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怨恨著董家人幹出來的破事,一邊苦著臉活像沒頭蒼蠅四處打轉,她沒什麽本事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婦人。


    林秋不說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想著董健會騷擾她閨女來著,可現在那王八蛋既然能摸到這裏來,隻怕遲早是要鬧騰閨女的,若是這樣閨女的飯碗會不會不保。真是個挨千刀的,咋就能良心壞成這模樣,當初真是瞎眼覺著這小夥還不賴,簡直就是混蛋。


    李芸期期艾艾的,根本沒有頭緒,她惶恐不安,她麵色發白,她沉思許久,沒有頭緒,如果有頭緒能解決麻煩就不會有董家母子上門來鬧事,來鬧事不說,李芸根本沒有能耐趕人,好吧,這是不能多想,想著想著就湧起股懶得理她的念頭。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小白兔似的光吃素不吃肉,牙沒兩顆,不叫人逮著欺負才怪,不看好李芸的能耐是真。


    “心底先有個章程,否則到時候難免束手無策。”林秋話不多說,她就是給個忠告,李芸在這裏她護得住,可周曉曉所在的工廠她哪怕有心,使不上力。


    到底沒潑冷水,母愛的力量是偉大的,沒準李芸僅憑個人之力就能擊退董家三人。這種牛皮蘚似的人家,沾上容易,分離可就不是一般的難。


    李芸點點頭,憤恨道,“肯定不能叫董健那個臭蛋得逞,我閨女就算砸手裏也不能便宜這種混混。”


    隻是撂狠話歸撂狠話,眼底連抹厲色都沒有,如何叫人相信她立得起來,能夠將豺狼虎豹趕跑,示弱如果能夠趕跑惡人,她名字就倒過來寫。


    李芸仔細琢磨起來,她越想越不熟滋味,“不成,不成,我得跟閨女好好說道說道,堅決不能叫董健得逞。”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她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不得仔細仔細再仔細,任媒人誇得天花亂墜,她麵上滿意得不行,可她私底下卻是悄悄地打聽。


    不是貶低閨女,她家條件擺著,閨女年紀擺著,她就是擔心董健有什麽隱疾,若是有可不得耽擱閨女一輩子。


    求人打聽不如自己來,董健沒有隱疾,隻是那樣的人家根本就要不得。


    董父董母根本就不是好相與的,董家家境殷實根本就是謊話連篇,媒人的話信不得,睜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若是她沒有打聽打聽,閨女的後半生可不得苦死。


    她念著去董家瞧瞧,遠遠瞄見董健的身影,一咬牙一跺腳,腳底生風溜得麻利,好在閨女沒有深陷其中,待她分析完利弊,當機立斷這門親事結不得。


    殺上董家著實叫董家的破爛屋嚇壞,董家住的是破破爛爛的危房,就那麽點地兒,現在董家三口住一屋,閨女若是嫁過去婚房就在公婆屋裏,做點兩口子的事兒叫公婆全然聽在耳朵裏。


    冬天漏風,夏天漏雨,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兒,難怪遲遲不帶閨女去家中,原是那樣的地兒甭管是帶哪個姑娘回去都得黃。


    不過她震怒,不光是因著董家家貧如洗,全是當初閨女是到過董家,三間二層樓房算過得去,隻是臨時有事,閨女沒上門拜訪,卻沒想全是陰謀來著。


    好在沒有訂下來,否則想想就心有餘悸。


    隻是她這頭不樂意結親,董家卻是不樂意放棄到嘴邊的肥肉,董健這麽大的歲數,可不好找黃花大閨女,周家條件不咋的,可在董家眼裏算得上殷實。


    周家就母女倆,李芸又是懦弱的模樣,拿捏在手心是再簡單不過的,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住進周家,搬出這破爛屋,將周曉曉的工資拿捏住,慢慢的李芸的工資再攥在手裏,真是美事一樁。


    若是放過那就是傻子,哪怕周曉曉是母豬在董家人眼裏就是貂蟬,誰叫周曉曉有房有工作模樣算周正。好人家的閨女瞧不上董健,破落戶家的閨女董家不願意要,機會沒準就這麽一次,堅決不能就這麽放手,甭管怎麽著周曉曉鐵定是要娶進門的,將不乖的周曉曉娶進門肯定是要好好調教的,旁的不說牛脾氣可得管教管教,白眼什麽的肯定得討回去。


