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聶晨用力的咬了一下筷子,問:“他這是見鬼了?”


    “別急,你聽我說…”


    “嗯嗯,大叔你接著說,他兒女有倒水跟搬凳子沒?”聶晨問。


    “當然沒啦。”那老板說:“他們根本就什麽也沒看到,他兒子就問,爹,你是不是糊塗了?哪有什麽老魏?那老頭兒就用手指著說,這不是老魏嗎?這麽大一個人在這裏,你們看不到?還不快給他倒水?給他身邊這人也倒一杯…他兒女都嚇壞了,老頭兒癱在床上多年,忽然自己坐了起來,還說一些糊裏糊塗的瘋話,換誰不害怕?見他兒女都傻愣著不動,老頭兒後來急了,像是挺屍一樣,自己從床上就下來了。倒了兩杯水往桌子上一放,老頭兒就開始對著空氣兒說話,嘰裏咕嚕的,一句也聽不懂。說了大概七八分鍾,老頭兒忽然衝他兒女們說,老魏要走了,我出去送送他,然後他就一晃悠一晃悠走了出去。他兒女反應過來,跟在後頭,一直走到大門口,老頭兒朝外麵擺了擺手,說了句,老魏慢走,過段時間我就去看你,然後就癱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和聶晨都聽呆了。


    那老板講的口渴了,倒了杯水喝,待他喝完水,我問:“後麵呢?”


    “後麵第二天,就傳來那老魏死在家裏的消息。老頭兒的兒女都嚇壞了,認為老頭兒肯定是見了鬼了,在家裏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大活人見鬼,那肯定是閻王爺要來收命了,那老頭兒之所以能動會說話,都說是回光返照。那天以後,老頭兒的身體據說就越來越差,現在死沒死,那就不知道了…”


    “別死啊活啊的,你過來看看,煤氣灶又打不著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裏間傳來。


    “哦哦…”


    老板答應著,走了進去。


    “晨晨…”我低聲說:“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收廢品的那大爺,被一個黑影子,應該是鬼差,用鏈子拽著,從那鬼宅門口過去了…”


    “這麽說,鬼差把他帶走的過程中,經過那癱瘓老頭兒家的時候,‘他們’進去拜訪了一下那老頭兒?”聶晨吃驚的問。


    “應該是吧…”我想了想說:“這老頭兒既然以前和收廢品那大爺關係不錯,那麽,他或許知道一些,關於那座鬼宅當年的事…”


    “你是想去問問他?”


    “嗯。”我說。


    “可是,那老頭兒也不知死了沒有,就算沒死,他躺在床上既不會動也不會說話,要怎麽問他?”聶晨說。


    “那就問問他家裏人,比如他兒女,看他們知不知道。”我道。


    聶晨想了想說:“也好…”


    這時,那老板走了出來,“哎呀,破灶該換了…”笑眯眯問:“怎麽樣二位,我家這湯,滋味還不錯吧?”


    我豎了豎大拇指,“大叔,問你個事兒,你知道癱瘓的那老頭兒的家在哪兒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幹嘛打聽他家?”


    “哦,我們…”


    “是我要打聽的。”聶晨笑了笑說:“我們女孩兒嘛,都比較八卦,這事兒既然這麽離奇,我就想過那老頭兒家看看…”


    老板說,他也不知道那老頭兒的家在哪裏。我說那就算了。起身把賬結了,正要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看樣子是熟客,一進門就有說有笑。


    “哎,他知道那老頭兒家的住址…”老板叫住我們,問那男的,“你們那邊那個見鬼的癱老頭子,死了沒?”


    “還沒呢,快了。”


    “他的家具體在哪個地方?”


    按照這中年男人所說的路線,我們出了這家胡辣湯店往北走,穿過兩條街,轉了一個彎,聶晨指著遠處,“看,是不是那座橋?”


    “應該是吧,走。”我說。


    “等等,買些東西再過去…”


    就近買了一箱牛奶,還有一些適合老年人吃的,軟糯的食品,我們來到那座橋。這是一座旱橋,底下是一條幹了的小河,河床長滿草,其間散落著不少垃圾和雜物。剛走到橋上,我們就看到了那中年人所說的紙紮店,他說,那老頭兒以前是個做紙紮的手藝人,把手藝傳給了他的小兒子。


    當我們來到那紙紮店跟前的時候,一個瘦瘦的小個子正要鎖門。


    “大叔你好,請問王大爺是你父親嗎?”


    那小個子點點頭,“你們有事嗎?”


