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沒有聽錯的話,依穎是要教訓董健來著,隻是東家攔著叫她從長計議別莽撞,她想著董家人死皮賴臉的模樣,直怪自己嘴笨,哎呀,她該攔著。依穎與此事沒什麽幹係,沒必要摻和進去。


    隻是李芸嘴笨腦筋轉得不快,沒待她琢磨個子醜寅卯來,林秋刷的起身,沒在沙發上自怨自艾。


    林秋真覺著自己犯賤,什麽時候還惦記著傷自己如此之深的夏依穎,什麽狗屁朋友,根本就什麽都不是,她現在該做的就是冷眼旁觀,任夏依穎胡鬧,她攪和出事情跟她何幹。左右夏依穎待她虛情假意,她又何必上心。


    夏依穎有什麽不對勁跟她有什麽幹係,她袖手旁觀又沒做錯什麽。


    隻是行動跟思想完全對不上,理智告訴她別管,情感告訴她,夏依穎沒準有隱情,最終的結果顯然易見,如果不是勵誌戰勝情感,她怎麽會站起來。


    被沉悶與悲哀籠罩的夏依穎叫她心疼不已,若是因為她的不作為,導致夏依穎幹出什麽蠢事來,她良心過不去。


    既然站起來,那就沒必要坐回去,隻是她忍不住自嘲,上輩子沒有什麽閨蜜緣,這輩子依舊沒有。果然就沒有什麽女性閨蜜的夢。


    她怎麽也不知道這周曉曉的事會成為她們倆差點鬧翻的導火線,沉悶的天氣一如她的心情。她做的就是撥電話,項家的撥出去,夏家的電話不知當不當撥,她的手指在按鍵上遲遲沒法下手,要知道夏媽媽的身體可不大好,她若是一通電話過去將夏媽媽嚇到昏倒可怎麽辦。


    林秋隻吩咐李芸好好看家,她有事出去。


    隻是林秋衝出去的時候,夏依穎早不知道開著車躲到哪裏去,林秋若是憑借直覺可是找不著人的。


    這大熱的天不知道人跑哪裏去,可別什麽傻事出來,她沿途問紅色車子的蹤跡,尋輛三輪車滿城轉悠,好在這年代車子少,紅色又醒目,哪怕中途出點差錯依舊能掰正過來。


    兜兜轉轉來到周曉曉前頭工作過的工廠,夏依穎來過不過沒有大吵大鬧,隻是問著董健家在哪裏。歇斯底裏的模樣,叫人害怕,自是不敢說實話,隻是指個隨便指個山頭的位置,董家的位置恰巧在山的對頭。


    林秋暗呼糟糕,發覺不對勁,夏依穎要麽就是折回來,要麽就是找到山的對頭去,她隻有留下串項家的電話號碼,若是夏依穎來就先打這個電話,若是可以的話盡可能將人先攔住。


    林秋走到半路的時候,陡然發覺自己幹的蠢事,可不就是蠢事,她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項家,真是蠢笨的腦袋,要知道項家的能耐可比她大的多。


    炎熱的午後,太陽烤得人昏昏欲睡,林秋亦是腦袋昏昏沉沉的,舔著幹幹的嘴唇,林秋有放棄的衝動,隻是憑著股不找到人不罷休的念頭堅持下來。


    林秋強自保持愉悅的狀態,若是哭喪著臉沒精打采的,她怕自己沒有尋找下去的動力。


    可她知道這不過是假的歡喜,根本就沒法騙過自己。她的嘴角是垮的,深深吸口氣,止住想要流出來的眼淚。


    繞來繞去沒有找著人,也是,她就這麽一個人,哪裏能比項家人厲害,沒找著是正常的,在董家村從白天等到黑夜,林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家。


    得到項家的準信,早就找到夏依穎,她沒事隻是情緒微微失控,叫她別擔心,隻是話語間的冷淡隔著電話完全能聽得出來。


    嘟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頭的電話掛斷,這接掛電話的時間不過二十秒,這掛電話可真是夠迫不及待的。


