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麽呀?真是的,別開這種玩笑啦,哈哈。”


    凡流看到凱特莉娜眼睛裏的悲傷,急忙上前打了個馬哈。他攔在胡桃與凱特莉娜中間,笑著拉起胡桃的手,指著凱特莉娜說道:“不是你們幫我,讓我和小姐見麵的嗎?現在幹嘛突然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忘了嗎?她是萊爾斯小姐,叫凱特莉娜。”


    “凱特……莉娜……?”


    胡桃的眼神依舊充斥著迷茫的色彩,她歪著腦袋想了好久,似乎才重新想起這個名字。


    “哦!萊爾斯小姐,對不起,我怎麽忘了?是的,萊爾斯小姐,對不起……”


    認出來了,但胡桃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稱呼對方為姐姐,而是用姓氏代替。語氣之中,更是平添了許多的生分。


    這突然出現的一幕,白癡全都看在眼裏。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這個男孩隻是默默的走到床邊,輕撫著酣睡中的小麵包。在那雙漆黑色的瞳孔深處,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


    時間,過了一天,又過去了一天。


    越是臨近寒冬,風吹沙城上方的雲層也變得陰愁不堪。


    快要下雪了……


    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究竟會在什麽時候,落下那片冰冷呢?


    在這幾天裏,胡桃依舊住在這間小小的公寓之內。因為通緝,她也無法出去買吃的東西。不過因為白癡那種隨時做好任何準備的心態,他的背包裏麵的幹糧已經足夠充饑,再加上凡流家裏的食物,要撐過這幾天似乎並不困難。


    但讓人奇怪的是,白癡相信這個地方並不算隱蔽,路上偶爾也能看到士兵前來巡邏。正對著窗戶之下,就是一張貼滿了眾人麵部肖像的通緝令。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依舊沒有被抓。


    每一個看過通緝令的人似乎都有些忘了什麽似的,默默走開。就連那個凡流欠了她好幾個月房租沒交的女房東,也沒有向路過的騎士說些什麽。


    沒有人在意……


    也沒有人關心……


    這張通緝令,是不是已經被人遺忘了?


    就好像……


    這裏,也漸漸被人遺忘一般……


    “你是誰?”


    胡桃的健忘越來越大。對於凱特莉娜的記憶,也是越來越少。她記不起凱特莉娜的名字,也記不起她的長相,更記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和她在一起。到了後來,她甚至已經有些無視對方的存在,好幾次走路幾乎都是徑直朝凱特莉娜的身上撞過去。被阻止之後也是依舊感到迷茫,看著凱特莉娜的眼神就如同看著空氣。


    在這兩天裏,凱特莉娜的睡眠時間也是越來越長。到了後來,她似乎整天都是在睡覺。她也記不清胡桃了,麵對這位公主,她臉上的表情也顯得越來越陌生。兩人碰麵,就猶如兩個完全不認識對方的陌生人一般,連眼神都沒有觸碰一下。


    凡流,依舊高興著。他不停的和凱特莉娜說話,告訴他一些自己在旅途中學畫,畫畫的趣事。每當這個時候,白癡就會在旁邊看著。但他看的並不是大小姐的臉,而是她的身後,那塊看起來什麽都沒有的空氣……


    天色,變得更陰沉了。


    在凱特莉娜入住凡流的小屋的3天後,也就是11月1日這一天,終於……


    “萊爾斯小姐,您知道嗎?告訴您一件趣事,我在羅甘河寫生的時候,有一次……”


    說到這裏,凡流突然住口。而凱特莉娜卻沒有察覺,她笑著抬起上半身,期待對方繼續說下去。在這幾天裏,和凡流說話早已成了最讓她高興的事情。


    “…………………………”


    “………………凡流先生?咳咳……您……怎麽了?”


