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雖不是寡言少語之人,可沒有什麽人往來,路上遇上人,多半是對著她戰戰兢兢打招呼,半點沒瞧出當初背地裏編排她的囂張,現在活像老鼠遇著貓,渾身寒毛豎起來,哆哆嗦嗦的,叫她有點哭笑不得。


    她瞧著就那麽難以接近麽,林秋不禁失笑,能說上話的沒兩個,平時還覺得清淨,但此刻就覺得未免太過安靜,有些無趣。


    不過能說上話的,不貴多而貴精,說起來無奈,若是可以的話,林秋沒打算往死裏教訓燕嫂子,可燕嫂子實在是過分,汙蔑她背著宋墨勾勾搭搭,非得無中生有。


    敢作敢當,她燕嫂子做初一,林秋做十五,叫燕嫂子知曉什麽叫禍從口出,林秋根本就不怕什麽當麵對峙,不過對峙的場麵不可能會發生,她的話可沒有摻水分。


    “怎麽回事,外麵怎麽忽然吵吵嚷嚷的,這麽大的動靜?”林秋納悶地放下手中的筆,低聲問李芸,沒有心思對賬本,怎麽外頭突然嘰嘰喳喳的,聲音越發的囂張與穿透力,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叫人心煩意亂,叫她沒辦法靜下心來。


    “我去問問,東家你坐著,我去去就回。”李芸沒有耽擱,將哭哭啼啼的團團圓圓往林秋跟前一放,急急忙忙轉身,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青天白日的到底在搗鼓什麽,吵吵嚷嚷的實在是擾民。


    突如其來的喧鬧,叫團團圓圓握著拳頭嘶聲力竭地哭叫著,小小的娃兒,肯定是叫這樣的場麵嚇壞,揪著母親的衣襟抽抽噎噎的,眼淚開始汩汩地往外流,圓溜溜的眼睛中滿是倉皇無措。


    林秋連忙打開電視機,放起音樂,歡快的樂曲,輕輕親吻著團團圓圓的額頭,安撫著兩顆不安的心靈,細心地為他們擦幹眼淚。


    李芸出去問兩聲,等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大變,嘴唇泛著淡淡的蒼白,沒有多少血色,仿佛是發生什麽壞事,叫人完全高興不起來的事情。


    隻見她捂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不安緊張的情緒透過她的眼睛露出來,叫林秋跟著心揪起來。到底是什麽壞事,叫人緊張成這模樣!


    林秋心中“咯噔”一下,不大好的猜測瞬間占據她的心田,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林秋穩住心神,將心慌壓在心底,“到底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李阿姨,你坐著,別著急,慢慢說。”


    李芸右眼皮小幅度地跳著,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詳的預兆,叫她心緒不寧,不是滋味。


    “東家,突如其來的地震,沒有半點預警,叫人防不勝防,這從來不地震的地方,怎麽就會突然發生地震呢!唉,這次地震說是有不少人喪生,我想想就覺著害怕,阿彌陀福,但願這樣的天災,可千萬別再發生,光是想想就覺著毛骨悚然。”李芸有點驚慌,沉穩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隻覺著心慌慌不知所措,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眶忍不住泛紅。


    人有旦夕禍福,這麽個大災難,若是發生在自己身邊,不死亦得去掉半條命。


    李芸雙手合十,做祈禱狀,但願幸存的人能早日被解救出來,實在是天有不測風雲,這好端端的怎麽說地震就地震,沒有半點預兆。


    這大半夜的全在夢鄉中,誰沒事幹睜眼到天亮,這地震說震就震,半點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不知道多少人叫這天災奪去性命。


    “地震?”林秋拿起遙控板換個頻道,排山倒海的地震報道隨之而來,她隻覺著渾身一顫,一股子寒冷侵襲全身,讓她完全失去理智。


    她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都在發抖,腦子嗡嗡作響,完全不知所措,怎麽會這樣,她的腦海裏久久回蕩著地震兩個字,一時之間心痛的慌,麵色慘白,有點搖搖欲墜之感。


    6.9級地震,發生在深夜,無數人在睡夢中被震動驚醒,轉瞬淪為磚瓦牆壁下的亡魂。


    瞬間死亡是幸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困在夾縫中,血流不止,失血過多死去,生命緩緩流逝,在痛苦與掙紮間離開人世。


    目前為止災區餘震時有發生,不少人在廢墟下等待救援,學校和醫院是受災最重的地點。現在離地震發生過去十二個小時,數十萬人流離失所,傷亡人數雖說尚未統計出來,不過估計數目不會小。地震來得著實突然,叫人沒有一點點防備,震中烈度9度往上走。


