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手電筒的光柱有的照向夜空,有的朝我們這裏照過來。遠遠望過去,走在人群最前麵的那人個子不高,瘦瘦的,依稀便是孫貴川那個老鬼…


    是這個老鬼帶著村民找過來了…


    我能動的那隻右手捏住了拳頭,“叔…不對,師…師父…”


    “別慌…”師父沉定的說。


    “真他娘嘞…”高老頭兒罵道:“這些個球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叔…”聶晨有些焦急,“你今晚既然要幫冷雨拔毒,那還怎麽施法揪出殺害孫老太太的凶手?”


    “先看看情況再說。”師父說。


    那些人走的很快,轉眼就來到了河邊,人數足有三四十個。孫貴川打頭,眾人湧上木橋,踩的那橋顫顫巍巍,‘吱嘎吱嘎’的響。


    過了橋來到我們這裏,人群由前到後,停住了腳步。


    孫貴川用手電一一照了照我們,關閉手電,冷笑一聲說:“你們果然在這裏躲著…”


    高老頭兒‘嘿’的一聲冷笑,“真是吃糊球兒長大哩玩意兒,你當你是誰哩?還要我們躲。我們要躲起來,能讓你找到啊?”


    我看向人群,沒看到孫立民在哪裏。


    孫貴川噴著唾沫星子:“別廢話,今天是約定的期限,你們要不是交不了差,幹嘛不敢回村,而是躲到這裏來?”


    聶晨‘哼’了一聲說:“你說話好聽一點,誰不敢回村了?什麽叫交差?你們村死了人,我們非得有義務查找凶手嗎?再說了,我們約定期限也是跟孫立民大叔約定的,不是跟你約定的,要交差也是向孫立民大叔交,你算哪根兒蒜?我們認識嗎?”


    孫貴川被聶晨連珠炮般的一番話衝的一愣一愣的,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該怎麽答話,氣的往上一蹦。


    聶晨碰了碰我,用手指指,“你看你看,他又蹦。”


    高老頭兒說:“光他會蹦?我還會蹦哩,妮兒你看著,大爺我比他蹦哩高…”


    老頭兒說著,也蹦了一下,“哎呦我哩個腰…”


    那些村民中有人笑了起來,原本肅殺沉重的氣氛登時被衝淡了不少。


    “笑,笑個毛啊笑!”孫貴川叫道。


    那些村民止住笑,孫貴川朝我們看過來,“我還想問你們呢,你們把孫立民給整哪兒去了?”


    我心裏麵‘咯噔’就是一下,難道真像我之前想的,這個老鬼把孫立民也給害死了,打算嫁禍給我們?


    “他哪兒去了,我們怎麽知道?”聶晨道。


    “這就得問你們了…”孫貴川冷笑一聲,“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因為交不了差,所以殺人滅口,把孫立民也給殺了?”


    我咬了咬牙,心說,看這個混蛋的樣子,難道他真把孫立民給殺了?!


    “嘿他奶奶哩…”


    “大爺…”聶晨伸胳膊把高老頭兒一擋,衝孫貴川道:“你少血口噴人,我們如果查不出殺人凶手,一走了之不過來了,你們又能把我們怎麽樣?孫立民大叔要真有個什麽好歹,依我看是你下的毒手!”


    “放狗屁!”


    聶晨扇扇鼻子,“哎呦好臭好臭…”


    “別廢話了!”孫貴川怒道:“孫立民既然不在,那就由我來做主,你們今天要是交不出殺人凶手,能活著從我們村兒走出去,我就不姓孫!”


    那些村民叫嚷起來:


    “看他們這樣兒也交不出,把他們弄死在這裏算了…”


    “就是就是…”


    有小年輕叫:“先弄這個妮兒…”


    “你們…”


    聶晨又要開口,師父伸手往她肩膀上一扶。聶晨退後一步,師父目光緩緩掃向眾人,那些村民紛紛停止喧嚷,孫貴川和他目光一觸,氣勢登時餒了下去。


    “你要幹啥?”孫貴川問。


    師父終於開口了,“想要知道孫老太太究竟是被誰給害死了,並不難,隻要問一個人。”


    “問誰?”


    師父緩緩說道:“孫老太太自己…”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轟’一下子。


    “你開什麽玩笑?”孫貴川說。


    “就是,扯什麽淡?老太太死都死了…”


    “我沒開玩笑,也不是扯淡。”師父說:“我找到了孫老太太的冤魂,並且把‘她’帶了過來…”


    眾人麵麵相覷,孫貴川問:“在哪兒呢?”


    師父緩緩的把背包取下來,從裏麵拿出他用襯衣做的那個包裹,托在手裏說:“就在這裏麵…”


    那些村民大眼瞪小眼,一個村民‘嗤’的一聲笑,“弄件破衣服裹巴裹巴,貼兩張紙上去,就說老太太的冤魂在裏麵,你哄小孩兒呢?”


