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一飛跟在黑臉小孩的身後,茫然地不知道要去哪裏時,前麵突然出現幾個黑衣人。楚一飛看清領頭的是加藤俊雄時,立刻背過身,拽著小黑孩就往反方向跑。


    “你怎麽了?”小黑孩納悶兒地問著他。


    楚一飛拉著小黑孩跑到巷子的拐角後,才氣喘籲籲地停下。


    他絕對不能讓加藤俊雄找到。


    他看著身旁的小孩那補丁摞補丁的破棉襖,緊張地說道:“把你的棉襖借給我。”


    “大冷的天,你想凍死我?”小孩不滿地昂起小臉,捂著衣襟,就是不答應。


    “我把我的給你行不?”楚一飛焦急地問道。他在拐角處扒了扒頭,看到那些黑衣人正朝這邊跑過來,他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那些黑衣人是壞蛋,被他們抓住我就沒命了。”


    “真的?”小孩也扒了扒頭,果然看到幾個黑衣人,他蹲回牆角,開始脫自己的破棉襖,“趕緊把你的給我。”


    楚一飛感激地將自己身上的棉襖交到小孩的手中,接過他那件髒兮兮的破棉襖,匆匆套上。


    小孩認真地端詳了一下楚一飛:“還不太像。”


    他伸出十根手指,插進楚一飛的頭發裏,一陣亂揉,不消多會兒,楚一飛的頭發就變成了一個雞窩。似乎還不滿足,小孩往手心上吐了口唾沫,然後在自己裝煤球的小竹藍裏抹了一手煤黑,然後頑皮地笑著抹上楚一飛的臉。


    “好惡心!”楚一飛被小孩抹了一臉沾著對方口水的煤灰,立刻惡心地想吐。


    “姐這是在救你!”小黑孩傲慢地抬高下巴,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姐?”楚一飛納悶兒於小黑孩的話。這黑不溜秋的小黑孩難道是女孩?


    小孩用手指順好自己的頭發後,掏出手帕用力抹著臉上的灰:“臭小子,一會兒我幫你把黑衣人引開,咱們去廟口街集合。”


    當煤黑色在小孩的臉上消失後,楚一飛驚訝地瞪大眼睛。


    “他”竟然真的是個女生,而且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隻是她說話有些粗魯,不像一般女生那麽溫柔。


    “不用驚豔。”小女孩頑皮地朝楚一飛吐了吐舌頭後,就從拐彎處跑出去。


    楚一飛怔忡地看著小女孩跑遠的方向,就站起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當黑衣人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隻匆匆看了一下他汙黑的臉跟破爛的棉襖,就連理都沒理他,一把將他扒拉到路邊,然後繼續滿大街地尋找“楚一飛”。


    楚一飛有些感激小女孩的計謀。隻是,一想起沾著對方口水的煤灰抹了自己一臉,他就有些無可耐何。


    小女孩說到廟口街集合,這廟口街到底在哪兒?


    楚一飛問了好幾個人,才問到廟口街的位置,他撒開腿拚命跑著。要不是小女孩的機靈,他可能現在已經被加藤俊雄捉回去。等他找到姑姑,一定要好好謝謝這個小女孩。對了,他還不知道小女孩叫什麽名字。


    ……


    沒有找到楚一飛,加藤俊雄板著臉,彎腰站在範斯岑麵前:“屬下無能,沒找到楚少爺。”


    “八嘎!”範斯岑惡狠狠地瞪著加藤俊雄,眼中滿是陰霾之色。


    他們在彭園已經耽擱了大半天,若再不啟程回滁州,父親那裏無法交待。可是把飛兒丟在彭園,以後他如何有臉去見墨菡?若她知道他把飛兒丟了,一定會恨他。


    範斯岑越想越生氣。


    “少主,彭園並不大,楚少爺應該不會跑太遠。我們留一兩人繼續尋找他便是,您不要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耽擱了我們的大事。主人還在滁州等您。”


    一名屬下見加藤俊雄被罵,趕緊上前安撫範斯岑。


    “不相幹的孩子?”聽到這幾個字,範斯岑不悅地眯起鳳目。


    “難道不是?”加藤俊雄語氣中有些抱怨,“楚一飛與我們的任務沒有任何關係,少主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他而改變行程。別說俊雄沒有提醒您,我們不是來中國談情說愛的!”


    範斯岑氣得掏出手槍,抵住加藤俊雄的太陽穴,陰冷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俊雄再說一萬遍也是如此。少主,您已經失去理智。”加藤俊雄理直氣壯地看著範斯岑,一點兒也不怕他手中的槍。


    “你這是在逼我殺了你!”範斯岑眯起鳳目,狠狠地,怒視著對方。


    “俊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帝國的霸業,少主卻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務。”加藤俊雄不滿地說道。


    “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範斯岑打開槍栓,氣憤地想開槍,被幾名屬下拉住。


    “少主,加藤兄句句肺腑,望您三思。”


    範斯岑氣得將加藤俊雄一腳踹到地上。


    他與加藤俊雄他們不一樣,他心裏還有愛,而加藤俊雄就隻是帝國的一個工具,冷血無情,隻知道殺人。所以加藤俊雄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愛情。為了墨菡,他可以連命都不要。帝國的霸業算什麽?他從來不在乎!