    縣城已是一片廢墟,全是斷壁殘垣,震後的災區,一片狼藉,昔日的熱鬧化作刻骨的悲愴,一幀幀畫麵透著徹骨的悲涼。


    地段上泥石流堆積如山,無一條街道可以通行。救援汽車被堵,在距離縣城七八公裏的路段上排成長龍,致使救援工作難以順利展開。


    好好的,怎麽會地震,百來年沒有發生過地震,為何會這個時候會地震,林秋顫抖著手指,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有預感,宋墨八成就在震區,這地方魚龍混雜,妥妥的灰色地帶,宋墨上次就是在這出任務,這半年來宋墨保密工夫做的一流,她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在何方,但有八成的把握,宋墨就在地震災區。


    “你說這怎麽會地震呢?這人會沒事吧?”林秋連聲問,聲音急促倉惶,聲音顫顫巍巍的,顯然是惶恐至極,驚慌失措全然沒有往日的淡定,猛地站起來,雙腿一軟,一個不穩差點栽倒,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李芸拉住。


    引以為傲的理智擊潰,無助倉惶爬上她的臉頰,聲音喑啞,眼眶瞬間泛紅,握緊拳頭勉強鎮定下來,癱在沙發上,泫然欲泣。隻覺得心頭堵得慌,鼻子酸澀得厲害,心痛如絞,可眼睛幹澀得要命。


    百年難得一遇的地震,若是叫宋墨趕上,這運氣得衰成什模樣,她打心眼裏盼著宋墨平平安安,可她知道這不過是個奢望。


    天災無情,哪管你富貴與否,真若是說起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住著破茅草屋的人或許可能躲過一劫。


    這被地震侵襲的城市,根本就沒有做什麽防震措施,哪怕是新造的房屋,在地震麵前不過是豆腐渣工程,一震就塌,越靠近震源地,這場麵就越凶殘。


    “別緊張,沒事的,好好的呢!別緊張,這地震,震不到咱這裏來!咱們這是安全的。”李芸笨拙的地安慰著悲痛的林秋,她舔舔幹澀的嘴角,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在天災麵前,沒有誰是有特權的,不會因為誰的身份高,就會受到眷顧,少受傷或者不受罪,這人命有時候就是脆弱,經不起半點折騰。


    李芸納悶的是地震的地方離這遠著呢,不可能波及到這兒來,東家為何麵色慘白,李芸跟著林秋提心吊膽,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蠢人,這揣摩人的心思,這麽多年就沒學會,東家有難,她沒法解憂。


    林家的事,她知曉個大概,沒人在這邊緣地帶啊,那麽叫東家牽腸掛肚情緒奔潰的究竟會是誰,李芸的心中冒出來個答案。


    莫不是東家的丈夫宋團長,她沒見過這鐵骨錚錚的戰士,可她知道宋團長確實厲害,年紀輕輕,作戰天賦國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出去做任務半年,至今未歸,難不成這麽倒黴,宋團長做任務的地方就是地震的地方。


    李芸瞳孔微縮,我的個乖乖,咋就這麽倒黴,派哪兒不好,被派到這見鬼的地方,若不是被派遣過去,哪會有這等無妄之災。這若是真的在災區,保不齊發生什麽事!能不能活命尚且是兩說,不過當兵的,這睡覺肯定比普通人來得驚醒,沒準宋團長察覺不對勁,當機立斷衝出去,衝到安全的地方,保住命,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芸幽幽歎口氣,輕拍林秋的肩頭,“東家,你別緊張,這當兵的,跟咱們可不一樣,你說說咱們大晚上的肯定睡得跟豬似的,可軍人隻怕是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從夢中驚醒。”


    但願上天保佑宋團長洪福齊天,能躲過劫難,若是他有個不測,東家這日子可怎麽過活啊,這女人沒有丈夫,嗷嗷待哺的娃沒有父親,這日子可真是不好過。她是個過來人,丈夫走得早,她就是個寡婦,拉扯個閨女磕磕絆絆一路走來著實是不容易。


    東家不差錢,可這錢不是萬能的,買的來綾羅綢緞,買的來珍饈,買不來時間,買不來生命。


    林秋攥著拳,沒搭話,腦海中的弦緊緊繃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斷。雙眼緊緊盯著電視,像是要看出朵花來似的,宋墨如果安然無恙,肯定會參與救援,可瞧來瞧去,沒瞧見宋墨的身影,鐵蛋秦嚴亦沒有現身。


    狼藉的一片,士兵們正在廢墟裏搜救生還者,幸存者幫忙在空曠處搭帳篷,醫生在救治傷員,一切有條不紊,就是沒有他們。


    沒有宋墨是好事,沒準宋墨不是在災區現場呢!沒準他一切安好,沒有消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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