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坤宮裏。


    慕枝走進來,跟林嫤道:“娘娘,長宗皇孫生病了。”


    林嫤正在看禮部給她的四皇子妃的嫁妝單子,皇帝娶妃與民間不同,女方的一應嫁妝都是由禮部準備,然後抬到女方家裏去的。


    林嫤聞言,奇道:“病了?太子不是說要送他去種痘嗎?怎麽這個時候病了?”又問道:“病的重嗎?是什麽病?”


    慕枝回答她道:“說是夜裏著了涼感染了風寒,倒並沒有大礙。隻是這種痘又得推遲了。”


    林嫤聽著點了點頭,道:“讓太醫仔細照顧著吧,你再幫本宮去延慶宮看看長宗,病得是個什麽情形回來告訴本宮。”


    慕枝道了一聲是,然後出去了。


    林嫤放下手裏的冊子,歎了一口氣。


    而同一時間,延慶宮裏。


    太子看著躺在床上的蕭長宗,眼裏十分的失望。


    蕭長宗卻沒注意到太子的目光,躺在床上一直哇哇叫的道:“父王,母妃,兒臣不舒服,頭痛不舒服,胸口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


    太子妃站在太子的身邊,目光黯然,更有一種尷尬。


    太子問道:“那些照顧長宗的宮人拖出去打了嗎?連主子都伺候不好,由著主子夜裏不蓋被子吹冷風洗冷水澡,孤看留著也沒有什麽用了。”


    太子妃道:“是,臣妾已經讓人每人賞了三十大板,然後全部發落到掖庭宮去了。”


    太子沒有再說什麽,吩咐了太醫一句“好好醫治長宗”,然後便出去了。


    自那之後,太子再沒提起要送蕭長宗去種痘的事情。


    而後過了半個月,太子卻給楊氏所出的蕭長業和謝氏所出的蕭長歡都重新選了老師,課程也都有所變化,對蕭長業和蕭長歡的教育也更加嚴格了。


    躺在病床的蕭長宗對此一無所知,太子妃卻看出了太子其中的用意,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將自己的母親兄長叫了進來商議。


    太子對蕭長宗,一向是當成嫡皇長孫來看待的,對他與對蕭長業和蕭長歡的看重不同,至少在之前,太子是默認了他日他登基之後,蕭長宗便會被立為儲君,所以也一直用教導未來儲君的方式來教導他。


    但是現在,太子給另外兩個兒子選用新的老師,更嚴格另外兩個兒子的課業,特別是對年長的蕭長業,甚至親自言傳身教。


    種種的跡象表明,太子已經不再將蕭長宗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看待,他在培養另外的兩個兒子,以備以後有可挑選之機。


    不管蕭長宗跟太子妃現在怎麽生嫌隙都好,蕭長宗的身上至少留有一般崔家人的血脈,他日做了太子甚至登基,必定會向著崔家。但是蕭長業和蕭長歡卻不一樣,這兩個孩子既沒有崔家的血脈,也不是太子妃養大,日後會向著誰不言而喻。


    崔夫人聽完女兒的話,忍不住抱怨女兒道:“臣婦早已與殿下說過,對待長宗皇孫要用心教導,要嚴厲,不能一味的哄著。如今娘娘倒是將長宗皇孫養成了一個懦弱的性子,為著不去種痘,先將自己弄病了來躲避,任誰看了都會失望。太子又不是隻有他這一個兒子,難道非他不可了。”


    太子妃道:“好了母親,您就別先責怪我了,現在想想辦法該怎麽辦吧。”說著也有一些抱怨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兒的處境,長宗非我親生,當初他生母的事我心中亦多少存了愧疚。我若對他嚴厲一些,恐他難免要與我離心,所以平時驕寵了些。”


    崔夫人道:“那現在呢,殿下對長宗皇孫一味寵溺,他就不跟您離心了?”說著又道:“所以臣婦當年就說,一定要讓長宗的生母好好的活著,這不僅是為了長宗,也是為了殿下好。但殿下肯聽臣婦的嗎?”


    太子妃低著頭沒有說話。


    鎮海侯世子在一旁勸著道:“好了,母親和殿下就別爭吵了。現在還是商量看該怎麽辦吧。”


    崔夫人歎口氣,道:“如今情形,不管太子心裏有什麽打算,殿下都不可違背,而是要順著殿下的心意來。太子殿下想要培養長業皇孫和長歡皇孫,那殿下也要做出一個嫡母的樣子,盡力配合。免得連殿下也失了太子的心,到時候才是真的無挽回之餘地。


    至於長宗皇孫,太子倒沒有全然放棄他。殿下把他現在的處境全告訴她,若他還不能明白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自己爭氣起來,隻會跟殿下離心離德,臣婦看他這個皇孫也扶不起來。”說著又“哼”了一聲,道:“那倒不如以後讓別人去做這個太子做皇帝算了,我們崔家隻當是白費功夫一場。”


    鎮海侯世子急忙道:“母親怎可說這樣喪氣的話,咱們崔家……”


    崔夫人厲聲打斷他道:“不這樣說還能怎麽說?看看長宗皇孫那模樣,別說太子失望,連我們崔家都是失望的。”說著頓了下,緩了緩口氣,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了些,便又安慰太子妃道:“臣婦看殿下也不必過於擔憂,長歡皇孫年紀還小看不出資質,長業皇孫表現出來的資質卻是平庸。”


    太子妃聽著冷哼了一聲,道:“母親以為楊良娣是什麽人,她聰明著呢。從前她是看太子無心讓長業做繼承人,未免我心生不喜讓我放心,所以讓長業故意藏拙,長業未必有他外麵表現出來的這麽平庸。但現在不一樣了,太子先有了這個心思,楊良娣難免不跟著生起貪心。畢竟長業才是東宮的長子呢,長宗若說是嫡出,那也隻是半吊子。”


    崔夫人道:“好好的教導長宗皇孫吧,慢慢的挽回太子的心。其餘的事情,臣婦會寫信跟侯爺和族裏商量著辦的。”


    說著沉默了下,又接著道:“殿下對楊良娣和謝承徽多示好,對長業皇孫和長歡皇孫也多友善些。萬一以後……”崔夫人頓了頓,接著道:“……真到那個時候,殿下還要看她們的臉色過日子呢,現在好歹留下點香火情。”


    長坤宮裏,林嫤同樣知道了太子對幾個兒子的態度改變,林嫤隻能歎著氣搖頭。


    慕枝問道:“娘娘,這件事您要不要和太子殿下說說。”


    林嫤道:“這件事咱們就不要攙和了,就當不知道。本宮和林家隻管太子以後能順利登基,管不到太子以後要立誰為太子。”


    太子之後誰繼承皇位的事,那就是太子和崔家的事了。太子不是無義之人,若是蕭長宗能扶得起來,太子以後依舊還是會立他為儲君。若是蕭長宗一直都扶不起來,總不能讓一個不適合的人坐在儲君的位置上,禍害蕭家辛苦打下的百年基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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