    林秋捏捏手心,一時之間有點兒怔愣,她忍不住問自己,瞧瞧這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她沒有攀附的心思,可保不住別人是怎麽想的。不過轉瞬就釋懷,她沒有什麽可抱怨的,她又不是人民幣怎麽能夠奢求人人喜歡,管項家的傭人怎麽想,她依舊是她,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林秋笑笑,隻可惜,沒有人看到她的笑,那笑容冷過冬日的風。


    林秋沒有透露半句,她滿大街找人的癡傻行為,說出去不過是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像夏依穎說的仿佛是她吃罪不起她似的,何必呢,她可沒有那麽軟骨頭,這段友誼她從頭到尾問心無愧。


    半晌,林秋放下電話,是的,這是頭次項家傭人先她掛掉電話,她突然覺著不是滋味,突然覺著沒什麽意思,突然覺著滿大街找人的她根本就是個瘋子傻子。瞧,人家將你傷得遍體鱗傷,回去還不知道怎麽編排你呢!


    在烈日下暴曬的結果,林秋中暑,頭昏腦漲趴在床上,整個人格外的難受,沒有力氣。


    李芸打樓上下來,被林秋通紅的臉蛋滾燙的額頭嚇一大跳,倒杯溫水過來叫林秋喝點,這出去大半天的時間,回來就是半死不活的模樣,可真是叫她嚇得慌。


    “這額頭燙的,趕緊的,我送你去醫院,哎呀,我這脫不開身。這可如何是好,團團圓圓又離不開人。”李芸急得團團轉,她分身乏術,閨女那頭沒電話又聯係不上,這個時候她能指望誰。


    林秋不是不知道自己中暑,可她真的是沒什麽力氣,頭昏腦漲的隻想睡覺,她強撐笑容,說句沒事,掙紮著上樓倒頭就睡。


    隻是如何能睡安穩,身上黏糊糊的,腦袋疼痛欲裂,她爬起來坐著,頭疼沒力氣,胳膊腿什麽的沒有一處是不疼的。現在靠著床沒有什麽力氣,粗粗地喘著氣,挺著的時候,沒覺著多累,可這鬆懈下來後就沒有半分力氣,支撐自己重新站起來。


    她靠著床,積攢力氣,準備去泡個澡,這黏黏糊糊的根本就沒法睡覺。


    瞧著團團圓圓稚嫩的睡顏,林秋隻覺著委屈,她壓製在心底的委屈噴發出來,怎麽阻擋也阻不住,精神和體力被透支的厲害,她的軟弱跑出來,眼淚止不住。


    林秋安慰自己生病的人有資格軟弱,瞧著團團圓圓的睡顏,豆大的淚珠湧出來,鼻頭紅紅的。疲倦的感覺席卷全身,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卻沒想自己如此的脆弱。脆弱得根本就承受不住打擊,她不知道夏依穎現在是什麽感受,她隻知道她的情緒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她亦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她知道現在是中暑的症狀,她知道她現在要去瞧醫生,可她任性地待在床上哪也不願意去。


    團團圓圓醒來的時候就瞧見林秋在哭,可稚嫩的他們根本就不能理解這種隻落淚卻無聲的哭泣,隻是被哀傷的氛圍感染,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瞅著林秋,安安靜靜的沒有如同往日那般尋求擁抱。


    良久,林秋停止哭泣,掏出手帕,抹去眼淚。親親團團圓圓的額頭,她不是個軟弱的人,脆弱是短暫的,今日過後她會變得越發堅強。


    林秋緩緩爬起來泡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頭越發昏亂,沒走兩步或許是因為燈光太過強烈的緣故,林秋的視線開始慢慢變得模糊,好像什麽都看不清楚,一切事物都有重影。


    怎麽回事兒,頭好暈啊……


    林秋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隻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四周安安靜靜的,可家中哪裏來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天花板,這是哪,她該不會又穿越,林秋的臉刷白刷白沒有血色。


    她掙紮著坐起來,沒有難受的勁,隻是依舊虛弱,摸索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婚戒,林秋的心安定下來。


