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薇薇沒有太過分,見林秋沒有回答的意願,逗狗的興致全無,沒什麽意思,拳頭砸在棉花上,興致闌珊地將肉條拋給小白,瞧著小白拱著身子吃得格外歡樂。白薇薇則整個人陷在沙發裏,一派的慵懶閑適,沒有半分不自在。


    “您的薑湯,慢用。”李芸不知道如何稱呼白薇薇就隻好用您來稱呼。


    “謝謝。”白薇薇麵不改色,一口悶,不帶停的,眉頭絲毫不帶皺的,仿佛喝的壓根就不是薑湯是溫水是似的。


    試試薑湯的溫度,燙嘴的,使勁吹吹,端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湯,強忍著嘔吐感,將紅糖薑湯灌進味,胃裏暖洋洋的舒服,可心理上卻是淡淡的不適,不是她矯情,實在是被薑湯的獨特味道弄到想吐。


    本來對薑沒有鮮明的喜惡,可自打坐月子到現在紅糖薑湯沒少喝,這熟悉的味道,條件反射般地生出些許抗拒來。


    喝完祛寒的薑湯,詭異的辣感停留在咽喉間,久久散不去,大口大口的水灌進去,方才覺著整個人活過來。


    相顧無言,沉默的氛圍籠罩著兩人,到底是林秋堅持不住,率先開口,“白小姐,要不咱們移步書房,有什麽話咱們在書房說。”


    “我隻是來隨便坐坐,你不必擺出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又不會吃人。”白薇薇掩著紅唇輕輕地笑,沒有半分挪動尊臀的意思,瞧那自在的模樣,比林秋這個主人的做派還主人。


    林秋不禁納悶,既然白薇薇沒有非找她不可的理由,為何這時候留在這裏,喜歡她,樂意同她處在一塊,她沒那麽大的臉,瞧著白薇薇的側臉,林秋心裏是止不住的疑惑,幹巴巴的坐著,跟較勁似的,弄得林秋格外無奈,泡杯茶送到白薇薇跟前,林秋不言不語的,任由氣氛沉寂著。


    沒有趕客人走的道理,隻是她的心裏到底不對勁,在自家如此沒存在感的感受實在不好受,磨嘰唄,看誰先坐不住,拿著雜誌興致勃勃瞧起來,權當白薇薇不存在,可到底是個大活人,如何能夠做到視而不見,她又不是眼瞎。


    就這樣唄,白薇薇愛待著就待著,準備她的晚飯即可,到底是人家送她回來的,哪怕她不陰不陽的,自己亦不能趕人走。


    可她送自己回來不能抹除她曾經的無理取鬧,曾經對她的言語攻擊,白薇薇沉默她就沉默,不是看誰耗得過誰,隻是彼此之間沒有說話的欲望,沒有挑起話題的興致,林秋主動塞本雜誌,以為這個下午八成就是在一片靜謐中度過。


    隻是安靜的氛圍維持不過半個小時,樓上傳來熟悉的哭嚎聲,得,她倒扣雜誌,衝上樓接過在李芸手中啼哭不止的團團,低頭瞧圓圓,閨女臉上沒有絲毫的淚痕。


    “是我的錯,我在勾鞋底,抬頭就瞧見團團圓圓打起來,圓圓揪著團團的頭發。”李芸低著頭,一臉的慚愧,將錯處大包大攬。


    “李阿姨,不怪你。”林秋心疼地親親團團的腦門,沒有遷怒李芸,磕磕絆絆打打鬧鬧的也正常。


    隻是團團實在是弱,明明是先頭出來的,明明是他稍顯壯實,可在兄妹較量的時候老是輸,可別將來還得靠妹妹罩著,那就有點小丟臉。


    抽抽噎噎的團團揪著林秋的衣領,慢慢的止住眼淚,眼淚鼻涕擦擦幹淨,放到床上又滾到妹妹身旁,咿咿呀呀的異常歡快,真是記吃不記打的小屁孩。


    “轉眼你娃就這麽大。”白薇薇不知何時站到林秋身旁,眼角微微發紅,不隻是想到什麽傷心處,清喉嚨,掩飾什麽般捋下頭發,“有啤酒麽?”


