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這句話,我坐在凳子上,一邊看著村長,一邊傾聽著外麵院子裏的動靜,左手握拳,右手則捏了一個劍指,雙腳一腳靠前,一腳靠後,擺出一種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拚鬥的架勢。


    村長把頭緩緩地搖了搖,說:“我不知道,那個東西被鎮在了我們村兒哪個地方…”


    “你不知道?”我皺眉問。


    “嗯…”村長說:“包括占據我們村兒山神廟的那個,到底是個什麽,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之前跟你說,它之所以占那廟是為了看守一個東西,但它具體是個什麽,我也說不好…這些,貴川應該都知道,可是他卻不肯告訴我…”


    我心道,孫貴川這個老鬼夠奸滑的,可是,關於那軍車拉屍體的事,他當初為什麽要講給我和聶晨兩個外人?細細的一想,我明白了,軍車運屍體走到這裏熄火這件事,村裏不少人都知道,所以不算是什麽秘密,沒有什麽可隱瞞的。隻不過,具體的細節和過程,孫貴川並沒有對我們說實話…


    “對了,箱子裏那東西,從那山裏的那什麽‘封印’裏跑出來之後,為什麽要過你們這裏來?”我問村長。


    “據聶天國說,他是根據那個東西的什麽行動軌跡分析出來的,它要過我們這裏來。具體它為什麽要過來,聶天國說可能是因為這裏曾經埋過它…”


    我心說,是這個原因麽?就因為這裏曾經埋過它,所以它脫困以後,第一時間就要跑過來?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先前心裏的那個疑問,當年那個陳連長,為什麽要選擇在這村子裏,埋藏那口箱子?隨便找個荒山野嶺一埋,神不知鬼不覺,也不用安排人看守,不比埋在這裏強?我隱隱約約覺得,這其中可能存在某種陰謀…


    “那之後呢?那東西被鎮住以後,聶天國就走了麽?”我問。


    “嗯…”村長點頭,“那之後他就走了,從此我再沒見過他,具體他私下裏有沒有來過我們村兒,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嘞,他通過自己的人脈跟關係,令上麵撥了一筆款項給我們,用於每年我們村兒廟會的時候,置辦酒席…本來,我們村兒就有個拜廟的習俗,不管誰家死了人,出殯的時候都要拜山神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山神是個陰神,它的廟是陰廟。傳說人在死了以後,下陰間要走的第一個站就是陰廟,拜一拜山神爺,是為了讓它對自己亡故的親人好一點,不要為難對方…”


    “貴川是村裏的喪葬師,懂一些皮毛的陰陽風水之類,在村裏很有些威望。他跟村裏人說,如果村上每年舉辦一個廟會,山神爺不僅會保佑村裏亡故的人,還會保佑在世的人…村裏人當然不會有意見,什麽也不用出不說,還能免費吃一頓酒席,多好,唉…”


    說到這裏,村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可是他們不知道,那席不是那麽容易吃的,席菜裏麵加有東西。”


    “什麽東西?”我問。


    “是些什麽,我也不清楚,都是貴川加的。加的那東西不會對人的身體有傷害,吃也吃不出來,但是嘞,一旦吃完跑去拜廟,就會丟掉運程跟財勢…”


    我點了點頭,心說,可能是某種陰穢的物質。


    “最近這幾年,我們村兒每年廟會過後都會死一個人。聽貴川說,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陰差貪的財運太多,兜不住了,所以每年貪一筆之後,它都要拉一個人去替它頂包。具體怎麽個頂包法,那就不知道了…”


    我心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其實貴川也不容易,他說萬一被鎮住的那個東西要是跑了出來,一整個村的人都會死。這些年,他為了守那廟跟那東西,一直都是光棍漢一條,上也沒老下也沒小,就他一個人過…”


    我想到當初,我和聶晨躲在那山神廟裏時聽到的,孫貴川自言自語的話…忽然間,我心裏麵產生了一個想法,我覺得孫貴川可能是被聶天國給利用了!


    村長又摸出一根煙,我看了看時間,就快三點了。


    “對了,占據山神廟的那東西,雖然一直享受香火跟村裏人的供奉,可是它並沒有待在那廟裏,而是偶爾的時候才過去,你知道它平常待在哪個地方麽?”