    ……


    “你就住這兒?”楚一飛看著四處透風的破廟,看著蒙著塵的泥塑神像,傻傻地問著小女孩。


    “有地兒睡覺就不錯了。怎麽著?你還想挑三揀四?”小女孩不悅地瞪了楚一飛一眼。他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竟然敢撿住的地方。她能把自己的寶地獻出來,借他住,就已經很仁慈,他還不滿。早知道這臭小子這麽沒有良心,她根本不會救他。


    “你爹跟你奶奶呢?他們忍心讓你住在這兒?”楚一飛心疼小女孩的境遇,坐在草席鋪成的地上,關心地看著對方。


    小女孩低著頭啃著手中的冷窩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關你什麽事?快吃你的窩頭!”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楚一飛認真地看著小女孩的臉,恍然大悟。


    這丫頭片子性子如此頑劣,撒幾句小謊也不奇怪。


    “多嘴!”小女孩撇撇嘴,不高興地瞥了楚一飛一眼。


    “原來你沒爹沒媽,比我還慘。”楚一飛同情地看著小女孩。


    雖然他爹不是好人,可至少還活著,而且他還有個疼他的姑姑。而這個小女孩,卻一個親人都沒有,獨自住在一個四處透風的破廟裏。


    “誰說我沒爹沒媽?沒爹沒媽,我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小女孩生氣地抬起頭,瞪向楚一飛。


    “我不是那個意思。”楚一飛趕緊解釋,想起自己的身世,楚一飛就憂傷地說道,“我娘死了。我也是個沒娘的孩子。我也比你強不了多少。”


    小女孩倔強地抹了一下眼睛:“我爹娘都被炸死了。”


    楚一飛聽到小女孩的話,立刻心疼地掏出小手帕,遞給小女孩:“別哭,咱們不說這傷心事。”


    “誰想說傷心事來著?還不是你挑的頭?”小女孩不滿地嗆聲,倔強地不肯承認自己想哭的衝動,“我沒哭!我才不哭!”


    “祖奶奶,是我哭,行不?”楚一飛被小女孩給搞得哭笑不得,連連賠不是。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小女孩傲慢地哼了一聲,把手帕塞回楚一飛懷裏,繼續低頭啃自己的窩頭。


    楚一飛不敢再招惹小女孩,這丫頭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古怪。


    他老實地啃著手裏的窩頭,不禁思念起娘跟姑姑。


    ……


    墨菡扶著顧宸宇,在臨時駐地的院子裏散步,一邊走一邊關心地問他:“累不累?”


    “墨菡,這句話你問了不下一百遍。我沒那麽嬌氣。”顧宸宇無奈地說道。


    “可是我剛給你換藥的時候,看到你傷口又流血了。”墨菡心疼地看著顧宸宇蒼白的臉色。這都一個星期了,他的傷竟然還沒愈合。若再如此反複撕裂,她都不敢讓他出屋了。


    “流點血而已。不怕。”顧宸宇握住墨菡的十指,淡淡地笑道。


    軍人,哪個不流血?沒死的,都算命大。


    他要算命大的一個吧?


    幾次重傷,都能被人救。


    “你說的輕巧。”墨菡咬住嘴唇,低下頭,心情格外沉重。


    “陪我出去溜溜。”顧宸宇牽起墨菡的手,霸道卻不失溫柔地說道。


    “你行嗎?可別再撕裂傷口了。”墨菡猶豫地站在原地,不肯被他拽走。


    “我想去看看街上的難民。”顧宸宇悵然地說道,“如此天寒地凍,不知道他們被安排在哪裏過夜。剛發生淩汛,那些無家可歸的難民,冬夜難熬。”


    “這是自然災害,非人力所能抵。”墨菡歎了口氣。戰爭加上淩汛,百姓定是苦不堪言。什麽時候,百姓才能真正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


    希望顧宸宇能實現他的理想,讓百姓安居樂業。


    “等戰事平息,我會派人好好治理清江。”顧宸宇堅定地說道。“走,咱們出去走走。”


    “先說好,傷口痛,你就趕緊跟我回來。”墨菡趕緊提出要求。她很怕顧宸宇再扯到傷口。


    “是!”顧宸宇立正,墨菡敬了個軍禮,狀似威嚴實則調皮地保證著。


    “切!”墨菡清朗的眸子閃過俏皮的光。


    顧宸宇牽著她的手,走在順常的大街上,看到道兩旁那些難民,眉頭始終無法舒展。


    “難民太多,我們軍方的力量有些力不從心了。”顧宸宇歎了口氣。他開倉放糧,放的是軍娘,也就意味著百姓很多一個人領救濟娘,就會多出一個士兵會挨餓。他們後期的補己沒辦法跟上。這也是他想找範斯岑前來幫忙的原因。