    見凡流不說話,凱特莉娜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凡流的麵色逐漸變得尷尬起來。他定睛凝視著凱特莉娜,長久,長久的凝視……最後……


    “小姐……請問……”


    “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剛才一瞬間,我似乎忘了您的名字……”


    “………………………………”


    冰冷的空氣,吹進簡陋的畫室。


    躺椅上的少女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


    她那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睛,在這一刻慢慢的暗了下去。紫色的瞳孔,逐漸擴散。被命名為希望的東西,漸漸的……漸漸的……從這雙眼睛裏消失。


    “咳……”


    一口鮮血,隨著她的咳嗽脫口而出。病弱的少女再一次的陷入沉睡。但和前兩天比起來,她的麵色卻不在紅潤。相反,卻是變得比紙……更白。


    ……


    …………


    ………………


    點滴的血沫,落至凡流的臉上。這僅存的溫度似乎終於喚醒了他的些許神智。這名畫家大叫一聲,迅速上前扶住凱特莉娜,將其抱上床,蓋上被子。白癡拉著胡桃和小麵包站在一旁。看到凱特莉娜吐血這一幕,胡桃似乎也終於想起了什麽似的,極度緊張的拉著白癡的胳膊,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冬季的夜晚,漫長而無情。


    冰冷的寒風呼嘯著從玻璃縫隙中吹進,帶走這裏已經所剩不多的溫暖。凡流坐在床邊,緊張的握著凱特莉娜已經十分冰涼的手,將其抵在自己的腦門上,不住的祈禱。


    凱特莉娜張著雙眼,紫色的瞳孔空洞而虛無的望著天花板。


    她醒著嗎?


    從那雙睜著的眼睛看來,她是醒著。


    可既然醒著,為什麽又不看身邊的凡流一眼?


    為什麽那雙眼睛會如此呆滯的望著天空?似乎……被扔進絕望的深淵一般?


    “小姐……小姐……”


    從剛才開始,凡流就不斷的念叨著。可不管他怎麽念叨,凱特莉娜的名字卻是再也沒有從他的嘴裏出來過。就在他的身旁便是那隻木質畫架,上麵依舊擺著被白布遮起來的畫像,靜靜矗立。


    “這是怎麽回事?”


    胡桃拉著白癡,陰冷的房間讓她感到有些寒冷。在這個空間裏,她唯一還能感受到安全的,似乎就隻有身旁這個男孩了吧。


    “姐姐……姐姐她沒事嗎?”


    胡桃記起了一部分的事情,但她也一樣沒有想起凱特莉娜的名字。望著那邊虛弱萬分的女性,她隻能拉著白癡,躲在他的身後,不住的祈禱著……


    “姐姐……姐姐她不會死的……對不對?白癡,姐姐的家族成員全都活不過20歲這件事……一定是假的……對不對?”


    白癡別過頭,望了胡桃一眼。此時,小麵包也在旁邊扯著他的衣袖,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凱特莉娜頭發上的那朵小黃花,看起來已經發蔫。配合她的容貌,顯得無比憔悴。


    “…………………………”


    (喂,這件事和我們無關。別去管。)


    “白癡……白癡……!”


    “嗚嗚……傻……嗶嗶……!”


    (聽到了沒有?任由其發展好了。你出手壓根就撈不到一點好處,還平白無故的惹禍上身。這次你必須得聽我的,不能再做那優柔寡斷的渣誠事情,明白嗎?)


    “白癡……救救姐姐吧……!如果你能救……就救救姐姐……嗚嗚嗚……”


    “啊嗚~~~!啊嗚~~~!嗶……傻……嗚嗚~~~~!”


    (喂,別被兩個女人求兩聲就出手!你的意誌力沒有那麽薄弱吧?還是說你最近改性了,想成為人見人愛的白馬王子?)


    白癡,輕輕甩開了被胡桃和小麵包拉住的手臂。在身後兩個女孩的注視之中,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踏上一步。


    (…………切,難得我想看一場悲劇愛情故事。算了!隨你吧!我不管了!從另一方麵來說,我也有些疲憊這樣始終都當一個看客了。你願意下場參與一下,讓我熱熱身,也好。)


    右臂中的**,停止了。


    暗滅匕首被拔出,緊緊握於掌心。


    深沉的呼吸,在冰冷的室內形成一團白霧,從白癡的脖子兩側繞過。


    那雙漆黑而冰冷的瞳孔,也隨著他的每一步前進,變得越來越空洞,越來越虛無……


    最終,瞳孔放大。


    白癡也在這一刻猛然竄上,舉起匕首跳上床,狠狠地,刺向凱特莉娜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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