    董家的死纏爛打弄得李芸精神差點奔潰,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她急得嘴角起泡,急得夜半流淚,急得不知所措,可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隻是隻是哪怕被騷擾得厲害,她愣是沒有鬆口,大半輩子以來難得的堅持全使在這個時候。


    董家著實有恃無恐,現在能夠找上門來,保不齊將來做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兒,閨女是她的命根子,董家若是想要欺負閨女得問問她這把老骨頭同不同意。


    董家鬧騰到這裏,保不齊轉身就到閨女工廠那,閨女若是妥協怎麽辦,閨女若是清譽全毀怎麽辦,不能叫惡人得逞,她幹坐著不是事,閨女向來是有主意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閨女商量,娘倆非得想出個對策來,否則非得叫惡賊得逞,這是萬萬不可。


    她提出請假,內心忐忑不安,雖說她珍惜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可錢是死物根本就不能與閨女相提並論,哪怕此時此刻她立馬被解雇,她亦無悔。


    女人若是嫁錯郎君的日子,多苦,她是再清楚不過的,想當年她就是不管不顧嫁給病秧子,死鬼丈夫早早地撒手人寰,她個人拉扯閨女長大的日子簡直不是人幹的活計。


    董家的境況,隻怕是比周家還來的辛苦,好歹周家沒有刁難人的公婆,她還債的日子雖清苦,可奚落白眼打罵什麽的卻是沒遭過。


    董家連結婚的婚房都沒有,董健有分鐵飯碗,可鐵飯碗經不起父母敗的,沒錢沒房什麽沒有,憑什麽給閨女幸福。她們是老實本分的,不是奔著轟轟烈烈的戀愛去的,她就是盼著閨女有個知冷暖的男人伴著走完下半輩子。


    她愛女心切,渴望的眼神直勾勾地望進林秋的心底,林秋幹脆放她半天假,叫她處理私事。


    神情恍惚成這模樣,就是李芸樂意留,林秋還擔心她笨手笨腳的不專心磕磕碰碰中傷著自個兒。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不盡,斬草除根方才是正道,要麽就是周曉曉找個般配的男人結婚,董健再惦記難不成還能惦記人媳婦,要麽就是周曉曉厲害起來,董健不敢惹她,自然破事會消停。


    這種牛皮糖男人根本就不能對他心軟,粘上就甩不掉,快刀斬亂麻才是真,她就靜觀事態發展,能幫就幫,


    光是想著董健母子鬧騰的場景,周曉曉就火冒三丈,若是她在場她非得掄起笤帚就扔過去,找板磚拍他腦袋上方才解氣。


    “媽,我能有什麽事呀,我吃好喝好的。你這心就放肚子裏,董健來準叫他吃不了兜著走,你女兒可不是嬌嬌弱弱。說難聽點,他就是耍流氓。”好聚好散,話說她和周健不過是在談的階段,分不過是簡單的事,可周家不樂意,上趕著逼迫人,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不成,這種做法真是惡心人。


    “閨女,你可甭心軟,心軟他準扒著你不放,千萬別可憐人,你若是過得淒涼,將來沒人會可憐你的。”李芸以過來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勸說,若是踏錯步,苦的隻有自己,別人隻會說你豬油蒙心看錯人。


    “說難聽點他臭不要臉硬貼上來的,攆他可不止一兩回,死皮賴臉地整出這出來,真叫人犯惡心。咱又不是傻子,他的鬼主意我門兒清,賴上我可沒那麽容易。你閨女真心還是假意是瞅得出來的,你別擔心,知道她居心不良,我若是上賊船,那不是傻麽!”周曉曉認清他的虛偽做作,哪裏會給什麽機會,除非她傻得可憐腦袋被驢踢,否則根本就不會與這種男人扯上半點關係,哪怕沒人要她就單著也好過跟這麽個黑心的男人在一塊,對周健她沒什麽好客氣的,逮著機會她鐵定得狠狠教訓他。


    怕隻怕有心思長歪的人傳出流言來,隻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這麽個狀況有什麽可憂心的,左右不會繼續差下去的,隻是往後別想消消停停找對象。


    流言沸沸揚揚的,旁人瞧來,如無意外,她就是董家的人,她的名字早就跟董家捆綁在一塊,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可那又怎樣,明知是火坑,她是堅決不跳的。


    恨隻恨當初太天真,媒婆說什麽,她就信什麽,當真是單純得可憐,難怪被耍得團團轉,若不是母親費心費力地打聽,隻怕現在她不知道要苦成啥模樣。


    左右周健害她的,她不能就這麽放過。


    “那你可記住,千萬不能鬆口,實在不行咱就搬家,又不是非得在這裏待著,委屈啥不能委屈自個兒,你可千萬不能鬆口,咱們現在無債一身輕。你不必擔驚受怕的。”李芸抱著她歎氣,她可憐的閨女,咋就遇上這樣的人。


    不成,不成,她非得找媒婆理論理論,這樣的男人,介紹的時候天花亂墜,就不怕夭壽麽!