    問完以後,我心說,這個才是關鍵,如果那‘東西’就是王道仁的話,聶晨是在他布了局的那座鬼宅裏麵中的邪,必須要找到‘他’,才能夠救聶晨,這也是我們從洛陽跑回這村裏來的最終目的。


    “它…它在…”


    村長正不知想要說什麽,突然,外麵大門‘咣咣’兩聲響。村長嚇一跳,手一抖,煙掉在了地上。


    這一次,大門的響聲聽起來不是被風給吹的,而是有人在敲門。


    “出去看看。”村長說。


    我本想阻止他,可是他已經起身往外走了,我隻得跟了出去。


    外麵天很黑,‘呼呼’的還在刮大風,高處的樹枝搖晃的很劇烈。風不斷越過低矮的牆頭灌進院子,刮的到處都是雜物,原本靠牆立著的一隻馬桶,被刮倒翻滾到了院子正中。


    “誰啊?”


    村長問,沒任何回應,我心裏麵緊張起來。


    來到大門口處,我身子一閃,擋在了村長前麵,低聲說:“你退後,我來開門…”


    我心裏默念咒語,右手握拳,用左手滑開的大門的門插,猛一下把門拉開,我右手鬆開拳頭,正要一掌拍出去,看清是孫貴川站在那裏。


    “貴川,這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村長迎前一步問。


    孫貴川站在那裏,衣服被風吹的一鼓一鼓的,顯得又瘦又小,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會被風給刮的飛走。看向他身後,沒有其他人。


    孫貴川目光冷冷的看了看我,然後看向村長,抬手朝我一指,說:“他看守他看的,連繩子都看沒了?”


    村長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麽回答,突然把脖子往上一挺,問道:“這麽晚過來,你有事嗎?”


    孫貴川冷哼一聲,“屋裏麵說吧。”


    進到屋裏,村長要開燈,孫貴川擺手說:“不用了,讓他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村長有些猶豫。我心裏道,不知道孫貴川要跟村長說什麽,居然要我出去了說,我想,可能是某種隱情。


    “就不怕我跑了?”我問。


    “你要是跑,還用等到現在?”孫貴川冷冷的道。


    我心想,就算他們說話的聲音再小,我也可以借助神力聽的到。


    “出去就出去,村長你放心,你孫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前腳剛出來,屋門就被關住了。蹲在距屋子不遠的地方,我凝神傾聽,隱約聽到村長說了個‘你’字,後麵就聽不到了。正打算調動神力,忽然間,我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從外麵傳進來。


    怎麽又有人來了?我一驚,從地上站了起來。


    很快,來人進入到院子,當我看清楚他的長相,眼睛瞬間瞪的鈴鐺那麽大…來的這個人,居然是孫貴川!


    這…孫貴川不是在屋裏麽?怎麽從外麵進來了?


    我心裏麵暗叫不妙,扭身看像屋子,就聽後麵這個孫貴川吼道:“是誰把你繩子給解了?!”


    我不管不顧的上前推門,紋絲不動,於是抬腳狠狠的踢了上去。當我的腳踢到門上,孫貴川的腳也踢在了我的腰上。


    ‘咣當’一聲響,門板被我給踢倒一扇。撲進屋中,我看到了屋裏那個‘孫貴川’,正和村長麵對麵站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由村長的腦門兒往外一衝一衝的,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


    我急念咒語,一掌拍了出去,一個東西‘嗖’一下從‘孫貴川’的頭頂鑽出來,躥出了屋子。繼而,屋裏這個‘孫貴川’和村長兩個,雙雙倒在了地上。


    一陣疾風從後襲來,我急忙一躲,躲開由背後踢過來的一腳,伸手拉亮電燈。轉身看過去,燈光照射下,隻見孫貴川正怒目瞪視著我…後麵來的這個才是真的,那先前那個呢?


    側頭往下一看,我看到一個紙人,倒在村長旁邊…


    “你他媽的…”孫貴川一句話沒吼完,也看到了那紙人,呆住了,“這怎麽回事?!”


    我急忙俯身試探村長的氣息,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長出一口氣,心說好險,如果遲一步,村長的魂就被勾走了。


    剛才那東西使的障眼法居然把我給瞞了過去,而且我也絲毫沒有覺察出它身上的異樣。看來它很不一般,不是在洛陽時調虎離山把我引到河溝裏的那東西可比的。


    “喂!你守在這裏,我出去追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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