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宇開著車,一路沉默。墨菡猜不出他那張深邃的眼睛底下藏著什麽心事,隻好陪著他沉默。車內靜得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身旁再坐著一個充滿存在感的霸氣男人,讓她感到莫大的壓力。


    不想被影響得太深,她便把目光投向車外。雖然顧宸宇已經盡最大努力來保護這座古城,可是街道上依然彌漫著未盡的硝煙,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行人。當她看到一個老婦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懷裏抱著個幾歲大的孩子時,立刻對顧宸宇說道:“停車!”


    因為她說的突然,顧宸宇隻好猛踩刹車。因為慣力,墨菡沒有防備地撞上車前的擋風玻璃。


    “撞痛了?”顧宸宇伸出手,想看看墨菡撞傷沒有,可是他隻碰到她的衣角。因為她早已推開車門,跑向那路邊的祖孫。


    “奶奶,孩子怎麽了?”墨菡蹲到老人麵前,關心地問道。


    “我可憐的娃兒……”老人悲痛地抱緊孩子,原本死寂的眼睛裏蘊滿淚水。“這該死的戰爭……這該死的戰爭……”


    墨菡小心翼翼地問道:“奶奶,能給我看看您的孩子嗎?”


    “不!誰也不許碰他!”老人防備地往後挪,眼睛充滿防備。


    顧宸宇走到墨菡身後,沉默地看著老人懷裏緊閉著眼睛的孩子。那蒼白的小臉扯痛他的心。他要做的是帶給這個國家的百姓平安與幸福,眼前的情景並非他所願。如果可以,他不想看到任何傷害。可是這是戰爭,自有他無法控製的事。


    老人看到一身軍裝的顧宸宇後,驚恐地後退,突然她像發了瘋一樣撞向他:“你還我孫子!都是你們害了他!你還我孫子!”


    顧宸宇被著實地撞了一下,他卻沒有後退,隻是沉默地伸出雙手,將老人扶住:“對不起。”


    如果上帝允許,他願意拿所有來換這個孩子的命。


    “嗯……疼……”老人懷裏的孩子突然發出聲音,驚得老人瞪大眼睛。


    “小楓,你沒死?”老人用力搖晃著孫子的身體,狂喜,淚卻掉得更凶。可是不管她怎麽搖,她懷裏的孩子都沒有睜開眼睛,臉色越發蒼白。


    “奶奶,我是護士,能讓我幫您看看嗎?”墨菡將自己手中的醫藥箱挪到胸前,努力說服老人。


    老人後退,謹慎地觀察著墨菡,又看看她身後的顧宸宇。


    “奶奶,您孫子腿上的傷很嚴重,如果不趕緊將傷口縫合,他可能就真要失血過多死了。”墨菡緊張地看著老人。


    “你能救我的小楓?”老人不敢相信地望著墨菡。


    “相信她。”顧宸宇站定在老人麵前,堅毅地點頭。


    老人終於妥協,將孫子鬆開,讓墨菡幫他處理傷口。當墨菡看到孩子的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血,眉頭不禁擔心地擰起。現在送醫院已經來不及,怕孩子真的因為失血過多失去生命,她必須馬上將孩子的傷口縫合。她沒有做過這麽複雜的手術,她隻是曾站在唐瑾身旁,配合他,看過他怎麽縫合。可是為了這個孩子,她隻能放手一搏。因為不放手一搏,這孩子就真沒命了。


    因為情況危急,墨菡也顧不上這裏是大街,也無暇理會自己的淺色風衣會染上血。她蹲在地上,熟練地剪開孩子的褲腿。


    顧宸宇脫下自己的軍呢大衣,披在凍得蒼白的孩子的身上,隻露出受傷的腿部。墨菡抬起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竟然也懂得溫柔體貼。


    隻是,他不冷嗎?


    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關心顧宸宇,她隻看了他一眼,就趕緊低下頭,為孩子縫合傷口。緊張讓她額頭上直冒冷汗。她努力搜尋著記憶,想著唐瑾當初是如何為患者縫合,然後依記憶中的步驟,給那孩子治傷。


    所有人都沉默著,不敢打擾她。直到她將線剪斷,顧宸宇才關心地上前:“好了?”


    “暫時止住流血,可是還要趕緊送到醫院。我怕這孩子失血太多。”墨菡用衣袖抹了一下臉,依然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送他去醫院。”顧宸宇彎下腰,將孩子抱起來,大步走向不遠處的車。


    墨菡扶起老人,溫柔地說道:“顧先生是個好軍人,奶奶,您不要責怪他了。”


    “隻要我的小楓好起來,我誰也不怪。”


    當孩子被護士推進急診室後,顧宸宇走到老人麵前,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對老人說:“給孩子買點補品。”


    “謝謝。”老人終於不再怨恨顧宸宇這個邢軍將領。


    墨菡淺笑著,覺得顧宸宇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深得民心的統帥。


    顧宸宇握住墨菡的手,淡漠地說道:“這裏有醫生跟護士,我送你回家。”


    墨菡沒有掙開,任他握著她的手,走出醫院。


    夜已經很深,冷風吹過墨菡的臉頰,讓她感到寒冷的刺痛。她擔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穿著單薄的顧宸宇。他真的不冷嗎?一張臉還是冷酷地看不到一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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