    當初介紹的時候那麽熱情,現在董家來騷擾,媒婆避而不見,豈不是把她們當猴耍,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若是敢來,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絕對不客氣,誰叫他惹你生氣。”周曉曉笑容中透著淡淡的苦澀,轉瞬苦澀淡去沒叫李芸瞧出來,“沒事的,實在不成就不嫁人,又不是不嫁人就活不下去。”


    大不了等以後年紀大的時候去當尼姑,常伴青燈古佛左右。她現在不奢求找到戶好人家,董健就叫她夠嗆的,若是再碰上這麽個男人她還活不活啊!


    “你說得對……”李芸愣在當場,推開閨女,滿臉的嚴肅,“不準給我整有的沒的,啥不嫁人啊,你必須得嫁,你若是不嫁人,我可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啊!你叫我死後,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死鬼老爸啊!”


    李芸假意抹眼淚,她是真傷心,可眼淚不是說流就流的,隻是什麽都能妥協,唯獨婚姻大事不能妥協,小小年紀裝什麽深沉啊,真叫她氣得慌。


    “媽,我是閨女又不是兒子,我不負責傳宗接代,嫁出去是別人家的人,不嫁出去那生是老周家的人死是老周家的鬼。”周曉曉俏皮地笑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嫁出去以後可就是別人家的人,那豈不是更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不成,不成,不嫁人不成。”李芸當即後悔,她鬆開周曉曉,點點她的額頭,嘴角咧得大大的,“這不,我是氣糊塗,胡亂說話當不得真,你若是心疼我就別搪塞我,知道不,我就你這麽個閨女,我不盼著你好,我盼著誰好啊!”


    “好,我嫁,有合適的我就嫁。”周曉曉樂得聽母親嘮叨來嘮叨去,半點不覺著煩悶,母親的關心漸漸掃除她心底的陰霾。


    “周曉曉,你怎麽還在這……”一個突兀的女聲尖銳又響亮,頓時打破靜謐的氛圍。


    “咳咳,容我半個小時。”周曉曉的眼神中是濃濃的哀求。


    “就,就半個小時,別磨磨蹭蹭的,否則有你好果子吃的。”趾高氣昂地離開,甩門的聲音叫李芸一個哆嗦,她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我這是不是打擾你工作,我……”李芸惴惴不安的,臉上的表情繃得緊緊的,說出來的聲音幹巴巴的,她別的不怕就怕她來耽誤閨女忙事兒,這飯碗捧得艱難,若是惹得上頭不快,閨女飯碗丟掉,她難辭其咎。


    “媽,你別擔心,她就是嘴巴子厲害,人是不錯的,你別擔心我。”周曉曉微妙的情緒收斂起來,臉上是柔柔的笑容,她放鬆地將腦袋擱在母親肩頭,任由眼淚肆意,腦袋縮回去的時候眼眶是淡淡的紅,淚水早已被擦拭幹淨。


    “倒是你,出來這麽久,東家該著急的,等月底我工資發出來,我給你買絲巾。”周曉曉握著母親的手,話語帶著輕快,談著禮物的事。


    “啥絲巾啊,淨浪費錢,我這麽大年紀的老太婆,打扮得花枝招展得不得叫人笑話啊!”李芸嘿嘿笑著,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買絲巾不是浪費錢麽,再說她這麽大年紀打扮起來可不就是老妖婆麽,這可真是要不得的。


    “笑話啥啊,笑話,媽,年輕著呢!再說我孝敬您我樂意,不關旁人什麽事兒。你生日這麽多年,沒什麽像樣的禮物,這回鐵定要給你挑個好的。”周曉曉揚著臉笑得燦爛。


    確認母親走遠,她揪著衣擺麵色鐵青,隻是沒低落多久麻利地收拾東西,若是李芸在這裏鐵定得嚇壞,周曉曉沒有去幹活,隻是將明麵上的東西扒拉在一塊,打床底下扒拉出行李來,大包小包地拖著往外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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