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覺得這個結果雖然距自己的目標差了好大一截,可也不是不能接受。[.超多好看小說]隻是,六家共用一頭牛,養在誰家?草料怎麽算?


    大家麵麵相覷,又暗中盤算著,互相交換意見。最後,跟村長家沾親的趙六覺得不好,農忙的時候都搶著用牛,容易掰扯不清,且他家本身也存下了差不多夠買牛的錢,不過是看著禾苗突然得了那麽一大筆錢,心癢癢的就想借來花花,自家的錢也可以省下來翻修農具、休整曬場、買上好的種子,可如今眼看著不能真正享受到好處,還要分攤上未知的風險,他家就不願意了。


    “既然趙六家不同意,那就咱們五家平分?”趙寶樹的婆娘道。


    “中。”另外幾家附和。


    禾苗抽抽嘴角。


    中。中你個頭!


    隻有五戶的話,她得多借出一兩!


    最後,大家上裏長家立了借據,田禾苗某年某月某日,出借十兩紋銀給趙寶樹、趙寶山……等五戶,每戶得銀二兩,限年底還清。不計息。


    大家對於不計息這一項,還是很感激的,紛紛在借據上按了手印。


    送走幾家長輩,田禾苗鬆了一口氣。裏長替她收了一份借據存底,另一份遞給她。這位滿臉滄桑的中年漢子拍拍姑娘的肩膀,沒說什麽。


    村裏有牛的人家不過三戶,禾苗帶回來的灰花算是第四個大牲口。小毛驢平日裏拉拉磨、拉拉板車還行,卻是下不了地。


    現在她貢獻就再多了兩頭牛,裏長這是對她的行為表示讚許?


    禾苗心裏有點小臭美。想到經過今天這一出,大家都知道她沒錢了,應該不會再來找她麻煩,她正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誰讓她是孤女,又已經定親了?不出門那是太正常不過了!


    回到家,簡單用過飯食,又喂了大黃和灰花,禾苗突然想起,她都準備嫁人了,嫁衣還沒弄呢!這萬一夫君修煉歸來突然長成大人模樣……


    禾苗腦海裏浮現一個矮胖男子腆著肚子板著麵團臉不太威武的影像,心都涼了半截。


    呸呸呸!小夫君雖然人小腿短圓滾滾的,可小孩子不都這樣麽?長大了定是身材頎長、眉目俊秀的!小夫君的五官生得可好了!


    一定是個美男子!


    禾苗做著自我安慰,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紅布和針線。


    其實她多慮了。作為妖精,能幻化出人形,自然不會生得太難看。當然,也有些審美觀有問題三觀不正的,那種異類就別提了。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又是一年元宵節。


    作為喜歡湊熱鬧的大姑娘小夥子,逛元宵燈會是年輕人每年必須的節目。禾苗也不例外。她拉上幾個玩得來的小夥伴,跟各自的長輩說了一聲,歡歡喜喜的往鎮上走去。


    今年有了灰花,一行人坐在板車上,那歡鬧聲能傳出二裏地,引得其他步行的年輕人頻頻看去。


    “喲,好像,看到熟人了呢。”一名剛由林子裏鑽出來的黑衣男子駐足,遠遠就看到了讓他印象深刻的麵孔。


    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元宵燈會比起其他城市隻有更熱鬧的。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甘寂寞地攜著後妃以及一眾皇子公主登上城門樓與民同樂,刷一刷存在感。


    焰火高高放起,炫目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張喜氣洋洋的麵孔,祈禱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行至燈市相臨的街道就走不動了,勳貴官宦家的女眷紛紛下車步行,前呼後擁的好十幾撥人。路上不斷傳來吆喝聲,還有圍觀看雜耍的群眾喝彩聲,掌聲,銅鑼花鼓聲,人聲鼎沸,幾乎要衝破天際。


    任侍郎的夫人沈氏亦不能免俗,帶著府上一群孩子出來看花燈,因不喜人多熙攘,她便讓家仆跟著孩子們看緊實了,讓他們自己頑去,自個卻是攜著心腹丫鬟嬤嬤找了個茶樓歇息。


    在樓上看街景,亦別有一番風味。就像是身在另一個世界,凝望天下蒼生。


    塵世間的喧囂,不過如此。


    此間往來皆過客,唯有彼岸是歸途。


    沈萱突然明悟那人的心情了。此處雖繁華,卻不屬於他。那人想要的,是能容得下他的一方天地,而不是視他為異類的如螻蟻般的凡夫俗子。


    人、妖殊途,他畢竟還是在意的。而自己,無法狠心拋卻父母兄弟家人,忘卻凡世種種與他攜手共進退。


    這一別,竟然也有十八載了。


    沈萱心底有些悵然。


    茶喝了七分飽,正想喚人傳幾個機靈的小子上來表演雜耍,沈萱所在的雅間卻突然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哥哥?”看到嬤嬤讓進門的高大男子,沈萱驚訝地起身見禮。


    來人正是信陽侯沈英武。此人今夜執掌東城兵馬,距皇帝老兒的地方有些距離,無需像皇宮禁衛這般折騰,隻是,也不能離崗太久。他打算長話短說。


    “這是我的人從壽縣城門口扯下來的。”信陽侯將一張有些破損的微黃紙張遞給妹妹。


    沈萱接過,緩緩展開,隻掃了一眼,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驀地抬眸看向兄長,粉麵含霜。“哥哥這是何意?”


    “非我所為,不過偶然得知。我已著人打探,初步得出結論大約就是紙上寫的那樣。”手下人交上來的,正是田禾苗的緝捕文書。


    “不可能!她不會是那樣的人!”沈萱氣憤之極,柳眉倒豎,眉間一縷淡紫色的三葉紋草隱隱乍現。


    信陽侯心中一軟,安撫道:“萱兒稍安勿躁。娃兒的確拿走了某樣物什,不過那之前尚屬無主之物,算不得偷竊。那張家自知理虧,並未深究。為兄擔心的是,若尋不回此物,恐怕張家還會找她的麻煩。”


    沈萱麵色不悅,“既是無主之物,先到先得,張家何以猖狂?”


    信陽侯默了默,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他丈母娘那點破事,教他如何跟妹子開口?


    沈萱也不出聲,蹙眉細想了一會心事。直至窗戶外邊“砰”的一聲漫天炸開繽紛花火,才喚回兩人神識。


    “哥哥,”沈萱執壺上前,斟了杯茶遞到他手邊,唇邊漾開一抹淺笑,“垣兒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以給他們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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