    “隻有冰的。”當然不可能隻有冰啤,哪怕是隻有冰的,買買常溫的不過是動動手的事,隻是想斷絕白薇薇喝酒的念頭,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若是她喝酒來著,可不就得在這睡上一晚。


    “冰的就冰的。”瞧林秋有阻撓的意思,白薇薇指扣眉心,懶洋洋地開口透著淺淺的漫不經心,“怎麽林小姐,不舍得請我喝杯酒,虧我千辛萬苦將你……唉,早知道……”


    “成,你甭用激將法激我,酒管夠,隻是我怕你承受不住,若是喝醉鬧出笑話來,你別怪我就是。”話裏話外的意思,不過是認為她小氣,連瓶啤酒都舍不得招待。


    好吧,她是被激著沒錯,喝酒喝,不就是收留白薇薇一晚,有何礙,醉醺醺的醉鬼她有什麽好怕的。


    “不過是啤酒,哪能呢!”白薇薇語氣隨意,根本就沒將醉酒惦記在心頭。


    林秋翻箱倒櫃,在冰箱角落裏找見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啤酒,沒好氣地遞給她。


    白薇薇熟練地用起子弄開瓶蓋,白嫩的手指握著瓶身,喝口酒,冷藏過的啤酒在炎炎夏日格外解暑,可在雨後微涼的現在,冷冰冰的液體順著喉管浸遍四肢,凍得她直縮脖子,忍不住吐舌頭,“這啤酒未免太冷,不過沒礙,冰冰涼涼的別有一番滋味。”


    說罷又是大口大口地灌下去,桌上的菜半點沒動,深感沒勁,唇抿成一條線,合上眼捏眉心,沒動啤酒。


    她說不清是什麽滋味,說不清為何在雨中對林秋伸出援手,明明她可以瀟瀟灑灑離開的,說不清為何賴在這,明明兩人是氣場不和根本處不來的。


    白薇薇手指輕點桌麵,肌肉微微緊繃,喉頭一緊,若無其事地摸摸腕上的手表,“不介意書房說話吧?”


    林秋在心底翻個小白眼,書房是她先前推薦的地兒,白薇薇不是一口否決,否決得格外愉快麽!


    雨已停,推開紗窗,清新的空氣挾著淡淡的水汽撲到她的懷中,坐等白薇薇開口,可左等右等,等到溫熱的茶水轉涼,就是等不到白薇薇開口。


    林秋注視著白薇薇的麵龐,金色的陽光撒在她的臉上,透著淡淡的明媚,現在陽光正好。


    “你是不是在心底笑話我,覺著我就是個笑話。”白薇薇陰陽怪氣地開口,自發自動地挖苦起自己來,“我的驕傲全是假的不是麽,曾經厭惡的人現在落到喪家之犬的地步,你是不是格外的暢快。”


    逼近林秋,她諷刺地笑笑,“你不作聲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你覺著我可憐,不願意落井下石,想著端著高高在上的範,上趕著瞅我的笑話。哈哈,我告訴你沒門,不過是點小挫折難不倒我。”


    “你怕是喝……”林秋瞧著她發瘋的模樣,眉頭微蹙,莫不是發酒瘋,就那麽二兩啤酒能叫人神誌不清,她不相信。


    不待她將話說完,立馬截下她的話,堅決否認喝醉,“我沒喝醉,你敢保證你沒有幸災樂禍,你不覺著快哉,哼哼,別裝,裝什麽裝,你知道的,我厭惡的就是你這種無辜的模樣。甭管什麽時候全是可憐兮兮的,活像被人欺負似的。”


    林秋扁扁嘴,她實在是有些無語,她什麽時候裝可憐博同情,她自己怎麽就不知道呢。


    “對,就是這樣,扁嘴,有什麽好扁嘴的。假的厲害,是不是女人都愛來這套,裝無辜裝可憐。”白薇薇點點林秋的額頭,她搖頭嗤笑,一臉的諷刺,眼神漸冷,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咄咄逼人,將林秋一通直諷,濃濃的敵意叫人無法視而不見。


    任誰被人胡亂冤枉,都是開心不起來的,若是手舞足蹈的那不是腦子有病麽。


    事實上她不根本就不是裝無辜,而是真的無辜。隻是她的無辜,白薇薇不信。陳曉東替她說話,無非是覺得他是被願望的,因為事實他很清楚,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曖昧,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空穴來風。


