶晨好一陣子才回過神,身體都有些僵硬,衣服都被汗水給濕透了。如果不是聶晨也見到了先前的事,隻我一個人的話,我會以為那是我的幻覺,或者做了個惡夢。


    我護著聶晨,兩個小心翼翼的來到澗邊,朝澗裏麵看去,除了咆哮的澗水,其它什麽也沒有…


    重又回到山梁的拐角處,把火堆點起來,烤了一會兒火,身上有了些暖意,心也安定了下來。回想先前的事,我們認為,那些人應該就是當年駐紮到這裏過夜的國民黨中央軍士兵,準確的說,是那些士兵的亡魂…


    “看情形,這些人當年之所以失蹤,也是遇到了山洪,但他們卻沒我們運氣好,而是被洪水給淹死了,如今山洪再次爆發,他們的亡魂便跑了出來…”


    高老頭兒曾經給我講過,有些因為自然災難而死的人,由於陽壽未盡,再加上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他們’死後將入不了輪回,地府怕‘他們’作亂,會派鬼卒陰兵將‘他們’封印在死亡的地方。多年以後,如果在同一個地方,發生了同樣的災難,‘他們’就會從封印裏跑出來,繼而再回去。有幸從災難裏逃生出來,沒有死亡的人,有可能憑肉眼就能看到‘他們’…


    這不是傳說中的‘陰兵過路’,如果‘他們’在災難發生前的一刻跑出來,那便是一種噩兆,如此的話,但凡在災難前便見到的‘他們’的人,都將難逃一死…


    聶晨不知在想什麽,用樹枝撥弄著火堆出神,我正要問她,她忽然道:“冷雨…”


    “怎麽了?”我問。


    “你不覺得奇怪嗎?”聶晨說。


    “什麽奇怪?”我問。


    聶晨把樹枝一放,指向山澗方向,說:“當年攻打那個陳連長山寨的,應該有不少人,怎麽我們看到的隻有那麽二三十個?”


    我愣了愣,說:“是哦,怎麽才這麽幾個?也許…”我想了想說,“也許被山洪淹死的隻有這麽二三十個,其餘的大隊人馬都逃掉了。”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聶晨搖搖頭,朝我看過來,“像你剛才說的,這些人如果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那麽,‘他們’從封印裏麵出來以後,就會重複‘他們’生前所做的事,你感覺,‘他們’那是在做什麽?”


    “做什麽?”我愣道,“就是走路啊…”


    聶晨瞪了我一眼,說:“我感覺,‘他們’那是在巡山,行進到那座獨木橋邊,之所以停下來,是那個士官要檢查木橋…”


    “巡山…你的意思是說,那支中央軍部隊在這山裏駐紮了很久,每天都派人巡山,有一天,巡山的隊伍遇到了山洪…是這樣麽?”


    聶晨點了點頭說:“看來,那支中央軍部隊並沒有失蹤,而是長久的駐紮在了這山裏,不知道從事什麽秘密的活動。應該是有人放出話去,說他們失蹤了,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給周邊的山民製造心理恐慌,防止那些山民過這裏來,打擾到他們的秘密活動。”


    “那麽,是什麽秘密活動呢…”我嘟囔說。


    天色雖然早已大亮,但太陽卻沒有出來,這山裏的霧氣一直都沒有消散,那些樹、草、以及山頭,都被濃霧籠罩包裹著,感覺鬼裏鬼氣的。由於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麽事,我們不敢再到處瞎跑了。


    昨晚的驚心動魄經曆,令我和聶晨兩個的精神都疲憊不堪,卻也不敢雙雙睡去,怕再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過來。交替著每人睡了兩個小時,天時正午,霧氣消散了一些,山裏也沒那麽冷了。


    每人啃了包泡麵,感覺體力有所恢複,我問聶晨:“晨晨,我們再走走吧。”


    “好。”聶晨說。


    “你覺得,我們要往哪邊走?”


    聶晨想了想說:“過橋,那些‘鬼兵’既然在山澗對岸巡邏,那麽我想,那支中央軍部隊駐紮的地方,應該要過了山澗才能找到。我感覺,高大爺和我爸可能就被囚困在那裏,隻要我們能找到那地方,就能找到他們…”


    來到那座獨木橋邊,想到昨晚那個也不知是個什麽東西,我和聶晨仍有些心驚膽戰。往橋下看去,澗裏的水沒有昨晚那麽急了,但仍然很渾濁。


    我說我先過去,如果沒發生什麽意外,再過來接聶晨,聶晨不肯。


    “不行,要過一起過,要死一起死…看我幹什麽?別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我要是死了,我就和夏星天天打架,看你怎麽辦…”


    我讓聶晨在後麵抓著我衣服,兩人走上獨木橋。橋麵上的雨水還沒幹,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會踩滑掉下去。這橋有些年頭了,橋身已經開始腐朽,每一步跨出,都能聽到‘吱吱呀呀’的響聲,橋身搖搖顫顫的。


    也就一二十米的距離,我們走了好幾分鍾,沒遇到什麽意外,下了橋,不亞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我和聶晨的臉白的都像塗抹了麵粉,相視一笑,彼此握住了對方的手。


    喘息片刻,身上的冷汗逐漸消退。這橋的對岸是一道長長的山梁,朝兩邊望了望,我問聶晨往哪邊走,她指著那些‘鬼兵’所走的方向說,這邊吧。


    來到那些鬼兵‘投澗’的地方,我們停下來,朝澗裏望了望,繼續往前走去,這樣走了大概十多分鍾,山梁到了盡頭。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些光亮,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幻覺,我們決定繼續往正西。


    空山寂寂,鳥雀無聲,樹漸漸多起來,地上腐葉也厚。走了大半個小時,我們停在一棵樹旁歇腳。


    “冷雨,你看…”聶晨指著不遠一處高地上的大石頭說:“怎麽孤零零一塊石頭在那裏?”


    “過去看看…”我說。


    來到近前,隻見那塊石頭的石麵十分平整,應該是被人為給磨平的。此外,我們在石頭的四周,發現了四個凹坑。由此我們認為,這是一處崗哨,這四個凹坑是釘木樁留下的,之所以釘木樁,是為了支撐遮雨的布…


    看樣子,聶晨的分析是對的,那支中央軍部隊,的確長久的駐紮在了這山裏,我們此刻,已經離他們駐紮的地方不遠了…我和聶晨都挺激動,同時又很緊張,因為我們不知道,那裏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麽…


    休息了片刻,我們繼續往西,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粗壯,光線一綹一綹的從樹木的枝葉間透下來,照射著飄渺移動的水霧,濕悶的空氣中,夾雜著酸腐的怪味兒,吸進鼻子裏,感覺刺刺癢癢的,總想打噴嚏。


    走著走著,忽然一個轉折,一座屋子出現在我們的正前方。那是一座石頭屋子,麵積看著挺大,爬滿各種各樣的藤蔓類植物,整座屋子像是裹了層綠色的外衣,看著怪怪的…


    這屋子沒有窗戶,屋牆上幾個圓圓的洞,可能是機槍眼兒,屋門小小的,關閉著。屋子的後麵是一道巨大的山梁,再往前走就走不動了…


    我和聶晨都緊張的冒汗,躲在暗處,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屋裏有什麽動靜,我貼著聶晨耳朵說:“跟在我後麵,我們進這屋子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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