    師父的目光朝他射過去,“這位大哥看樣子是不信了?”


    那人不答,隻是冷笑。


    “好…”師父把那包裹往身前一推,“既然你不相信,那就麻煩你把這包裹拿過去,打開驗一驗…”


    那人登時止住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那些村民都不言語了。


    “還有誰不相信?”師父問。


    他的目光掃到哪個人,哪個人就把頭一低,或者扭到一邊去。


    “貴川老哥,你信嗎?”師父又問孫貴川。


    孫貴川也是往後一退,兩眼直勾勾盯著師父手裏的包裹。


    “既然沒人說話,那我就當你們都信了,孫老太太的冤魂,確實在這個包裹裏…”


    孫貴川強自定一定神,結結巴巴說:“就…就算‘她’在這包裹裏,你要怎麽樣讓‘她’開口,說出害死‘她’的凶手?”


    “我自然有辦法。”師父說。


    一個村民說:“那你就讓我們大家夥兒開開眼界吧…”


    我看向孫貴川,隻見他表情陰晴不定的盯著那包裹。


    “今晚不行…”師父說著,抬頭看了看天,“今晚我有別的重要的法事要做,明天晚上,我鐵定讓‘她’開口…”


    聽師父這樣一說,孫貴川脖子立馬挺了起來,“你要是沒辦法,就說沒辦法的,別拖延時間。”


    師父看向他,一字一頓道:“我說我能,就一定能。”


    “你說你能,那就讓大家見識見識啊,別又明晚什麽什麽的,誰知道明晚會怎樣?再說了…”孫貴川兩手一攤,擺出一副老無賴的樣子,“今天是約定的日子,當初是誰答應三天的?怎麽,這又改四天了?”


    “沒錯,是我叔答應的…”聶晨道:“我叔答應孫立民大叔,如果三天查不出害死老太太的凶手,那就任憑孫立民大叔處置…”聶晨也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賴樣,“既然是這樣,那你就讓孫立民大叔來處置好了…”


    我不得不佩服聶晨的機智,孫貴川被她給說愣了,但這老鬼也不是吃素的,他冷笑一聲。


    “你們害死了孫立民,知道他來不了,所以就有恃無恐的樣子…”


    聶晨也冷笑,“我先前已經說了,要是我們想賴賬的話,查不出凶手隻要不走了之可以了,先害死孫立民,再跑過來來個死無對證,用你的腳趾頭想一想,天底下有這麽蠢的人嗎?”


    孫貴川徹底說不過她了,又跳了起來,“誰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我說了,孫立民不在,老子我做主,今晚查不出凶手,你們休想活著離開!”


    那些村民也跟著叫嚷,聶晨不甘示弱,正吵鬧的不可開交,高老頭兒忽然叫道:“都別吵吵嘞!”


    老頭兒這一嗓子,令所有人都停住口。


    “咋著?”他看向那些村民,把腰一聳,“我老人家這麽大一個擺在這裏,當我不存在是怎麽著?老虎不發威,一個個當我病貓哇!小張,這麽地吧…”高老頭兒朝師父看過來,“你哩,找個地方施法幫冷雨拔毒,我哩,就在這裏讓這些個球兒見識見識,孫老太太是怎麽開口指認凶手哩…”


    “大爺!”我忙道。


    高老頭兒衝我眼一瞪,“咋?”


    “你的法力…”


    老頭兒看了看天說:“先祖應該給我還回來嘞,上次在那個山村哩時候,我要是沒有法力,激不出那屍煞體內哩能量…”


    “可是…”


    “高老哥,你行嗎?”師父關切的問。


    “試試吧,應該能行,頭七那個啥,已經過啦,這冤魂哩能量沒那麽大嘞…”老頭兒說著,指指我,“我高家就這麽一個根兒,你也就這麽一個傳人,啥球兒也沒他重要,你就放心哩去吧,甭擔心我。冷雨跟了我幾年了,一直也沒多大本事,那是我沒教好,希望你後頭能把他壯大起來…”


    “那晨晨呢?”我道。


    “也跟你們去,你們都去,這裏我一個就能搞定嘞…”


    “不…”聶晨說:“大爺我跟你留下!”


    聶晨堅持要留下,高老頭兒沒辦法。我心說,聶晨留下也好,她機智無比,隻有她才能鬥的過孫貴川這個老鬼。可是,她長這麽漂亮,這些混蛋村民裏有不少在打她的歪主意,萬一有人趁高老頭兒施法的時候她落單,對她不軌怎麽辦?…


    師父和我懷有同樣的憂慮,他把那包袱往高老頭兒手裏一遞,大聲說:“高老哥,如果有誰敢趁你施法的時候打晨晨的主意,你就甭施法了,讓孫老太太的冤魂去跟他絮叨絮叨…”


    “成嘞!”


    那些村民嚇得都往後退。


    “冷雨,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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