    想到此處,她頗為無奈,明明不是她幹的事兒,明明她沒有那個意圖卻被人誤解成那樣,被人指著鼻子罵。到底是誰不講理來著,她的火氣止不住上湧,她隻是懶得跟白薇薇吵,不代表她同意白薇薇的看法。


    “你別故意找茬,找茬可就沒意思。我喜不喜歡你,你自個兒心裏有數,非得叫我說出來,有意思沒意思。”林秋冷冷地回答,落井下石她不幹,錦上添花她不幹,她巴不得不與白薇薇來往。如果今日不是白薇薇好心載她一程,她根本就不會允許白薇薇進家門。


    現在白薇薇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她實在是搞不清楚白薇薇稀奇古怪的想法。反正是不相幹的人,白薇薇落魄或是富貴與她又有何幹。


    人要學會知足,如果白微微真的隻是白家的一個養女,那有這樣的物質生活,應該說是白家待她不薄,外頭有多少人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瞧著白薇薇麵色不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林秋咬著牙格外的不樂意,“沒什麽好說的,你要是繼續這樣不說也罷。”


    “哼,我同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真是糊塗,剪彩的時候見。”白薇薇抿唇拎包走,她這是何必呢!何必選擇試探林秋,哪怕林秋真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又如何,真的不在意她的身份地位又如何。現在的她內心紛雜,世間冷暖她於短短時間內領略個遍,又何必來考量絲毫不相關的人,真是吃飽飯沒事幹。這場變故叫她著實頭腦大亂。


    “你不願意說,我還懶得同你講,真是吃飽飯沒有沒事幹。”白薇薇自覺沒意思,收斂起所有的情緒,神情淡淡的倒有幾分今日初見的模樣。


    “喂,別走,喝酒開車不合適。”林秋善意地提醒,說完忍不住想咬舌頭,她的善意提醒也得人家樂意接受才行啊!否則就是白費力氣。


    “別老替旁人想那麽多,不是所有人都會領情的,傻瓜。”白薇薇翻翻白眼,嘴角掛著淺笑,幾分少女的嬌憨透露出來。


    “什麽意思啊,你,你說清楚。”上來就是傻瓜的稱呼,叫她微微吃不消,能不能不進行人身攻擊。


    “沒什麽,就是謝謝你!我們倆今後各不相欠,我走我的陽關路,你走你的獨木橋。”白薇薇情緒波動不大,仿佛話裏說走陽關道的根本就不是她,走獨木橋的那個與她亦是無關。


    “你倒是半點不樂意吃虧!”林秋冷哼著嗆回去,為什麽她走陽關道,自己走獨木橋啊,分明應該調個位置的才對。


    “自然是不樂意吃虧的,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這點酒跟喝著玩似的,白的我能幹整瓶。”白薇薇不在意地揮揮手,轉手朝外走。


    “你這酒量可跟你的模樣半點不符。”林秋抿抿唇,送她出門。


    “符不符有什麽關係,左右沒什麽人關心,我裝淑女裝給誰瞧。”白薇薇回頭嫣然一笑,笑容中是淡淡的肆意。


    “天涯何處無芳草。”裝淑女壓抑本性無非就是為個男人,為個男人放棄自我,值得麽。


    “可惜我注定掛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別操心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白薇薇淡淡的,話裏話外沒有放棄的意思。


    “你可別做傻事。”送到門口,林秋給出自己的忠告,看在白薇薇好心送她的份上,出言為她指明出路,別稀裏糊塗走不歸路。


    在正牌閨女和養女間,白先生會作何抉擇不是明擺著的事麽,以卵擊石的做法無疑是愚蠢的,沒有能力就別肖想,當然若是有能力就另當別論。隻是瞧白薇薇可不像是能耐十足的。


    “我像是做傻事的人麽!”白薇薇自負地笑笑,傲氣十足,顯然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林秋忍不住眼睛白白她,她幹的傻事分明不少,吹什麽沒幹過傻事,嘖嘖,還真敢說。不怕牛皮吹的太過麽!左右她是不信她會不幹傻事,不過不幹她什麽事,她又不是她媽,何必操心來操心去,操心與自己無關的事,她就是點到為止。


    不是她胡說八道,隻是從目前來看她的勝算幾乎為零,陳曉東娶誰都不大可能娶白薇薇的,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若是掛在歪脖子樹上,那就等著自食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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