    “能幫一個是一個。這種事,你盡力了,問心無愧即是。”墨菡笑著安慰顧宸宇。


    她明白顧宸宇的心情,他恨不得自己有一雙全能的大手,可以將百姓從水深火熱裏救出來。可是他畢竟是人,是人都有不足。他做的已經很好,她一直很佩服他的仁愛,他是一個為了家國天下,可以奉獻一切的人。


    顧宸宇停在路旁,看著那些在領救濟糧跟棉襖的難民,心中更堅定了信念。


    “我們回去吧。”墨菡怕顧宸宇累壞身體,趕緊提議回去。這都出來兩個小時了,他們走了大半個順常,她覺得再走下去,顧宸宇的身體一定吃不消。


    “如果我有能力,我可以建一個難民收容所。可是現在戰事正緊,我根本沒有精力搞這些。”顧宸宇感慨萬千地說道。


    “我幫你建。”墨菡笑著說道。


    “好。我們夫唱婦隨。”顧宸宇握緊墨菡纖長的十指,笑道。


    夫唱婦隨——這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墨菡抬起頭,望著顧宸宇那黑濯濯的星眸,笑了。


    就在他們兩人要轉身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


    “宸宇!我總算回來了。”範斯琪虛弱的聲音充滿驚喜。


    墨菡震驚地抬起頭,看向範斯琪。她跟顧宸宇的生活中,似乎總也逃不開範斯琪這個人。連他們出來散個步,都能遇到範斯琪,這偶遇也太巧了。


    範斯琪疲憊地癱倒在顧宸宇的臂彎裏,似乎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斯琪,你怎麽沒回滁州?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顧宸宇將範斯琪扶到路邊的長椅中,關心地問道。


    他記得手術清醒地後,祈安跟他說斯琪被爸送回滁州了。難道她根本沒回去。


    “拜你父親所賜。”範斯琪帶著恨意回答。


    範斯琪的話讓墨菡與顧宸宇都同樣震驚。尤其是墨菡,她不明白,公公怎麽會跟範斯琪身上的傷有關係。範斯琪又為什麽那麽恨她?


    種種疑團讓墨菡無法解開。她隻能狐疑地看著範斯琪,聽她解釋。


    “我父親?他怎麽了?”顧宸宇不解地看著範斯琪。斯琪早些時候被程誌鵬關進死牢後所受的傷似乎還沒好利索,這就又弄了一身的傷,尤其是她的臉,都有些變形,仲得像小山。


    “他叫人在送我回滁州的半路上謀殺我。我差一點……”範斯琪冷豔的眸子裏閃過恨意。


    “不可能!”顧宸宇不太相信。


    他父親雖然算不得是個好人,可是從來不做陰險毒辣的事,尤其是如何害人。


    範斯琪竟然指揮父親謀殺。這是天大的罪行。父親真會那麽殘忍嗎?


    “他不願意讓你娶我。所以要殺了我。宸宇,因為你,我受了許多罪,可是到頭來,我得到什麽了?什麽好處都沒有?有的,也隻是一身醜陋的疤痕!”範斯琪越說越生氣。


    顧宸宇充滿歉意地看著範斯琪:“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卷進來。”


    程誌鵬之所以會對斯琪出手,一半原因是因為她是他的女朋友。程誌鵬想打擊他的銳氣。


    可是,爸做的事就讓他很無法理解。


    他從來沒想過要娶斯琪為妻,父親為什麽會為此而起了殺人的念頭?


    “不是你的錯,怪我命不好,偏要愛上不能愛的人。”範斯琪捂著胸口,難受地緊。“我恨……恨你父親……他真狠……竟然想謀殺我……”


    “你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顧宸宇抱起嘔出一口鮮血的範斯琪,緊張地說道。


    墨菡沉默地跟在顧宸宇身後,緊咬著嘴唇。


    顧宸宇的傷口,怕要因為這劇烈的動作再次裂開了。


    可是她又不能開口阻止,因為範斯琪肩膀上的傷口還流著血,臉色蒼白,額頭還泛著不正常的紅。


    墨菡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隻能祝福顧宸宇的傷別撕裂得太嚴重,否則,她又要給他重新縫合一次傷口。


    “宸宇,你是關心我的,對不對?”範斯琪捧住顧宸宇的酷臉,望著他眸底的擔憂,驚喜地問道。


    “斯琪,就算我們不能做夫妻,你還是我的朋友。我關心你,很正常。”顧宸宇正色地解釋。他回過身,看了一眼墨菡:“老婆,別跟丟了。”


    墨菡露出了驚喜之色。


    宸宇在範斯琪麵前用“老婆”兩個字來稱呼她,就是想要告訴範斯琪,自己才是他最在乎的人,最想娶的人,最愛的人。


    她感動地眨去眼角的淚,一路小跑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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