    聶晨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她說我們是收廢品那老魏的選房親戚,因為老魏過世了,所以前來拜祭他。聽人說,老魏有個關係不錯的,姓王的大爺,目前生病躺在家裏,所以我們就想趁走之前過來看一看他…


    那小個子有些狐疑的上下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我們手裏的東西,說,那走吧。


    我們跟著那小個子,在狹窄的弄堂小巷裏七拐八拐,來到一座小院兒。那小個子剛把院門推開,我鼻子裏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


    進到院子裏,迎麵就碰到一個女人潑水,若不是我反應快把聶晨往一旁拽開,她就被當頭淋了一身。我敏捷的反應速度,還有一看就是練過的身手,令那小個子吃了一驚。


    那女的也嚇一跳,“他們是…”


    “來看咱爹的。”


    “哦哦…”


    我打量這座院子,雖不大,打掃的卻挺幹淨,看來這老頭兒的兒女都挺孝順。院子正中栽種著一棵杜梨樹,一隻碗口大的烏龜,被繩子綁著腿拴在樹底下,一挺一挺的爬。


    “好可愛…”


    聶晨伸手摸那龜,它也不怕人,挺起四條腿兒,用頭輕輕頂聶晨的手。


    距離那龜不遠,是一隻煤球爐子,上麵放著藥罐子,‘咕嘟嘟’的響…我四處打量這院子,感覺挺不錯,幽靜,閑適,這個王老頭兒比收廢品那魏老頭兒要享福多了。


    小個子帶我們進了王老頭兒的住房,那屋裏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腐臭,是人之將死,身體器官腐爛所散發出來的。昏昏的光透過窗戶紙射進來,照著床上的一個老頭兒,便是王老頭兒了,隻見他瘦的簡直就是皮包骨頭,鬆弛的臉皮往下耷拉著,足有七八厘米長。這老頭兒一看就是快死了,隨著胸口微微的起伏,嘴巴一張一張的,喉嚨裏發出‘哈噠’‘哈噠’的聲音…


    聶晨朝我看過來,我點了下頭,把我們帶過來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大叔,我們過來除了看王大爺以外,還有些事要向你詢問。”我不動聲色的說。


    “什麽事?”那小個子問。


    看了眼床上的老頭兒,我說:“這裏不方便,出去說吧…”


    正要朝外走,突然之間,我的兩隻耳朵同時一動,就聽外麵‘吱嘎’一聲響,院門開了。隨著‘咚咚’的踏地聲,我感覺到一種涼意湧進院子,襲進屋裏,似乎一大塊冰,被人從外麵給推進了進來!


    這來的是個什麽東西?我想也沒想,就把聶晨護在了身後,就聽那個女人的聲音,“大哥回來啦。”


    原來,來的竟然是一個人…


    “嗯…”一個男人的聲音,“咱爹今天好點兒不?”


    “還是那樣兒…”那女人說:“這是提的什麽?”


    “豆汁兒,給咱爹買的。”


    “我去喂吧。”那女人說。


    “不用,我來吧…”


    隨著說話這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種涼意也越來越重。我護著聶晨往門口走,門一開,一個黑壯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就在這一瞬間,我眼睛一花,一個東西‘嗖’一下從那男人的背後躥到了那棵杜梨樹的樹頂,繼而又從樹頂躥出了院子…我根本就還沒看清那是個什麽,它就不見了!


    那東西消失以後,那種涼意也跟著消失了。我收回目光,隻見這男人正愣愣看著我們。


    “大哥,他們是來看咱爹的…”那小個子說。


    這男人打斷他,“你帶他們來的?”


    “嗯,他們…”


    “咱家不歡迎外人,讓他們走。”


    那小個子愣住了,我和聶晨也愣住了。


    那男人忽然抬起手,衝著我鼻子一指,“讓你們走,沒聽到啊!”


    這時,我鼻子裏聞到一股鐵腥味兒,仔細一看,隻見這男人的手上紅紅的,沾有鐵鏽。再看他袖子上,很多塵土。


    聶晨生氣了,“你這人怎麽…”


    “晨晨…”我用手往她肩膀上一扶,衝那小個子說:“那我們走了大叔。”


    那小個子一臉尷尬,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麽,最終沒說出口。


    “晨晨,我們走…”


    從王老頭兒家出來,聶晨的氣也消了,她說:“這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指著你鼻子趕我們走,很不正常,莫非,他知道我們過這裏來的目的?可是,他根本就沒見過我們,也不認識我們啊…”


    我考慮了一下,把我的所見告訴給了聶晨。


    聶晨驚訝看著我,“有個東西,從這人身後飛走了,什麽東西?”


    “就是沒看清楚,我想,應該是他不知從哪個地方給帶過去的…”突然,我想到那座鬼宅子,“晨晨…”


    我把那男的手上有鐵鏽,袖子上有塵土的事,告訴給聶晨,聽完,聶晨眼睛轉了轉,“難道說,他去過那座鬼宅子?”


    “我也是這麽想的,走,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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