    天旋地轉的感覺殘留在腦海裏,她怕是昏迷被送來治,隻是治的過程中並非全無意識,開始的時候是昏迷狀態,後來則是太困,沒撐開眼皮,昏昏沉沉睡到現在。


    手背上紮著針頭,半瓶液體輸進身體,涼涼的,手臂太久沒動又是麻麻的。誰送她來的,半點印象沒有。


    “躺著,別動彈,暑氣未消,動彈什麽動彈。”夏依穎繃著臉,嚴肅地盯著林秋,說著說著眼眶紅紅的,“中暑自己不知道麽,低血糖低血壓,嚴重缺水中暑,體內高熱不斷,這麽難受,愣是不帶吭聲的,你這可真能,若不是昏倒,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嚴重到這份上。你這若是有個好歹,可不得嚇死我啊!”


    她在林秋眼皮顫顫巍巍的時候,在門外躲躲藏藏,她心虛不知道如何麵對林秋。她本是氣得慌,恨不得拿刀坎董健,恨不得拿搬磚給董健開瓢。可她不知道地兒,好在知道曉曉姐工作的工廠,問著錯誤的地址奔過去,知道董家在山的那頭卻沒有衝過去。


    滿腔的怒火早在長長的路程中漸漸消磨,她打道回府,沒有直接對董健出手。


    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林秋會在董家附近等她,從白天等到黑夜,硬生生將健健康康的人整成中暑甚至昏迷過去。


    她自是愧疚萬分,若不是她幹的蠢事,若不是她的莽撞,林秋如何會中暑。


    她不止心虛,還有一絲莫名的別扭和尷尬。她知道自己應該對林秋坦白,出這樣的事,林秋對她鐵定不順眼,她若是不說明白,這誤會隻有越來越深的可能。


    可理智歸理智,做歸做,瞧著林秋冷冷的眼神,道歉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躲在外頭的時候,瞧見林秋爬起來,拿著吊瓶不知道要幹什麽,她趕緊衝進來製止。


    林秋深深地看著夏依穎,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現在她沒什麽精神,沒有什麽精力,去搗鼓明白,為何夏依穎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夏依穎被林秋看得微微不自在,隻是她知道是她理虧,哪怕不自在亦不該躲林秋的目光,隻有硬著頭皮看著林秋。


    “我想上廁所。”一字一頓的,聲音沙啞而粗糲,嗓子幹澀難受。自李芸的溫開水後,她滴水未沾,現在自是幹渴難耐。


    人有三急,夏依穎自是不攔著,隻是默默地倒杯熱水放在床頭櫃上,等著林秋出來的時候有溫開水可以喝。


    林秋賴在廁所中不走,她抿著唇不知道以怎麽樣的態度麵對夏依穎。她現在不想見夏依穎,她的心眼小,沒有說原諒就原諒這回事,她隻知道那些傷人的話,叫她心裏著實不好受。她不否認她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頭,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隻是沒做麵對她的準備。


    不過她倒是知道,中暑昏迷是誰送她來的醫院。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我這就走,但是我想說的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釋,你可不可以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這件事說來話長。”夏依穎何嚐不知道林秋這是無聲地拒絕,隻是她希望林秋可以給她個機會解釋解釋。


    “沒必要解釋,我沒怪你,就這樣吧。”昨天她要解釋的時候,夏依穎何曾給過機會,現在她又憑什麽非得聽她解釋來解釋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擾。”夏依穎跺跺腳,到底說不出別的什麽話來,猶豫一下,打開病房門,隻有垂頭喪氣地離開。


    不是她不解釋,是林秋她不愛聽的,這可不能怪她。隻是站在門外的她,久久佇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幾次向前退回來沒有離開,幾次手摸上門把又收回來,沒有進去,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換藥的護士說借過,她方才如夢初醒,攥著包包離開,到底沒說半句抱歉的話。


    林秋眼神好,自是看得見護士背後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是夏依穎無疑,她淡淡地收回視線。甭管她怎麽想,昨兒個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這朋友確實是有點兒難做。


    刺耳的話無疑是響亮的巴掌,啪地扇在她的臉上不遺餘力,疼,自然是疼的,怎麽可能不疼,可以說當時林秋被打懵,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痛,腦袋是嗡嗡作響。呼吸都帶著沉痛的味道,現在又豈是夏依穎那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就可以抵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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